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初潮

作品:《山里有个王子病

    前程似锦本是一个好词,可邹皓说完没几天,祝婴宁就病了。


    一开始只是肚子不舒服,她感到腹部坠疼,这种疼不同于胃痛或者肠痛,而是一种覆盖面更广也更为酸涩的痛。


    紧接着腰也变得不舒服。


    以为是坐着学习太久导致的,结果哐哐做了一顿运动,第二天起来,更酸了,整个下半身像是被谁揍了一样,腿也酸软无力。


    隔日上课,她显得蔫蔫的,下课后吴波来找她,见她趴在课桌上萎靡不振,问:“怎么了,怎么这副模样,你来亲戚了?”


    亲戚?


    祝婴宁楞道:“没有啊。”她的亲戚都在山里,没要紧事不会来北京。


    “没有就好,你有需要可以找我。”


    吴波刚说完,上课铃就响了,她挥了挥手回到自己座位。


    这节课是英语课,下课前几分钟,英语老师临时安排了听写,让科代表下课后将听写簿收上来。英语科代表就坐在祝婴宁前面,她忙着补昨晚做漏了的作业,焦头烂额,托祝婴宁帮她把收上来的听写簿交到英语老师办公室。


    尽管身体很不舒服,祝婴宁还是习惯性应了声“好”。她数了一下听写簿的数量,核实无误后,将那叠本子抱在怀里,起身朝楼上的英语组办公室走去。


    邵彦君睡了一整节英语课,被她起身时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吵醒,才直起腰,伸长胳膊,一边打哈欠一边伸了个巨大的懒腰,伸完整个人顺势瘫倒在椅子靠背上。


    戴以泽正在看盗墓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屏息凝神,她这么一靠,满头长卷发都铺到了他的小说上,恰好挡住了关键剧情,他嫌弃地咂了咂嘴,把头发拿起来,重重甩开。


    “找死?”邵彦君立刻转头飞给他一个眼刀。


    就是这么一转头,她留意到了祝婴宁的椅子,怔了几秒,“啊哦”了一声。


    戴以泽看过去,也“啊哦”了一声。


    “咋办?”他下意识脱口而出。


    邵彦君满不在乎道:“你追出去告诉她呗。”


    “我闲得蛋疼啊?”戴以泽无语地立起小说,“谁爱去谁去,反正不关我事。”


    **


    抱着听写簿爬到楼上时,祝婴宁总觉得裤子黏黏的,很想伸手拽一拽,把它拽出来一点。


    但走廊上人来人往,她不可能如此不顾及形象,只能默默忍受,打算将听写簿送到英语老师办公室后再去卫生间处理一下。


    前往办公室需要途径许思睿所在的班级,她身体不舒服,也就没顾上去关心他在不在,有没有来读书,只一味埋头朝前走,想快点交差了事。


    冯达和许思睿正靠在走廊护栏上聊天,十一月初的北京,凉风习习,秋意飒爽,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角。


    冯达看到祝婴宁从他们面前经过,目不斜视且步履匆忙,完全没有发现他们。他不动声色地转眸,瞄向许思睿,唇角弯起,故意和她打招呼:“婴宁?”


    她没听见。


    反而是许思睿闻声抬起了头,不悦地扫向他,虽然没说话,但表情明白无误写着“你无不无聊”。


    冯达哈哈笑了两声,正想再叫祝婴宁几次,叫到她听见为止,就发现了异常。他高高挑起俊秀的眉毛,用胳膊肘轻碰许思睿的手臂,下巴示意了祝婴宁的方向:“你看。”


    许思睿没看,他懒得搭理冯达偶尔不怀好意的调侃。


    但冯达坚持道:“还是看一下吧。”


    他便不耐烦地扭头,视线胡乱往她离去的背影上一扫。


    扫到一半,定住。


    操……


    怎么笨成这样。


    许思睿低骂了一声,抬腿朝她走去。


    **


    祝婴宁走到英语组办公室里,把本子放到英语老师桌子上。


    老师不在,她放完就打算走了,还没回头,却听到别班的英语老师高声朝她身后说:“思睿,来得正好,我正打算去找你,上周布置的英语试卷你怎么又没交?”


    她微微愣神,回过头,果然看到许思睿站在她身后,距她仅有两步之遥,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她身上,也没有落在英语老师身上,反而跟得了多动症似的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这地点不好打招呼,再加上他们班的英语老师看起来想找他兴师问罪,她知趣地一缩肩膀,朝旁边让开了,转身走出办公室,打算先回自己班级所在的楼层。


    结果,她一动,许思睿也随她动了起来,跟在她身后朝外走。


    英语老师被他弄得满脸懵逼:“喂,许思睿,我跟你说话呢!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师了?”


    显然没有。


    许思睿依然头也不回。


    英语老师气得差点没撅过去,旁边其他班级的英语老师赶忙安慰她:“黄老师,别气,别气!”


    祝婴宁也听到了里头老师的声音,纳闷地一回头,发现他紧跟在她身后,完全没在办公室停留,仿佛刚才刻意走进去就只是为了气英语老师一顿,仿佛办公室是菜市场,闲得无聊了谁都能随意走进去逛一圈。


    “你……”她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老师在叫你。”


    他没理。


    “……”


    她实在是懒得管他了,抿了抿唇角,回身继续朝前走。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往左,许思睿就往左,她往右,他就往右,不管她走多快,走哪个方向,他始终保持着落后她两步的距离,牢牢跟在她身后。


    走到楼梯间那,祝婴宁终于忍不住了,问:“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谁跟着你了?”他淡声道,“我刚好也要走这,不行?”


    “……”


    好无聊的对话,她肚子酸得要死,决定不再浪费脑细胞和体力在这种无聊的口舌之争上。


    楼梯间的人比较少,他们无聊的交谈结束,人恰好都走空了,祝婴宁想继续向下,脚刚抬起来,背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接着——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毫无预兆地从她背后伸了出来,虚虚圈在她小腹上,带起一阵凉风。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他手臂的力道压得撞上了他的胸膛,隔着几层布料,少年胸膛清瘦且坚硬的触感清晰地传递给她,像一块冰凉的,被山泉洗刷的泉石。


    随后腰腹一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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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勒,她惊讶地垂下视线,看到他把秋季长袖校服脱了下来,系到了她腰上。


    ……这是在干什么?


    可没等她开口询问,许思睿已经闲闲地松开手臂,转身,头也不回往楼上他班级的方向去了,她扭过头后,只看到他挺拔的背影,身上剩一件短t,被风一吹,衣摆飞扬。


    上课铃声适时响起,她茫然地捏了捏腰间的衣服,茫然地往自己教室去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旁,邵彦君掀起眼皮,来回打量着她腰间的校服,几秒后,脸上攒出一个暧昧的笑:“哪个男的给你的?”


    实在是这校服的尺码怎么看都不像女款。


    祝婴宁挠挠脸:“其实我也很纳闷是怎么回事儿。”


    说完便要坐下,只是屁股还没挨到椅面,她就发现自己座位上铺了一张纸,堪堪盖住整个椅面。


    四四方方的印花纸巾,夹带浓郁的花香,一看就是邵彦君的风格。


    她揭开那张纸,想问邵彦君为什么把纸丢在她椅子上,下一秒,便看到了纸张掩蔽之下——椅面上的血迹。


    那一瞬间,电光火石,她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


    这是她的初潮。


    山里女孩营养跟不上,月经多半来得晚,而她算是其中格外晚的,虽见其他女同学经历过,但她们不管它叫“亲戚”,而管它叫“那个”。


    “你那个来了吗?”


    “我昨天来那个了。”


    “你有带那个吗?能借我一片吗?”


    所有与月经相关的名词,都用“那个”来隐晦地取代。在这一点上,城里的“亲戚”和山里的“那个”异曲同工,都是女孩们为了弱化此事带来的羞窘刻意为之,是青春期女孩不约而同参与及共享的秘密,是半脚踏入成人世界的象征,意味着一扇门的开启,一扇门的关闭。


    而她的初潮来势汹汹,将这秘密撕开一个缺口,迫其裸露在外。


    此时言语的遮盖失去了力道,他们选择用更温柔的方式,托起了她的潮起潮落。


    “你有需要可以找我”,两步之遥的距离,系在腰上的校服,铺在椅面上的方形纸巾。上课铃响的挥手,转身上楼的背影,被风拂动的衣摆,还有此刻——


    邵彦君趴在课桌上背对她睡觉的姿势。


    她攥紧了手里的纸巾,声音从齿间流出:“谢谢……”


    邵彦君没回头,啧了一声:“别烦我。”


    她便轻声笑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改变,老师依然在课堂上讲着大多数同学不感兴趣的知识,窗外的阳光没有因此变得更明媚,也没有更黯淡,一切如常,这是北京的十一月里最寻常无趣的一天。


    可是,她忽然觉得她可以大声否认心底那番关于同类的纠结了。


    哪有什么同类不同类?


    哪有什么“不是同个世界的人”?


    人怎么能被简单地分类?他们就是生活在同一世界的人啊。


    呼吸着同一片世界的空气,吵着一样的架,共享着一样的温柔,会为同样的悲伤而悲伤,为同样的欣喜而欣喜。


    他们是如此的不同,却又如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