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金丝雀的职责
作品:《虺羽》 “现在倒是客气了?”沈沐歌挑眉,“前几日冲我龇牙的小野猫哪去了?”云雀往懒人沙发里缩了缩,拖鞋在脚尖晃荡“沈老板,寄人篱下总得识相——金丝雀的翅膀可脆得很,经不住金主老爷轻轻一折”
尾音拖得像只打盹的猫,沈沐歌望着他蜷成一团的模样,无奈笑叹“合着养了个祖宗”少年只挥了挥手当回应,便不再多言,“有事叫管家,别自己窝着”
恰在此时管家附耳低语,沈沐歌理了理袖扣,临走前揉了把云雀的头发“在家待着,别乱跑”脚步声远去后,少年盯着空旷的房间发怔,于是走出了房门,红木扶手透着寒气,楼下水晶灯亮得晃眼,百无聊赖的滋味突然漫上来
他晃到走廊,两边房门紧闭,楼梯转角的风带着玫瑰香,石阶上的光影裂成两半,向阳处亮得灼人,背阴里倒凉快,云雀眯眼退到阴影里——果然还是阴天舒服,太阳太扎眼,像要把人晒透
走回大厅,佣人端来青瓷果盘,云雀直接在大厅的沙发坐下电视里正放着剧,他戳着蓝莓慕斯打发时间,直到沈沐歌再次推门进来,暮色已漫上窗棂
“窝一下午了?”沈沐歌松着领带走近,管家低声回禀“从您走后云雀少爷沿着屋子逛了一圈,然后就再没动过”他径直按灭电视,冷不防挨了云雀一瞪
“干嘛啊!”少年坐直身子,发尾翘得像猫须,“我这是在履行金丝雀职责,没拆家就不错了!”
沈沐歌屈指弹了下他额头“眼睛不想要了?”掌心蹭过他乱翘的发丝,忽然问“很闷?让管家带你去画展,或者叫安言来消遣,你们同年龄应该有共同话题”
云雀捂着额头抬眼:"安言?"
“嗯”沈沐歌端起骨瓷茶杯,指尖碾过杯沿的鎏金花纹,“前几日在赌场,尾巴快翘到吊灯上的那位”茶雾氤氲中,他瞥见少年晃了晃脑袋,头顶的呆毛像振翅的雀羽般颤了颤,忽然觉得这动作有些晃眼
“行吧,总比闷出霉来好”云雀踢了踢拖鞋,沈沐歌垂眸吹开浮沫,却在茶水倒影里看见自己微弯的嘴角——荒谬,他不过是需要这只雀儿引他找到博士,揭开当年实验室的真相,如今…..
指节在茶杯沿碾过一道水痕,他压下喉头莫名的滞涩,灯光打在少年发顶,将那撮呆毛照得半透明
“明天让管家联系他”沈沐歌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出轻响,“你先上楼换件衣服,等会带你去吃饭”喉结轻滚着压下莫名的干涩,他转身走向书房,背影在光影里显得有些刻意的挺拔
再从书房出来,少年穿着件月白衬衫,袖口随便卷到小臂,耳坠在楼梯灯下晃出细亮的光,心跳的声音…太吵了
站在馆子门口云雀还有点恍惚,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辣的,还没等云雀开口沈沐歌早已察觉“你家里的两位怕我亏待你,早把你的所有喜好发过来了”看着沈沐歌手机里的备忘录他一划一长串,好像很难到底,云雀无奈的的扶了一下额头“好吧”
“你能吃辣?”晚风掀起少年额发,他吸了吸鼻子,贪恋地嗅着餐馆飘出的糊辣壳香,此刻却见他松了松真丝领结,外套搭在椅子上,露出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
“未尝不可”沈沐歌抬眸时,路灯的光恰好落进他眼底,碎成两星暖橙,“毕竟...”他忽然凑近半步,雪松与琥珀的气息混着辣椒香裹过来,“总不能让雀儿独自对着满桌红汤,啄食时连个递水的都没有”
沈沐歌坐在对面,看着青瓷碗里浮着的红辣椒油,热气蒸腾中少年的睫毛被熏得微微湿润,
把一碗抄手推他面前:“尝尝?他家的菜还挺不错的”
云雀舀起颗抄手吹了吹,红油在瓷勺里晃荡,沈沐歌象征性地抿了口汤,舌尖立刻窜起烧灼感,他不动声色地喝了口酸梅汤,却见云雀已干掉半盘,指尖沾着辣油,正用纸巾仔细擦着指缝——那双手本该抚弄月琴弦,此刻却沾着人间烟火气
喉结轻滚着咽下这抹荒谬的联想,他忽然伸手替云雀拢了拢被热气熏得微湿的额发“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沈沐歌看着少年眼角因辣意泛起的水光,忽然觉得这碗红油汤里晃荡的,除了花椒与桂皮,似乎还混进了些他算漏的东西
就像此刻他指尖残留的温度,明明该是计划里的筹码,却偏在掌心跳出不合时宜的节拍
吃饱喝足散步消食,云雀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往前走,身后的脚步声刻意慢了半拍,沈沐歌望着少年晃悠的背影,忽然觉得这只雀儿的羽毛在夜色里泛着奇异的光——月白衬衫被晚风掀起衣角,耳坠在发间划出半道银弧,连发尾那撮呆毛都晃得像只振翅的幼雀
他原以为会是只炸毛的幼兽,却不想是团裹着辣味的软绒
看他蹲在路边逗弄流浪猫时指尖放轻的模样,听他讲起妈妈织错的毛衣时眼睛发亮的神采,沈沐歌忽然想起第一次在赌场上见他洗牌的场景——少年垂着眼,指腹在筹码上碾出细茧,颈间银雀羽项链随动作轻晃,像栖着只随时要飞走的鸟
若他知道所谓的家庭不过是精心编织的网,知道自己的诞生背后藏着计算,这双此刻映着路灯的眼睛,会碎成多少片
沈沐歌指尖摩挲着西装内袋的衬里,那里本该藏着计划的筹码,此刻却只余下布料冰凉的触感
"沈老板,再盯可要盯出洞了。"云雀忽然转身,他晃了晃脑袋,耳坠的银制擦过夜风,泛着细碎的光,"算夸我眼神好?"
沈沐歌收回目光,喉结轻滚着压下涌到舌尖的话,少年倒退时踩碎了一滩积水,月光在他发梢碎成银箔,连泛红的耳尖都透着鲜活的热气“当心摔了”他伸手想去扶,却在差点碰到对方时顿住——过度关心了
云雀笑着转回去,发丝被风揉得乱翘,沈沐歌望着他蹦跳着踢开空易拉罐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满街霓虹都不如少年耳尖那点红来得真切
或许该让安言加快进度,或许该在真相破土前收回所有温柔——可当少年回头冲他晃了晃刚买的糖画,糖浆在月光下亮得像颗不会碎的星时,所有盘算都在晚风里散成了微不可闻的叹息“慢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