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静。


    裴絮的话指代性太强,裴兴思都皱起眉。


    叶莺没作声。


    她和裴肆早就没有做安全措施，可肚子一直没动静，大姨妈来得不准时但每月都有。


    他们没有特意备孕,顺其自然。


    刚开始还无所谓，可时间久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身体的原因。


    她体质更虚,是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也是她不太想去医院的原因，万一真检查出什么毛病，到时该如何收场。


    叶莺微微抿唇,感觉手背一热。


    裴肆紧握着她,掌心收拢,在场可能只有他神色未变。


    裴肆似笑非笑看着裴絮，鸢色瞳浅淡，白灯下衬得薄凉。


    他拖着腔道：“有没有可能,是您朋友儿子的问题，有空去医院挂个男科看看,别耽误他媳妇了。


    “阿肆,我是替你着想，你怎么能这么说。裴絮撇嘴,“你老大不小了,你爷爷这么看重你,还等着你传宗接代呢，你们要是靠自己生不出来,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人工授精,试管,都可以嘛,家里也不缺这个钱。


    不说裴肆和叶莺，裴兴思都听不下去了，摆手道：“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唠叨个什么劲，有空管他们不如去管管自己儿子，岁数一大把了，到现在还在外面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你还想让我给他谋个职位，公司怕不是得栽到他手里。


    裴絮脸微白，声音变小，“又不是要当总经理，哪有这么容易倒。


    裴兴思发话，这事被揭过，帮佣上菜，四人坐下吃饭。


    叶莺依旧不太有胃口，安安静静地吃着，没说几句话。


    饭后，裴肆没有待太久，带叶莺离开。


    车厢里，叶莺低头系好安全带，裴肆看她一眼，不紧不慢地发动车子，“很在意姑姑说的话？


    “有点。


    “怎么不能是我的问题。裴肆随手打开车载音响，点了一首轻音乐。


    叶莺道：“你每次射那么多，还那么浓稠，应该不是你。


    “……裴肆手在方向盘滑了下，停顿几秒，从后视镜里看她。


    她敛着眼睫，可能心情真的很不好，什么都敢直接说。


    裴肆收回视线，前面是红绿灯，他踩刹车停下，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懒散道：“就算没有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叶莺淡淡道：“你现在是这么说，以后


    就不一定了，我跟过很多新闻，一些丁克到最后男的都反悔，逼着老婆生，或者直接出轨，你也会后悔的。”


    裴肆懒得争，只道：“如果是我的原因生不出来，你会后悔吗？”


    叶莺皱了下眉，“明知故问。”


    “所以你有什么好问的。”裴肆表情语气都很淡，眉眼覆雪，“说了快一百遍，老子有你就够了。”


    **************


    裴肆路上买了一些礼品，车开到叶母家楼下，两人提着东西上去。


    门口贴着春联，十分喜庆，叶莺刚进去，邹淼就飞扑过来，抱着她撒娇要红包。


    裴肆包了一万给她，小姑娘乐开了花，欢欢喜喜地跑走了，她已经上小学了，到了会自己花钱的年龄。


    叶莺才知道他包了这么多，道：“她这么小，乱花钱怎么办？”


    “又没多少，她花了就花了，让小孩高兴下也值。”裴肆不在意笑笑，搂着她腰往里走。


    他人高，叶莺在他怀里显得娇小。


    叶莺看到叶母从厨房里出来了，拿开他的手，“我们要真有了孩子，不知道会被你惯成什么样。”


    裴肆手又黏过去，看着叶母，笑着喊妈。


    “好，好。”叶母见他们感情如初，很高兴，“每次看到你们，都腻歪得不行。”


    叶莺被打趣得红了脸，偷偷捏一把裴肆手背。


    裴肆没感觉似的，扬眉问：“要帮忙吗？”


    “不用，你们坐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叶母又去厨房里忙活了。


    叶家餐桌气氛比裴家轻松，有邹淼这个开心果在，冷场不起来。


    叶母说了些邹淼在学校里的趣事，话题转到叶莺身上，“你们结婚这么久，准备什么时候备孕啊？”


    逢年过节长辈似乎一定要问这个，叶莺叹气，已经没之前那么在意了，“我们没避孕，只是没动静。”


    叶母皱眉，“去医院看过没？”


    “明天去。”裴肆道，“我也一起。”


    叶母点点头，“一定要看看，这可不是小事，开点药调理一下。”


    她对着这个特别上心，说得比较多，还说得很严重，叶莺开始还会附和一两句，后来越来越安静。


    “妈。”裴肆轻笑着打断，“明天有结果我第一时间告诉您，现在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哦对，先吃。”叶母道：“你们明天一定要去啊，没有孩子怎么行。”


    “……”叶莺筷子轻轻戳了戳米饭


    ，食不知味地应了声。


    ****************


    走亲访友结束，他们回到京市。


    “明天几点去医院？”


    机场，裴肆牵起叶莺的手，看着她问。


    机场无论何时都有很多人，裴肆戴上口罩也很显眼，不过没人打扰他们，最多偷偷拍个照。


    今时不同往日，裴肆早已不再是以前一出现就能让粉丝把机场堵得水泄不通的顶流。


    他结婚后都懒得营业，女友粉跑光，cp粉脱坑，只有事业粉笑到最后，他还亲自解散了后援会，意思很明确，多关注作品，别干涉私生活。


    叶莺看着眼前的男人。


    帽子挤压碎发，半遮住眼，看着怪不舒服的。


    她伸手拨开他眼前的头发。


    狭长鸢眸，冷白皮肤，鼻梁高挺，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很好看。


    她收回手，说：“回去看看妇幼保健院几点开门。”


    裴肆道：“要去就去人民医院。”


    叶莺不解：“孕检的话，妇幼保健院更好一点吧？”


    “谁说只做孕检。”裴肆拉着她排队出站，“做全身检。”


    叶莺眉眼动了动，乖应了声。


    “好。”


    *************************


    现实总是不凑巧。


    两人到家，洗澡后窝在沙发上准备查人民医院几点开门，看看能不能线上预约，这时，叶莺接到了苏虞的电话。


    “莺莺，明天上午有空没，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苏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很淡，不像以前总是带着似是而非的笑，媚得骨头酥软。


    叶莺和她同居那么多年，自然听得出她的不对劲，没有多想就应下来，“去哪儿？”


    “等下发你定位，你就知道了。”苏虞似乎说不出口。


    叶莺道：“就我们两个人吗？”


    苏虞道：“当然，你千万别带别人。”


    ……


    叶莺挂了电话，看了看裴肆，在想怎么说。


    “想去就去。”裴肆听到了一些，抬手揉乱她的发，语气轻淡，“等你回来再去医院检查也不迟。”


    “嗯。”叶莺主动贴过去，脑袋往他怀里蹭，道：“老公真好。”


    “这就好了？”裴肆想笑。


    “情绪稳定，我喜欢。”


    叶莺说着，手机屏幕亮了下，苏虞发地址过来了。


    她眸光顿了顿。


    裴肆问：“她要去哪儿？”


    叶莺慢吞吞道：“妇幼保健院。”


    裴肆也顿住，两人想到同一个可能性。


    叶莺见他拿过茶几上的手机，连忙阻止，“你干嘛？”


    “发微信。”


    “给谁？”


    “该负责的人。”


    “别添乱。”叶莺伸**过他手机，“还不一定是呢，你不要和别人乱说。”


    裴肆不爽地啧了声，掐了一把她白嫩的脸。


    “自己该看病的不看，陪别人去看，你这老好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看的时候我也顺便看一下，又不耽误。”叶莺觉得正好，“还不用你陪，多省事。”


    “我想陪。”他说。


    “不行。”


    *************************


    第二天，叶莺准时在妇幼保健院门口和苏虞碰面。


    苏虞戴着大号墨镜，口罩，脸捂得严实，可脖子以下，是Chanel冬装成衣，香奈儿的包。


    她又高又瘦，打扮又这么时尚，在这儿看病的地方，气质委实拔尖，格格不入。


    “你真的是来看病的？”叶莺看了她一会儿，道。


    苏虞摘去墨镜，皮肤苍白，眉眼没什么精神，“我想看着气色好一点。”


    医院在马路对面，叶莺看了看时间，“还早，吃了早饭再进去也不迟。”


    “不了，我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吃早饭。”苏虞摇头。


    叶莺蹙眉，“你还没说你来医院干嘛。”


    苏虞平静吐出两个字，“打胎。”


    叶莺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她肚子，太平，看不出来，“真有了？多大了？”


    “不知道。”苏虞语气闷，“拿试纸测了下，有，我一个人来有点怕，所以才叫你过来，你没和别人说我要来吧？”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裴肆就在我旁边，问我要去哪，我说了。”叶莺道。


    这个瞒不住的，不说清楚，裴肆也不会放心她过来。


    “不过我让他别告诉别人。”


    苏虞眉头皱了又松，嘀咕道：“算了，反正他知道也晚了。”


    叶莺知道她口中的他不是裴肆，“是沈羡寒的吗？你和他怎么回事，在一起了吗？”


    要是放几年前，苏虞肯定会坚定地回答没有。


    可是这些年和他纠纠缠缠，剪不清理还乱，她一直没松口，沈羡寒也没提，他们没有正式交往，可又像恋人那样


    处着，床单照样滚，可都没提过爱。


    苏虞也不知道他们这样算什么。


    而且她更看中事业，感情在她这儿排最后，她就没怎么关心，结果搞出人命来了。


    “没呢，我和他都不想成家。”苏虞轻描淡写道。


    叶莺觉得太草率了，“你和他商量了吗？他毕竟是孩子爸爸，也该让他负责。”


    “别。”苏虞面子比天高，“这次我认，之前是我喝醉了让他别带套，算我自讨苦吃，让他看到我这样不如**。”


    “你还年轻，别动不动死不死的。”叶莺拉住她手腕，“这事不小，你考虑清楚，流产对身体危害很大。”


    苏虞口吻淡然，“想清楚了，我挺自我中心，不想带孩子，不适合当妈妈。”


    绿灯终于亮了，她挣开叶莺的手。


    可能是有些心不在焉，右前方开过来一辆电动车，苏虞没注意，径直往前走。


    “小心！”


    叶莺上前拉了她一把，用力往回扯，车从她们前面飞快开过去，苏虞受到冲力，背撞到叶莺身上，连带着摔下去。


    “抱歉抱歉。”苏虞猛然回神，爬起来转身去看叶莺情况，“没事吧？”


    叶莺蹙眉，身子微微躬起，吸着气道：“肚子好像有点疼。”


    苏虞想也不想扶起她去医院。


    **********************


    闻星弯，叶莺走了没多久，门铃响了，裴肆踩着棉拖，懒洋洋去开门。


    “surprise，肆爷！”彭永浩提着瓶茅台，笑着拜年，“大年初一看到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裴肆要关门。


    “等等等等，”彭永浩伸手卡住门，“老詹和老寒还在后面呢，给我个面子。”


    裴肆瞥一眼过去，才发现他们都来了，松开门，“大过年的，你们闲着慌？”


    詹天蹲下换鞋，“我京市亲戚多，过年都住这边，就想着先和你们聚聚，晚点就每天走亲戚了，脱不开身。”


    彭永浩道：“我也是。”


    裴肆看着沈羡寒，挑了下眉，“你竟然也有空？”


    沈羡寒是他们之中最难约的。


    “她最近有点奇怪。”沈羡寒随手放下车厘子礼盒，淡淡道：“有和叶莺说什么吗？”


    裴肆转身往里走，“不清楚。”


    沈羡寒没说什么，随其他两人一起进屋。


    都没吃早饭，彭永浩点了外卖，拿出准备好的扑克牌，在沙发上边洗牌边道：“


    你和叶莺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呀？”


    裴肆现在最烦这个，“关你屁事。”


    “我就问问，这么冲干嘛。”


    詹天道：“你之前是不是拉着肆爷给你追妹子，最后追到了没？”


    彭永浩欸了声，“别提了，我怀疑她就是冲肆爷来的，后面都不理我了。”


    詹天道：“活该，让你天天显摆自己认识大明星。”


    彭永浩道：“这是事实好不好？”


    明明是过年，几人表情都说不上喜庆，詹天又看向沈羡寒，“老寒，你和苏虞……”


    沈羡寒抬眸淡淡看过来。


    詹天又低下头看牌，“算了，当我没问。”


    几轮争上游下来，彭永浩总算发现不对劲，“肆爷，你老婆去哪了，不会大年初一还要上班吧？”


    裴肆扔了张王出去，道：“她……”


    手机忽然响了，是苏虞的，他眉拧起来，接起来喂了声。


    大家都听到了苏虞的声音，她声音细，大声点就尖。


    沈羡寒动作顿住。


    没等他们听清楚苏虞讲了什么，裴肆霍然站起来，眉眼极沉，“地址发我，我现在过来。”


    裴肆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外走。


    彭永浩一脸懵，“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詹天看到裴肆开门出去了，沈羡寒也跟在后面。


    彭永浩道：“我们要跟过去吗？”


    詹天道：“肆爷好像没拿钥匙，我们还是在这等着吧。”


    ****************************


    今天医院人不多，叶莺拍了B超，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静静等待结果。


    苏虞很愧疚，“抱歉，都是我的错。”


    “没事，我现在好多了，可能缓过来了。”叶莺摇头，“幸好你没事，你有孕在身，更不能磕着碰着。”


    苏虞没说话，眉头发紧。


    叶莺又道：“其实我今天本来就打算来医院做检查，刚好一起。”


    “你身体不舒服？”


    “也不是。”叶莺如实道：“结婚这么久都没小孩，想看看身体是不是有问题。”


    苏虞眉更紧，“这种事不用问，肯定是男人的毛病。”


    叶莺没有一棒子打死，“所以我让你多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这次流了，以后再想要可能就难了。”


    两人说着话，检查结果出来了，叶莺拿着结果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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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看了看片子，说了一句


    话。


    叶莺惊讶睁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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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肆用最快速度赶来目光扫过科室名一路找过去推开门。


    叶莺好端端坐在办公桌边听医生讲话表情安然看起来没事。


    她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医生笑道：“你老公？”


    叶莺嗯一声。


    裴肆眉眼松下来走过去“苏虞说你摔了没事吧？”


    叶莺摇头又点头欲言又止。


    “检查过身体了？医生怎么说？”裴肆皱眉右手捧着她脸左右打量“无论什么结果都别瞒我。”


    “不是。”


    门开着叶莺看到沈羡寒竟然也来了有点不好意思拉了拉裴肆手臂示意他勾一下身。


    裴肆配合地低下头附耳过去。


    叶莺掌心微拢挡在唇边轻声对他说：“你要当爸爸了。”


    裴肆愣住。


    苏虞看着静止不动的裴肆不意外他这个反应她听到时也吓一跳她竟然让一个真孕妇陪自己去医院打胎这叫什么事啊。


    她转头看到沈羡寒没什么反应绕开他走了。


    她刚刚也拍了b超


    手被抓住。


    沈羡寒沉声道：“你来这儿干嘛？”


    苏虞懒得瞒了“打胎。”


    信息量巨大沈羡寒表情难得空白了一瞬不知道作何反应。


    “知道了就放开。”苏虞挣了挣他的手。


    沈羡寒抓得更紧“一点留的想法都没有？”


    苏虞道：“别搞笑我们都没结婚。”


    “现在结。”


    “我不想当妈。”


    “我当。”沈羡寒看着她“我会负责所有你什么都不用干。”


    苏虞有些累了平静道：“我也不用你负责本来就各求所需的事养孩子靠的不仅是责任还要健全的家庭和爱你觉得这些我们有吗？”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不正常吗？你真的爱我吗？”


    “爱。”沈羡寒盯着她眼睛像是想望进她心里缓缓说：“很爱。”


    苏虞活了半辈子也没听到他说过这个字一时怔住。


    沈羡寒捏过她下巴强迫她和他对视声略哑。


    “为什么别人说爱你信我说的你就不信。”


    苏虞道：“因为你没说过。”


    沈羡寒蹙眉“还


    不够明显？”


    “别人的爱是放手，到了你这是强制，明显个屁。”


    苏虞听到有人叫她，结果出来了，她立刻挥开他的手过去。


    沈羡寒紧跟其后。


    “医生，我几个月大了？现在流掉会对身体有影响吗？”苏虞把片子交过去，问道。


    医生戴着老花镜看了半天，“什么几个月大了？”


    “当然是孩子啊。”


    “你都没怀孕哪来的孩子？”


    苏虞：“？”


    沈羡寒神色微顿，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


    苏虞道：“不能吧，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还买了试纸测试，竟然没怀？”


    医生道：“只能说明你内分泌紊乱，是不是经常熬夜啊，试纸也不一定准，回去后好好调理下身子吧。”


    沈羡寒颔首，“我记住了，十分感谢。”


    “？”苏虞看着他，“你记住干嘛？”


    沈羡寒没应，抓着她的手走了。


    苏虞甩了好几下，挣不开，随他去了。


    ****************************


    叶莺怀孕不足一个月，她大姨妈本来就不太准，又不显肚子，谁都没发现。


    叶母知道后乐疯了，在电话里把她说了一顿，怀孕了都不知道，也是心大，幸好没出什么事。


    沙发上，叶莺一边安抚她，一边去看裴肆。


    他认真地看着医生写给他的“医嘱”，是怀孕的注意事项，其实也就潦草两句话，他看完后又去网上搜，打印下来有本子那么厚。


    等叶莺结束通话，裴肆放下本子道：“年后就和公司请孕假吧。”


    他抱了过来，手圈住她的腰，掌心刚好落在她小腹，很轻，似羽毛。


    叶莺感觉不到重量。


    知道她怀孕后，裴肆就一直这样，仿佛她是个易碎品，一碰就碎。


    “太早了。”叶莺往后赖在他怀里，“一般要三个月才不上班。”


    裴肆蹙着眉，“不能请假吗？”


    “哪有这么容易，不过我会和公司申请不外出报道。”叶莺没多少真实感，仰起头看他，“采访一下，你现在什么感觉？”


    裴肆眼皮薄，没表情时面相冷，可看她眼神总是很温柔，他思考了会儿，慢慢说：“有点复杂，形容不出来。”


    叶莺抬手戳他下巴，“少装，开心就直说。”


    裴肆一笑，“很明显？”


    “我告诉你时，看到你笑了。”


    叶莺记得清楚，当时裴肆唇角下意识松了松，对于他这种习惯隐藏情绪的人来说，不容易。


    裴肆抱着她，眯眼想了想，“和你又多了一层羁绊，生命连在一起，确实挺开心的。”


    “不过，想到你会这么遭罪，又不太能完全开心。”


    ****************************


    年后，上班，叶莺把怀孕的事和领导说了，大家都很体谅，不会分给她太重的工作。


    这段日子，叶莺一般就坐在办公室写写稿子。


    裴肆推了所有工作，暂时息影，在家陪着她，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他专门请了一个保姆，严格按照孕妇食谱做一日三餐。


    两个月过去，叶莺请了孕假在家养胎，逐渐开始有症状，反胃，恶心，嗜睡，会莫名感到低落，很烦躁，经常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


    连她都觉得很任性，可裴肆跟没脾气似的，凌晨三点被她拉起来，要他念故事。


    裴肆只是揉捏脖子醒一下神，手伸出被子往上摸索一阵，打开床头灯，橘色灯洒落下来，刺得他眼眯了眯，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他拿过枕边的童话书，翻了翻，“上次讲到哪了？”


    他刚睡醒，鼻音有些重，沙哑的气泡音，很有磁性。


    叶莺听着，回道：“海的儿子。”


    裴肆眼皮未掀，照着故事书开始读。


    “很久以前，海里有个男美人鱼，因为向往海面上的世界，在生日那天探出水面，结果遇到暴风雨，被一个……女将军救了。”


    其实剧情完全不是这样，但叶莺喜欢听和原著风不一样的故事，他便一边编，一边讲，最开始还会有些停顿，现在已经熟练到顺畅。


    问就是习惯了。


    裴肆讲着故事，叶莺安静看着他。


    这是她高中就喜欢的人。


    如今就在她身边，成为了她丈夫，也是她孩子的爸爸。


    有时候仔细想想，这是一件多么奇妙的事。


    叶莺心里的烦闷感渐渐散了，脑袋往他怀里钻。


    裴肆声音一顿，“不想听了？”


    叶莺摇摇头，“困了。”


    裴肆手贴过去，“肚子不难受吧？”


    “没有。”叶莺感受了一下，“孩子很乖。”


    裴肆亲吻她发顶，轻轻笑了，“像你，挺好。”


    叶莺道：“也许像你。”


    “开玩笑。”裴肆把书放枕边，熄灯，搂着她睡下，“我哪有这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