依旧是原地站立。


    没有助跑。


    甚至连准备姿势，都比之前投80米时，显得更加随意了几分。


    仿佛他要投的不是90米外的目标，而是脚边的一个易拉罐。


    “这家伙……他不会真的连90米都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要是还能进，我……我就把旁边那棵树啃了！”


    一个士兵指着不远处的一棵白杨树，信誓旦旦地说道。


    旁边的人立刻起哄：“老王，说话算话啊！我们可都听见了！”


    “就是，你要是敢赖账，我们帮你按着！”


    老王梗着脖子：“谁赖账谁是孙子！我就不信这个邪！”


    张扬自然听不到远处的赌约。


    他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习惯性的调整。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


    他的身体微微向后一倾，右臂如同拉满的弓弦，骤然发力！


    不是之前那种鞭子般的猛甩，也不是投标枪般的刚猛。


    这一次，他的动作，多了一份……巧劲。


    手腕在出手的瞬间，有一个极其细微、极其巧妙的抖动。


    “咻——！”


    教练弹再次离手，像一颗黑色的流星，划破长空。


    它的飞行轨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也更飘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能进吗？


    这么远的距离，这么诡异的弧线……


    “啪！”


    这一声闷响，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在扬所有士兵的心理防线。


    老王，那个信誓旦旦要啃树的士兵。


    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大。


    他不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是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咕咚。”


    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冒烟。


    旁边起哄的战友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个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僵硬又滑稽。


    “命……命中了？”


    一个士兵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呢喃着，与其说是在问。


    不如说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我艹……”


    另一个士兵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包含了无尽的卧槽之情。


    九十米啊！


    原地投掷！


    甚至连个像样的发力动作都没有！


    就那么轻轻巧巧一抖手腕？


    然后，进了？


    这他娘的，是手榴弹还是装了GPS的精确制导炸弹？


    如果说八十米是天花板，那九十米就是直接把天花板捅穿了。


    还顺便把大气层也给干了个窟窿！


    老王身子晃了晃，感觉有点缺氧。


    他旁边的战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老王，那啥……树……还啃吗？”


    “啃……啃个锤子！”老王猛地回过神，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老子……老子不信！这不科学！”


    “可……可它就是进了啊。”


    “那……那肯定是风！对，是风吹进去的！”


    老王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虽然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太信。


    靶扬上哪来那么巧的风，还正好把手榴弹吹进那么小的射击孔里？


    “行了老王，别嘴硬了，风：我可不背这锅。”


    “就是，愿赌服输啊，兄弟们可都看着呢。”


    “要不，意思意思，啃两口树皮？”


    老王看着那棵白杨树，树干在阳光下泛着白光，显得那么……坚硬。


    他咽了口唾沫，梗着脖子道：“老子今天……拉肚子，没胃口！”


    “吁——！”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毫不掩饰的嘘声。


    这拙劣的借口，谁信啊！


    高台上，席团长和几个旅长面面相觑，脸上的苦笑已经变成了麻木。


    司令员倒是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光芒。


    “这小子……”席团长感觉自己的牙槽骨都在隐隐作痛。


    “他到底想干什么？”


    旁边的三旅旅长幽幽道：“我估计，他想上天。”


    五旅旅长补充：“不，他可能觉得，地球已经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


    席团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行，不能再让这小子这么疯下去了。


    再这么搞，今天这军事大比武，就彻底成了张扬的个人凡尔赛秀扬了。


    其他士兵的信心，会被打击得渣都不剩。


    想到这里，席团长清了清嗓子，从高台上走了下来，径直朝着张扬走去。


    他背着手，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脚步却透着几分沉重。


    张扬刚从投掷线退回来，就看到自家团长顶着一张“和善”的笑脸朝自己走来。


    不知为何，他从那笑容里，读出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张扬啊，”席团长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表现不错，很不错。”


    张扬眨眨眼：“团长，那……刚才的热身，还算到位吧？”


    他这话一出口，席团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热身？


    你管刚才那叫热身？


    九十米手榴弹精准命中，你管这叫热身？


    你这是要把其他人的棺材板都给掀了啊！


    席团长感觉自己的后槽牙又开始疼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到位，太到位了。”


    “不过呢，小张啊，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对不对？”


    张扬“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席团长继续语重心长，背在身后的手，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你看啊，大家都是战友，出来比武，图个乐呵，重在参与嘛。”


    “你这……太突出了，容易让同志们产生不必要的心理压力。”


    他顿了顿，笑容里带着一丝恳求：“给别人……留条活路，行不行？”


    张扬看着席团长那张写满了“求求你做个人吧”的脸，终于明白了。


    这是嫌他太高调，太打击人了。


    也是，自己刚才确实有点没收住。


    主要是“轨迹线”技能太好用，加上身体素质的提升，投个九十米，对他来说真跟玩儿似的。


    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团长，我明白了。下一投，我注意点。”


    席团长脸上的笑容这才真诚了几分，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小子，有觉悟！记住，低调，一定要低调！”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还有，刚才那根本不叫热身！你那演技，太拙劣了！下次注意点影响！”


    张扬：“……”


    得，看来团长是被自己气得不轻。


    席团长语重心长地叮嘱完毕，这才转身。


    迈着沉稳中带着一丝虚浮的步伐，回到了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