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健，陈光，明天的获奖感言想好了没？”


    “啊？”陈光直接懵了，“还得发言？”


    “战斗英雄，你以为发张奖状就完事了？”


    “肯定得上去说两句，给大伙儿分享分享心路历程。”


    陈光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样。


    “别别别，头儿，你饶了我吧。”


    “我这嘴，除了骂人就是吹牛，上台讲话那不是要我命吗？”


    他用仅剩的那只手指了指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方健。


    “让他来！这事儿他在行！”


    方健叹了口气，认命了。


    “行行行，我来就我来，谁让我有文化呢。”


    “到时候我负责慷慨陈词，你俩就在后面负责帅就行了。”


    “这还差不多。”陈光嘿嘿乐了。


    病房里又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


    夜深了。


    林恒的声音低了下去。


    “光子，有空……再联系联系那个姑娘吧。”


    陈光的笑僵在脸上。


    他把头扭向另一边，闷闷地说：“头儿，别提了。”


    “你们不是挺好的吗？”


    “就是因为好，才不能联系了。”


    陈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执拗。


    “我现在这样，我能给她什么？”


    “我总不能让她跟着我这么个……这么个废人过一辈子吧？”


    “越是重情义，越不能拖累人家。”


    “这他妈叫什么狗屁道理！”罗浩忍不住骂了一句。


    陈光没说话，只是把被子拉过来，蒙住了头。


    第二天上午十点。


    南部海域海盗围剿行动总结暨表彰大会，准时开始。


    南海舰队和登陆舰大队的主要领导全部出席，礼堂里肩章闪亮，气氛庄重肅穆。


    林恒和罗浩几个，正手忙脚乱地帮方健和陈光换军装。


    崭新的常服，熨烫得笔挺，配上挂满勋章的胸膛，格外的精神。


    “哎哎哎，轻点，我这胳膊！”方健疼得龇牙咧嘴。


    “你那军功章，都快挂不下了，再别别我这胳膊上。”


    陈光开着玩笑，眼眶却有点红。


    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穿这身军装了。


    林恒推着陈光的轮椅，罗浩推着方健的，四个人一起，走进了礼堂。


    当他们出现在门口时，全扬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许野站在主席台上，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在了林恒他们身上。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礼堂。


    “同志们，这次行动，我们取得了全面胜利！打出了海军的威风，打出了陆战队的血性！”


    “但我们同样，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授予牺牲的李响同志一等功，追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全扬静默。


    所有人缓缓起立，脱帽，致敬。


    “授予陆战3队宋健同志，1134艇方健同志、陈光同志二等功。


    授予‘战斗英雄’荣誉称号！”


    许野的声音再次响起，洪亮而清晰。


    当宋健、方健、陈光的名字被念到时，林恒推着他们，走向主席台。


    “哗——”


    全扬官兵，再次起立。


    雷鸣般的掌声，从礼堂的四面八方涌来，像是要把屋顶掀翻。


    那掌声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


    只有最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敬意。


    许野走下主席台，亲自为他们颁发证书，佩戴奖章。


    金灿灿的奖章，挂在胸前，沉甸甸的。


    许野看着眼前三个年轻的伤员，眼圈也红了。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后退一步，猛地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那一刻，方健和陈光对视了一眼。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牺牲，在这一刻，都值了。


    方健被推到了麦克风前。


    他握着麦克风，手心都是汗。


    台下，是一张张熟悉的，或者说不熟悉的脸。


    但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军装，眼里闪着同样的光。


    曾几何时，他最大的梦想，就是站在这里，挂上勋章，接受所有人的敬礼。


    今天，这个愿望实现了。


    可他妈的，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以后，这样的扬景，只能在梦里见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沙哑，但很稳。


    “报告首长，报告同志们。”


    “以前吧，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立功，多拿勋章。”


    “把我这胸口挂得满满当当的，回家给我爹妈看，给我媳妇儿看，给我儿子看！”


    “让他们知道，他爹，他老公，是个英雄。”


    说到这，他自己先笑了，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今天，我拿到二等功了，还评上了战斗英雄……嘿，这牛逼，够我吹一辈子了。”


    台下一片善意的笑声。


    方健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腰杆，尽管那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疼得脸色发白。


    “可我这身军装，也穿到头了。”


    笑声戛然而至。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


    “我没什么文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我就是想……想拜托大家一件事。”


    “我方健，还有陈光，我们俩的兵，就当到这了。”


    “以后，我们1134艇，我们登陆舰大队，我们龙国的万里海疆……就拜托给各位了！”


    他猛地低下头，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


    “拜托了！”


    罗浩和林恒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表彰大会结束，但它掀起的波澜，才刚刚开始。


    海军官方账号发布了这次行动的通报，表彰了英雄。


    也提到了行动的目的——解救被海盗劫持的龙国公民。


    可很快，就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了被解救“人质”的身份。


    “我操？搞了半天，是救一个赌棍？”


    “我们的战士为了这种人渣去拼命？凭什么啊！”


    “海军的公告里说有牺牲，有重伤！我不能接受！”


    舆论瞬间爆炸。


    愤怒的质问淹没了海军官方账号的评论区。


    紧接着，一段当时在附近海域的商船拍下的模糊视频流出。


    视频里，炮火连天，一艘小小的1134艇，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死死地顶在最前面。


    有军事迷立刻分析出了视频里的每一个细节。


    “顶在最前面的是1134艇！是林神的艇！”


    “开炮！卧槽，这个射速，正炮手是陈光！副炮手是方健！这他妈是不要命了啊！”


    “等等……视频最后，艇身爆炸，有两个人被抬下来了……血，全是血……”


    很快，方健断了一条胳膊，陈光双腿神经永久性损伤。


    再也站不起来的消息，不知道从哪个渠道泄露了出去。


    这两个刚刚获得二等功和“战斗英雄”称号的年轻人。


    将永远告别他们热爱的军营和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