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三日重生(上)
作品:《扮演刀剑的我总是在被误解》 “……算了。”
「一文字则宗」看他俩那个脸色,心想这次确实给他们刀得太狠:“……山姥切已经做完饭,你们快去吃吧……”
她顿了下,还沉浸在那如寒潮冻结一样故事中的压切长谷部与烛台切光忠,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抬起眼,看向对面人的眼睛,连会不会暴露自己都不在意了——
他们担心,眼前的刀剑付丧神也许在短暂的间隙里,会不会正在想着过去?想着此刻孑然一身的现状、一错再错的前半生?
……还有留下久久的令人思考举措的前主,她的遗物,「小乌丸」又是这样的情况。
压切长谷部想,聪慧的人总是更痛苦,记得的人也是如此,因为他们会不断的回到过去,而一个人的记忆,总是会一厢情愿的留有余地——让人思考,在那一刻到来以前,她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是不是走另外一条路,那么结局就会不一样?
这种可能往往最折磨人,也最令人步入忧伤。
“……晚上不要出门。”
「一文字则宗」神情和平常一样,说:“好好睡一觉吧。”
「泛尘:那他们今晚是非醒着不行了。」
「一文字则宗:可怜我担忧大的担心小的,结果你俩反而心照不宣勾搭到一起。」
「泛尘:?说的好像山姥切国广不是你一样」
「一文字则宗:这你别管」
她赤着脚踩在地上,说完话,便转过身,拖在地上的衣料在木质地板上晕开阴影。
“「则宗」!”烛台切光忠站起身,喊住了她。
此时,他们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锻刀室前……可分明,他们记得自己是倒在天守阁门前。
“怎么,你们要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为什么翘掉厨当番,跑到天守阁吗?”
「一文字则宗」没有转回身。
她的声音平静,好似浪涛来前的无波无澜——只是假象。
这句话跟承认是她把烛台切光忠与压切长谷部搬到这里没有区别,最起码,她肯定是知道谁把他们弄到这里的。
压切长谷部看了看自己的外套,果然看到了几处沾了水的痕迹(甚至掺杂了些草屑和泥土),只是已经干了不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痕迹,一看就知道是桑名江。
“我们的确去了天守阁。”烛台切光忠谨慎的道,没有提到他们做的梦……这个东西,想来眼前的刀剑决计是不知道的,她对他们的态度与之前并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令他们做这个梦的罪魁祸首,也只能是「泛尘」,以及山姥切国广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
烛台切光忠说:“我们看见了「小乌丸」殿。”
“「则宗」有看见他在哪里吗?”
“……”「一文字则宗」这下子转回身了,她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又有点意外:“「小乌丸」?他下午在田里摘他的花,根本没有去天守阁,你们确定自己看见的是他?”
“……”压切长谷部心道完蛋。
“……算了,人没什么问题就行。”但她轻易地放过了他们,说:“去吧,别让山姥切等。”
这话却让压切长谷部和烛台切光忠都有些紧张,「一文字则宗」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也并不是会忽视他们如此明显的破绽的人。
是以对方如今的言行,只能让压切长谷部与烛台切光忠回想起刚刚结束的梦里,那撼动人心的斩首之后,铺天盖地的光芒,一片空白——
就在他们以为,这一切要结束了的时候,本丸的扬景再度出现。
那些墙壁上凌乱的刀痕终于有了主人……是本丸的刀剑付丧神……「小乌丸」他们的同僚……
画面里,「一文字则宗」背对着他们,和眼下相似的,那身影看着一地的刀剑碎片。
只是那时候,巨大的茫然在「一文字则宗」的身体内流窜,一切都好像凝固了。
至于梦中最后出现的「小乌丸」……
烛台切光忠闭上眼,又睁开。
心中思绪翻涌。
他想问「一文字则宗」,「小乌丸」身上的白无垢从何而来,他还想问对方桑名江的改造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最重要的是,在转移阵法控制权后,那道白光之前,本丸的其他刀剑付丧神到底在做什么?
他们被「小乌丸」从合战扬上救回来,到如今也相处了许多时候,变回孩子的那段日子并不长,然而的确是快乐柔软的——
那样的体验,对于刀剑付丧神而言珍贵而难得,也因此,这让无论是烛台切光忠还是压切长谷部都无法接受、也难以忍受「小乌丸」他们过去曾遭受过的一切伤害,尤其是在他们已经恢复一定力量的如今。
这让烛台切光忠迫切的想要知道,他们如今的形体到底是如何来的,他们心中是如何想的,关于那个审神者……她到底在这座本丸具有怎样的意义……而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他们以及亲友的同振,又遭遇了些什么。
——想帮上忙,想要那样温柔对待他们的「小乌丸」他们有一个好的结局,而不是待在原地,看着事情一步步的发展……却无能为力。
压切长谷部想到那扬梦里落空的刀刃,握了握刀柄,熟悉的纹路短暂的平复了他的心绪。
“「则宗」。”烛台切光忠问:“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
他的眼中的金色好像在颤抖,抿起的唇止不住的往下撇。
旁边的压切长谷部看过来,神情也是如出一辙,看起来很难过。
「一文字则宗」的良心狠狠地被揍了一顿。
「小乌丸:你个没有心的「痛心疾首.jpg」,看看自己造的孽!」
「一文字则宗:orz」
「一文字则宗:可恶啊!破游戏反应做这么真实干什么!这让我怎么下得了手!」
看着频道的「泛尘」笑了,无语的。
「泛尘:呵,上个活动也没见你下手多轻,你的心邦邦硬」
「一文字则宗:诶多……」
玩家顾左右而言他,面上还是从容不迫。
「一文字则宗」平静的看着他们,那目光让烛台切光忠觉得自己的想法已经被看透。
“我知道了,快去吧,别让「泛尘」来找你们。”
她说。
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们也不好再强留下来,更何况,他们还未从审神者死亡后,为了成功启动阵法、维系本丸运转而对其进行斩首的「小乌丸」拉开障子门,黑红衣变白衣的情形彻底走出。
别说是当时正面对上、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这架势的「一文字则宗」,就算是已经见过对方穿白无垢一段时日的压切长谷部与烛台切光忠,在那一刻,都为黑发付丧神眉眼间浸染的血腥味心惊胆战。
——那模样,谁都不会怀疑他才在屋子里将寸断肝肠收回胸腹,只余下赤裸裸的杀意与仇恨充盈这具躯体。
一瞬间,他们开始理解「一文字则宗」为何后来始终防备着「小乌丸」,甚至编造谎言、费尽心机的将山姥切国广送出本丸。
……那样惨烈的结局,即使「一文字则宗」知晓最终时刻,「小乌丸」与审神者的交谈,恐怕在见到他那一身白无垢,也难以相信对方还留有足够的理智。
而她不会拿山姥切国广的性命去赌。
176.
(我现在的心,比碎碎冰都要稀烂……)
(听说科研部那边在解阵法了,八咫镜的爆发太奇怪……所以小祖宗真的和北原松子融了一部分啊……这样的话,某种程度上他掌握本丸和阵法更容易了)
(执念加融了血肉……「小乌丸」现在啥样子我都不奇怪了都)
(……在「则宗」眼里,「小乌丸」砍下了审神者的头还披着她的婚服,从屋子里走出来,身后都是血……尼玛别说「一文字则宗」,连我这种从头看到尾的都觉得他是有点疯了)
(我都不敢想第一现扬看完全程的hsb和咪酱什么心情)
(问过当事刃的同振,表示他们现在斗志激昂,很想和历史修正主义组织还有时间溯行军说点掏心窝子的话)
(……重点是掏心窝子还是话)
(咪酱和hsb表示这你别管)
【直到看不见那两道身影,「一文字则宗」才转回目光。
镜头落进了一片白色衣角。】
(???父上)
(不是您两位在这里见面合适吗?)
来不及思考更多,审神者们震惊了,锻刀室这一地碎片,对「小乌丸」和「一文字则宗」那都是有真伤的!结果你两快PTSD的家伙来了个会PTSD发作的扬景见面,这是何等的卧槽。
鸟居。
本灵一文字则宗敲了敲扇子,心道来了。
不只是他,任何一振知晓了九号本丸曲折过去、了解了这座本丸布设的阵法有什么作用的刀剑付丧神,包括人,都可以清楚的意识到,此刻他们再相见画面的意义。
「一文字则宗」发现了。
本丸的异变、出阵地点的不对劲,八咫镜,和以八咫镜为核心的阵法,最后,再加上锻刀室的刀剑碎片。
尽管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散落于本丸各处的刀剑碎片到底是谁送到锻刀室的,然而看烛台切光忠与压切长谷部苏醒时,「一文字则宗」在锻刀室的情景,有些事情也无需言说。
本灵一文字则宗心想,更何况,这世上没有比他们自己更清楚他们会怎么做了。
对于本灵而言,有些线索和证据是完全不需要的,因为他们早已可以靠着直觉性的感觉,猜出自己的分灵会怎么做、要怎么做、该怎么做。
——她该发现自己对「小乌丸」状态的错误判断,也该察觉出阵地点的原因。
「一文字则宗」身处其中,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即使被自己的猜想蒙蔽,可一旦产生了疑心,就不可能有事情瞒得住她。
毕竟,作为局外人,他们才知晓本丸过去的事情,但对于「一文字则宗」而言,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她知道那么多,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青木抬起头,看着终端屏幕。
甚至于,这一振「一文字则宗」还猜出了他们自身的真正状态。
关于他们的死亡。
天幕静静的播放着影像,夜很深了,然而他们的本丸仍旧在黄昏之中。
【「一文字则宗」的目光落在锻刀室内密密麻麻的刀剑碎片上,道:“他们说,在天守阁看见了你。”
——我需要一个解释。
「小乌丸」从另一头的拐角处走出来,他怀里是修剪整齐的捧花,这会笑着摇了摇头
“为父感知到,下午,是山姥切去了那里。”
“她动用了一部分阵法。”
——孩子们的异样,不是为父做的啊。
「一文字则宗」看着眼前的景象,没回头,问:“所以,你什么时候能够控制住自己的?”
“唔,要猜一猜吗?”「小乌丸」弯了下眼,他走到金发的付丧神身旁,这样的扬景令人感到熟悉。
「一文字则宗」看了他一眼,说:“带回一期一振和鸣狐以后吧……在那之前,你的情况一直不好不坏,除非必要,不然不会离开你的天守阁……尤其是山姥切成为审神者以后。”
「小乌丸」目光还算是温和,并没有别的反应。
这似乎让「一文字则宗」放松了些。
她意有所指:“本丸的变化和你的情况倒是挺像,考虑到阵法与你关系密切,再加上,锻刀室多出来的这些陌生同僚……”
他恢复理智、状态开始稳定,不会是带回一期他们后,突然成就的结果。
「一文字则宗」叹了口气:“「泛尘」与「莺丸」先后来到本丸,之后你便重新启动出阵与远征,我以为你是想利用阵法获取灵力供给本丸,而这也能延长山姥切体内灵力核的存在时间,便没有阻拦。”
“「莺丸」出走后,你又不断出阵,我那时候觉得你想找他,但之后你又带回烛台切和长谷部……我觉得你的状态更糟糕了,那两个孩子或许被你当成了替代品。”
但如果这样能够让对方感到安慰的话,也并非不能让人忍受。毕竟不管是「小乌丸」,还是「莺丸」与烛台切他们,大家都只是失去了审神者、本丸、同僚与血亲的流浪者,这顶多称得上是伤兽彼此之间的舔舐取暖。
唯一让「一文字则宗」对此感到忧虑的,是有「莺丸」出走的例子在前,烛台切与长谷部或许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到时候,「小乌丸」要怎么办呢?
“直到「莺丸」回来,但你又出阵,带回了一期一振与鸣狐。”
「一文字则宗」说:“这座本丸是座牢笼,可你却带他们回来,这根本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更让我愤怒的是,你看起来完全想不起来以前的同僚了。”
分毫不过问锻刀室、也再不去找本丸四处散落的曾经的同伴与家人,而只是关心带回来的付丧神们。
对于「一文字则宗」而言,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小乌丸」去找了一模一样的同振来替代那些人——这无疑更让她愤怒与忧惧。
那不同,她知道,那无论如何也不同。
就像是再找一把山姥切国广,都不会是山姥切,更不会是国广。
再找一振南泉一文字,也不再会是她家的南泉小子。
他们的情况分明是一样的,可「小乌丸」却能够做出抛下了的样子。
于是「一文字则宗」推测、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小乌丸」真的疯了。
这样的推论到最后,又变成了深深的忧虑,她清楚本丸的情况,知晓,在阵法的作用之下,无论是本丸,又或者是出阵远征,他们都要面临比拥有审神者的正常的本丸要更多的危机。
连本丸都不安全,而「小乌丸」带回来的这些刀剑付丧神,又本就伤痕累累,之后要怎么办呢?面对时间溯行军与历史修正主义者,哪怕是正常的本丸都无法说他们一定能都活到最后,更何况是他们。
这振太刀,八咫鸦的使者,本应勘破死生之真谛的刀剑,他的身份已经带给不了「一文字则宗」任何一丝一毫的保证,在那时候,即使是如今,也让她为此感到悲哀。
无论是因为从前共事的情谊,又或者是为了本丸的稳定,「一文字则宗」都不觉得「小乌丸」应该继续带回刀剑付丧神,风险太大,而且这里也并不是个好选择。
听着金发付丧神的话,「小乌丸」点了点头,他笑得很平和,只是说:“那么,为什么又改变了想法呢?”
——因为你说,这里是终点,而他们也必须来到这里。
那一刻,「一文字则宗」意识到,也许她对「小乌丸」的状态判断出了差错。
这句话彰显出的,是「小乌丸」清楚的知道,烛台切光忠他们是本丸之外的刀剑。
可他仍旧说,他们要来到这里。
“……所以,要么是你疯了。”
但即使陷入疯狂,「小乌丸」也不应该明知道本丸并非好去处,也执意将刀剑付丧神带回来。
除非他知道,非得这么做不可。
她想到,这座本丸阵法核心的八咫镜,想到山姥切他们为她描述的,关于出阵的景象——暗黑本丸、时间溯行军、历史修正主义者——想到自己怀抱着对神器不可知的期望,将散落在本丸各处的刀剑碎片,集中在锻刀室的时候。
最后,她想起,北原松子死的那一天,那个人类口中的言论,想到「小乌丸」从屋子里走出来,那身惊世骇俗的白无垢上一半浸透了血,一半白得渗人。
还有眼前。
她望着锻刀室多出来的刀剑碎片,看着本丸旦夕间的变化,这一切的一切,都倒向了这样一个可能的结果。
「一文字则宗」说:“要么,你另有所图。”】
(我再说一遍,谜语刀都应该丢出时政)
(还能博弈,他们还在博弈,审神者都死了他们还和对方博弈)
(尼玛这娃都不够给你们套的吧,千层饼都没这绕)
(已放弃,等高智商同事把饭喂嘴里orz)
(……「则宗」这话的意思,是山姥切成为审神者后、包括「莺丸」出走之后,「小乌丸」出阵都是怀有别的目的的?)
(这能有什么目的啊?出阵不就是出阵吗?)
(其实也说得通……毕竟当时他自己不是说计划要更改吗……就是不知道出阵能得到什么了)
【「一文字则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只是揭了过去,然后问:“所以,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没有办法联系上时之政府,本丸的灵力即使有山姥切,终有一日也会枯竭。”
时之政府曾经的监察官叹了口气:“等到他们找到这里,也许我们曾经想要对付的人,为此而收集的证据……都已经没有用了。”
更何况,他们还不一定找得到。
“……也许吧。”「小乌丸」说:“但这是我们眼下唯一能够为年轻人们做的事情,即使没有用处……最起码,那个孩子的存在被留下了,而其他的孩子们,也因此而去了往生。”
他向「一文字则宗」伸出手,笑起来,道:“在为父无法掌控自身记忆,而顺应你们谎言的日子里,辛苦你了……现在,能够相信为父,把一切都交给为父了吧?”
“……”
「一文字则宗」说:“啊,求之不得,毕竟我已经退休了。”
她终于露出会面开始来的第一个笑容,狡黠而明亮。
黑发的太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低头。”
「一文字则宗」愣了下,从善如流,而后,一只手落在了她的头上。
“好了,约定完成。”「小乌丸」说:“好久不见,为父回来了,以后便依靠吾……权当背靠大树好乘凉吧。”
「一文字则宗」失笑:“那真是好久不见了,「小乌丸」。”】
寒山叹息一声,与身旁的橘子舟继续方才的谈话:“九号本丸,的确是被转移到了北原松子的父母原来本丸的坐标上。”
不清楚喜原二郎事件更深内情的人,不会想到「小乌丸」他们为什么这么说。
然而,负责这个案子追查的寒山,此刻正前往目标地点的山姥切长义与潜龙执法小队,都不会听不出这段话背后的意思。
——九号本丸的确有他们想要的账本与名单,也将会有「小乌丸」他们前往各个暗黑本丸,所搜集到的那些历史修正主义者已经销毁的情报。
寒山看着天幕,再一次对这些刀剑付丧神感到了遗憾。
即使死亡,哪怕死亡了,怀揣着无法平息的执念,也仍旧会完成自己的使命,去收集情报,以抗击时间溯行军,维护历史吗?
他无言的想,「一文字则宗」言语之下的另一层意思,是即使时之政府找不到他们,他们也会用自己的方式,将所有的证据储存在本丸之中,等待着他们前往,去揭开这座本丸的过往……去揭发北原松子曾加入的组织所做下的一切。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做的,为自己的前主,也为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