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考校
作品:《荒年乱世:全家随军吃肉奔小康》 视角转换到小草这边,在连续两天的收割后,林家的稻谷终于收完了。第三天,林小草就和陈秀红还有胡栓子一起把稻谷粒打出来,他们特意借了村长家的打米桶,从天亮打到天黑。
最后,林小草跪坐在田边上,稻穗从她手中滑落,松松垮垮的散落在松软的泥土上。她的指尖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掌心磨出的水泡早已破裂,混合着泥土和稻壳的碎屑,在手掌上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痂。
"终于......打完了......"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不远处,陈秀红正弯腰将最后一袋稻谷扎好。她的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扎绳的手指在微微发抖。林大山拄着拐杖站在田埂上,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但眉宇间的疲惫怎么也掩饰不住。
小满早就累得在田边睡着了,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堆稻草上,像只精疲力尽的小猫。周翠花坐在孙女身边,用草帽轻轻为她扇着风,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
到了要回回春堂的日子,天还没亮,林小草就被浑身的酸痛惊醒了。她试着动了动胳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肩膀像是被千斤巨石压过,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腰背更是疼得像断成了两截,稍微翻身都能让她眼前发黑。
"不能......不能耽误......"她咬着牙,用胳膊肘支撑着爬起来。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连公鸡都没开始打鸣。林小草摸索着穿上衣服,手指僵硬得不听使唤,系带子就花了平时三倍的时间。她本想打盆水擦擦脸,可水桶沉得像是灌了铅,她试了两次都没能提起来。
灶房里静悄悄的,连一向起得最早的陈秀红都不见踪影——母亲昨天累得连晚饭都没吃就睡下了。林小草轻手轻脚地摸出两个冷馍馍塞进包袱,又灌了一竹筒凉水。
她拿上包袱,包袱里装着母亲熬夜赶制的新草鞋,鞋底特意加厚了一层,走起路来软和不少。还有祖母周翠花晒的几包常见草药:柴胡、黄芩、车前草,都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让她顺便带到药铺卖几个铜板。
回房间看小满时,她还在熟睡。小丫头脸蛋红扑扑的,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手里紧紧攥着上次王二狗给她编的草蚂蚱。林小草轻手轻脚地摸了摸妹妹的额头,又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悄悄掩上门离开。
推开院门时,她回头望了一眼。整个林家小院沉浸在静谧的黑暗中,连声犬吠都没有。只有东边的天际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了。
通往镇上的小路在黎明前显得格外漫长。林小草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她的双腿沉得像灌了铅,腰背的酸痛让她不得不时不时停下来,扶着路边的树喘息。
路过村口的小溪时,她跪在岸边,将整个脸埋进冰凉的水中。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总算清醒了几分。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脸让她吓了一跳——眼下挂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嘴唇干裂得渗出了血丝。
"不行......要迟到了......"她对着水中的自己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太阳渐渐升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一片玉米地时,几只早起的麻雀被她惊动,"扑棱棱"地飞向天空。这平常再熟悉不过的景象,今日看来却格外鲜活——或许是因为疲惫让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回春堂的后院小门已经开了,这在往常是从未有过的。林小草心头一紧,加快脚步走进去,正撞见王二狗在井边打水。
"小草!"王二狗的大嗓门立刻响彻院子,"你家稻子收完了?"他放下水桶,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小草勉强笑了笑:"累的。"她刚想解释,周清荷已经从药房探出头来。
"正好回来了。"周清荷的月白衣衫上沾着几点新鲜的药渍,显然是刚捣完药,"李大夫今早要考校我们脉诀,郑掌柜已经去请他了。"
林小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这三日回家收稻,她累得倒头就睡,哪还有精力温习医书?掌心被镰刀磨出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现在连握笔都困难,更别说精准地把脉了。
放下包袱,林小草立刻开始干活。她强忍着酸痛,动作麻利地整理药材、打扫诊室,只盼着能挤出一点时间复习。可越是着急,手脚就越不听使唤——一包当归撒了满地,药碾也差点打翻。
"别忙了。"周清荷按住她发抖的手,递来一杯热茶,"先缓缓气。"
茶水里泡着安神的合欢花,是周清荷特意准备的。林小草捧着茶盏,看着水中浮沉的花瓣,突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三日的农活让她精疲力竭,可回春堂的功课也耽误不得。她既怕辜负家人的期望,又怕让李大夫失望。
王二狗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我昨晚把脉诀都抄下来了,重点用朱笔标了。"
林小草翻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字迹间果然点缀着醒目的红点。她感激地看了王二狗一眼,赶紧默记起来。可疲惫的大脑像是塞满了棉花,一个字也记不进去。
日上三竿时,李大夫背着手走进了后院。老人灰白的长须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目光如炬地扫过三个学徒。
"《脉经》有云:"他开门见山,"'浮沉迟数,滑涩虚实',谁能详述其要?"
周清荷率先作答,声音清朗如泉水:"浮脉轻取即得,主表证;沉脉重按始应,主里证..."
李大夫微微颔首,又看向王二狗。
王二狗紧张得结结巴巴:"迟脉一息...一息不足四至,主、主寒证..."他的黑脸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轮到林小草时,她的嗓子干得发紧:"数脉一息五至以上,主热证..."话到一半突然卡壳,脑子里一片空白。镰刀磨出的水泡在掌心灼烧般地疼,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直跳。
李大夫的白眉微微皱起,却没有责备,只是从袖中取出三根丝线:"悬丝诊脉。"
三人各执一根丝线,李大夫在另一端轻轻拨动。这是他们练习多日的功课,本该驾轻就熟。可今日林小草的手指像是生了锈,怎么也感受不到那细微的波动。
"滑脉如珠走盘..."周清荷闭目凝神,准确报出。
"涩脉如轻刀刮竹..."王二狗也渐渐进入状态。
林小草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田间的劳累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丝线渐渐模糊成一片。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小草?"李大夫的声音突然近在耳边。
她猛地抬头,发现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面前,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缠着布条的手掌。
李大夫突然转身走向药柜,取出一包药粉:"温水调服。"
苦辛的药味顿时在口中弥漫开来,林小草却觉得一股暖流从胃部扩散到四肢,疲惫感顿时减轻了不少。
"农事辛劳,老夫省得。"李大夫捋了捋长须,"但医者关乎人命,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
他让三人重新坐下,竟是从最基础的脉象开始讲解。老人的声音不疾不徐,将晦涩的医理化作浅显的比喻:浮脉如木浮水,沉脉似石投渊...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小草渐渐找回了状态,手上的水泡似乎也不那么疼了。她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周清荷专注的侧脸,王二狗紧锁的眉头,还有李大夫慈祥中带着严厉的目光。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学医之路漫长,重要的不是一时的得失,而是这份持之以恒的坚持。田间的辛劳也好,掌心的水泡也罢,都是这条路上最真实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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