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幻痛

作品:《重生后恶毒作精他清醒了

    “你用的什么香水?怎么一股子青草味?


    难闻死了,下次换个新的。”


    席玉川没有说话。


    厨房只剩下水滴声在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水池的金属壁,


    像是回声,又像是回忆里留下的阵痛敲打心脏。


    说完,段行简转身,推门离开。


    风铃再次响起,余音未绝,


    而席玉川站在原地,半晌未动,


    眼底一点点被往事的潮水淹没。


    席玉川是真切地以为自己真的忘记了之前发生的所有,


    比如温言是如何死在自己面前的,


    比如明明他们是冲自己来的,


    而那个傻乎乎认为自己是主角要执行正义的omega,


    偏偏要逞能,结果也被一起绑架走了,


    比如温言被发现是个omega,成为了最有价值的人质,


    而席玉川,不管怎么威逼利诱,仍旧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于是他在每次毒打后,被迫拎到温言面前,看着温言是如何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人在痛苦的时候,是会变得生动许多,不管是崩溃到快要坏掉的表情,


    还是呆滞着低声啜泣,脸上抽动的几根无法控制的神经,都是如此的鲜活。


    而生命里,那些无法言语的痛苦,在当时会被大脑屏蔽,


    以为在人生的长河里不会留下深刻的烙印,


    只是自己的身体还记得,每次不自觉回想,


    都是一次漫长绵延的隐痛。


    如果严谨能够作为席玉川前半段人生的代名词,


    之前的那个他,理性与逻辑能在这个beta脑子里占据完全的主导地位,


    而唯一自动抛弃掉理性的时刻,是看着温言死在自己面前。


    精神崩溃的那一瞬间,理性是跑不过大脑一瞬间连接的情感的。


    无助的,惊恐的,一触即溃的,


    麻木的,失控的,歇斯底里的,


    每一种情绪,都短暂地主宰过那个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beta坚韧不屈的表皮被撕开,


    内核也破碎的瞬间,


    在扬被囚住的两个人质,


    他们的精神与肉体承载的痛苦,


    成了实验里最好的反应堆。


    水槽旁罗列整齐的瓷盘被突兀摔在地面,


    瓷器碎裂的声音刺耳得惊人,


    仿佛某种精神支撑此刻如同脆弱的玻璃,也被一并砸碎。


    “砰!”


    刚洗净的盘碟此刻就这样摔在地面,碎成细屑,


    蛋糕装饰品四散跌落在磨石地砖上,


    上面沁染已久的奶油与焦糖混合的甜香在空气中迅速扩散,


    像是不伦不类的喜剧结尾,微妙滑稽的讽刺。


    一个被刻意制造出来的梦幻天堂,终于还是被缔造者亲手打破了。


    席玉川跌坐在地上,背脊贴着柜子,


    额发散乱遮住他垂下的眼。


    beta的体质让他们注定自己的心脏无法承受高敏感,细腻的情绪波动,


    此刻身体的剧烈反应,还有手腕的剧痛,几乎让他连呼吸都困难。


    他以为已经够冷静了。


    以为自己把那些日子封进箱子,埋进记忆深处。


    可那一帧帧画面,不知什么时候,又闯回他脑中,


    惨白的灯光,昏暗的仓库,


    温言被人扔在笼子里,脖颈上的灼烧痕迹触目惊心,


    他隔着铁笼,呆在另一方囹圄伸出手,


    温言却轻轻摇头,唇角还带着笑,脸上依旧装出活力满满的样子,


    “你别怕,我们会一起出去的。”


    下一秒,是血色模糊了席玉川眼前的世界。


    席玉川猛地捂住眼,


    指节苍白,牙关紧咬,肩膀微微颤抖,


    似乎终于再也扛不住记忆的回响。


    他曾以为只要离开了那一切,


    只要逃出研究中心,


    只要远离权力和数据构建出的高塔,


    只要他狠心点,忘记所有的一切,反正他早就是千夫所指,薄凉点为自己打算也没什么,


    起码能过上平凡的人生。


    席玉川指尖发颤地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膝盖撞在碎瓷上都浑然不觉。


    他低头看着自己掌心,忽然一滴泪落在上面,烫得他一震。


    席玉川以为自己熬过来了,


    现在他的生活还算不错,步入正轨。


    只有此刻回想,席玉川才恍然大悟,


    其实在那一年他已经死了。


    看着好友死在自己眼前,面对面,


    温言下意识朝他伸出的那双意味着求救的手变成了藤蔓,


    成为了席玉川的刑具,


    在那一年,一同连席玉川也掐死了,


    只是他自己还恍恍惚惚活到现在,不知何时下葬。


    现在流的泪,


    席玉川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为了枉死的好友,


    还是为那个因为自己可能会被卷进去的漂亮小omega。


    季眠……


    那个明明和这浑浊毫无关联,却因为和自己短短几次接触被人盯上的孩子。


    “对不起……”


    他低声呢喃,像是对好友的悼词,像是对季眠预备的道歉,


    “我不该让你们靠近我,不然也不会被我连累。”


    瓷片在他身下咔哒作响,


    像是命运在未来发出的警告。


    席玉川缓慢地站起身来,呼吸急促,


    几乎是一次比一次更急快的吸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让自己窒息,


    他踉跄着拉开一旁的柜子,从最底层取出一个金属盒,


    盒面干净,像是时时拿出,常被摩擦,使用频率极高。


    盒子一打开,里面挤满了摆放的瓶瓶罐罐,


    标签也贴得整整齐齐,甚至分门别类,维持着席玉川惯有的习惯,


    精准,严谨,有逻辑,有秩序。


    而他却在这一瞬间,再也没力气维持自己平日里的状态,


    里面好几个药瓶被打倒,席玉川粗暴地在里面翻找自己的灵丹妙药,


    指尖发颤地拧开瓶盖,几粒白色的小药片倒在掌心,


    他不敢细看,只是凭着记忆将止痛和精神稳定的药片分出,


    动作急促地仰头吞下。


    干涩的药片划过喉咙,


    像碎玻璃粗暴地割开灼热的咽喉,却没有一滴血,痛意却那么明显。


    水没来得及拿,他也顾不上,


    脱力的右手手腕此刻变成了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


    席玉川的呼吸仍旧紊乱,胸口起伏剧烈,要被不见尽头的回忆压垮。


    幻痛像针一样扎在神经末梢,尤其是手臂和后颈,


    那些曾经针筒与仪器最长时间接触的地方,


    仿佛又被金属探针穿刺,甚至皮肤都不受控地泛出冷汗和颤栗。


    还有自己不自觉开始抽搐的右手手腕,是被折磨最长时间的地方。


    他的身体如条件反射般已经学会如何面对幻痛。


    药效并不会立刻奏效,


    但对席玉川来说哪怕是几分钟的缓解,也是苟延残喘的救命稻草。


    他蜷起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小团,额头抵在臂弯里,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喉咙里低哑的安慰,像是在劝别人,又像是骗自己。


    怎么可能没有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