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监视

作品:《冬日且漫长

    夜晚的风顺着窗隙渗入屋内,将挂在窗沿的风铃吹得叮当作响。以往清脆悦耳的碰撞声,在此刻听来居然有种森然凉意。


    脊背发凉,头皮也跟着阵阵发麻,林清晗的思绪被风铃声拉远了一瞬,很快又被屋内的动静吸引过来。


    伴随着“啪嗒”一声,一叠照片被扔在茶几上,有那么几张顺着桌角滑下来,掉落地面。


    林清晗怔了怔,弯下身,疑惑地将它们拾起,看清照片上的内容后,原本平静的神色忽地凝滞,眼中闪过几分慌乱和无措。


    一张又一张的照片上,或远或近,或清晰或模糊,十分详尽地记录下了她和周暮深的每一次碰面。或面对面交谈,或发生些微的肢体接触,都被完整地拍摄下来。


    喉头涌起密密麻麻的恶心,林清晗握着照片的手缓缓垂下来,指尖将相纸压出一道褶皱,连带着整个手臂都在微微颤抖。


    半晌,看向对面的女人,“这是什么意思?”她难以置信地发问,“所以自打我回到京州,您就一直派人监视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而我却不自知,是吗?”


    沈含夏冷笑一声:“我成天忙着帮你姨父操持公司事务,你觉得我会有这些闲工夫来监视你?”


    见状,站在一旁的管家忙解释道:“这些照片,太太也是从医院回来后才收到的,就放在门口的信箱里。”


    “是谁?是谁跟踪我监视我?”林清晗将照片塞回信封里,搁在茶几上,“我要查监控。”


    “照片是谁拍的,又是谁送过来的,重要吗?”沈含夏皱眉看向她,“林清晗,请你搞清楚眼下的状况,难道你不该向我好好解释一下,你和那个姓周的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你为什么要背着我,背着你的家人私下和他接触?当初你在我面前发过的誓、做出的承诺,现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是吗?”


    “我没有。”面对姨母的句句紧逼,林清晗一时乱了阵脚,“我没有刻意与他见面,我们会遇上,纯属偶然。”


    “偶然?这么多次的碰面,这么多近距离的接触,你告诉我这是偶然?”沈含夏激动地拍桌,“林清晗,你姨母是年纪大了,却还没到老糊涂的地步!”


    心律快得不正常,背后生出黏腻的细汗,林清晗觉得心口憋闷,一下又一下沉重地呼吸着,低声唤道:“姨母……”


    “别这么叫我!”沈含夏激动地指着她,“你忘了当年是谁害了小晨?倘若没有周暮深,没有他身边那个心思歹毒的小贱人,小晨又怎么会出事?他怎么会年纪轻轻就……”


    说到这里,沈含夏感觉到心脏一阵刺痛,一度说不下去。站在一旁的佣人连忙上前搀扶,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掌心轻抚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


    提及自己的弟弟林轻晨,林清晗何尝不是自责懊悔,心如刀绞。毕竟那是她的亲弟弟,是父母去世后她内心唯一的支撑,更是她努力活下去的希望。


    可林轻晨走后,她的人生就好似熄了灯的长廊,看不见前路,亦无法回转倒退,只能日复一日的被困在黑暗中,承受无休止的身心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她低着头不置一言,许久,终于抬手揩去眼下湿热的泪,哑着声开口:“当年小晨出事,的确是被人有心陷害,但害他的人已经进了监狱不是吗?这件事和周暮深没有关系,他根本不知情。为什么过去了这么多年,您还是要把一切罪责都加注在他的身上?”


    “可小晨是你弟弟!”


    沈含夏红着眼,尖声道。


    “他既是我弟弟,也是姨母唯一的希望,是吗?”这句话固然残忍,可林清晗还是脱口而出,将内心的憋闷与苦处化作一把利刃,刺向了自己最最近亲的人。


    说出口的那一瞬,她自己也惊讶万分。


    更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撕破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她和姨母之间的关系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沈含夏靠坐在沙发上,胸口起伏,缓慢而又沉重地呼吸着,眼中透着失望:“林清晗,我好歹替你父母养了你这么些年,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你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刺激我伤害我,往我心口扎刀子,你简直枉顾我和你姨父这些年来对你的养育和栽培!你真是让人寒心!”


    林清晗闭了闭眼,泪水流下来浸湿衣领。她抬手不动声色擦去,没过几秒又再次落下。像是坏掉的水龙头,年久失修,内里已经腐坏生锈,再也怎么修补都是无用。


    积压在心底的所有负面情绪一瞬间上涌,林清晗不再顾忌许多,索性直言:“姨母,那我也和您说说我的心里话吧。”


    “这些年我看似过得人模人样,这一路走来看似顺风顺水,可我没有一天过得舒心顺意。”


    “从小到大,您一直牢牢禁锢我的思想,您说东,我和弟弟就绝对不可以往西。甚至连我们穿什么衣服,看什么课外读物,交什么样的朋友,你都要干涉。”


    “十八岁那年填报志愿,我就是为了摆脱这样压抑的环境,所以才报考了厦州的学校,离这个家远一点,因为我想有一个独立的生活空间。”说到这里,她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芒,“在厦州的那几年,有周暮深陪着我,那是我人生中最最平淡轻松,也是最美好的日子。”


    “人生中最最美好的光景总共就那么几年。我不能忘记,也不敢忘记。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一样。”


    “所以呢?你现在提起这些是为了气我吗?你怪我狠心拆散了你们?怪我不许你和间接害死你弟弟的凶手在一起?”沈含夏抬起头,幽深的冷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她,可笑地质问。


    未说完的话被厉声打断,林清晗看着对面强势到近乎不讲道理的女人,多年前那股无力和挫败感,如潮水般再度向她涌来。


    “姨母……”她崩溃地流下眼泪,“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小晨他已经不在了,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亲人,可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监视我,强迫我?”


    看着林清晗崩溃落泪的模样,沈含夏固然心里刺痛,却仍然不认可她的说辞。正欲开口反驳,忽然由远及近听见一阵脚步声。


    “吱呀”一声,门开了,康轶迈着大步走进来,康志衡则背着手缓缓跟在他身后。


    见状,沈含夏立马噤了声,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佣人将桌上的照片收拾干净。


    一层轻盈的温热覆上脊背,康轶上前一步将林清晗护在怀里,掌心在她清瘦的肩上拍了拍,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和你小姨吵成这样?”


    林清晗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从他怀里挪开,拒绝与他近距离接触。抬手擦掉眼泪,清了清肿痛的喉咙,“没什么。”


    恰好佣人收拾完桌上的照片,躬了躬身子准备退下,却见康志衡抬了抬手,低声道:“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我看看。”


    林清晗骤然睁大双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照片已经递到姨父手中,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打开牛皮纸袋,拿出里面的东西,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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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一张细细地翻看。


    意料之外的,康志衡平静地翻完相片,脸上并无多余的情绪,只是轻抬嘴角,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拿出去处理掉吧。”


    “姨父……”林清晗下意识地出声,还未说出半句话,便被打断。


    康志衡看着她,温和道:“晗晗,先让哥哥陪你上楼,我和你姨母有话要说。”


    姨父表面和善,却是下了死命令。林清晗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转身往电梯厅的方向走。


    康轶跟在她身后,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刚走出两步,就被身后那道浑厚嗓音叫住:“康轶。”


    “爸,您还有事?”他问。


    康志衡瞟了眼已经走远的林清晗,眨了眨疲惫肿痛的眼,冲着他道:“你好好安慰一下你妹妹,别让她哭坏了身体,还有——”


    “你盯着她,让她将手机里周暮深的所有联系方式删光,务必让她断得干净一些。”


    “就像你沈姨说的那样,从今往后,晗晗和周家人,不许再有任何联络。”


    话落,康志衡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上楼。


    康轶眉心跳了跳。


    父亲让他亲自监督林清晗删掉联系方式,不许她再与周暮深来往,于他而言,明明是求而不得的好事。


    可一想到这样做会让他与林清晗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甚至推向不可挽回的深渊,他便莫名觉得抗拒。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她过得简单快乐。


    他内心还是存着那么一丝妄念,希望林清晗能够早日放下心中执念,放下过往种种,将目光投向他,看见他对她的好。


    他从不觉得自己比周暮深差在哪里。


    六年前是这样,六年后亦是如此。


    -


    回到房间,林清晗推开卧室的落地窗,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过后打开手机,微信一连弹出好几条消息,全都出自于同一个人。


    周暮深:【今天下午的调查取证进行得怎么样?那些教职工没有再为难你吧?】


    周暮深:【目前苗苗已经脱离危险,情绪也稳定下来,你不用担心了。】


    周暮深:【在加班?怎么不回消息?】


    周暮深:【记得要吃晚饭,到家了给我个消息,晚安。】


    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她的眼眶再度酸涩,可今日已经流了太多的眼泪,她不想再无能哭泣。


    抬手揉了揉肿痛的眼睛,正准备回复他的信息,门外忽然传来“咚咚咚”三下敲门声,生生打断她的动作。


    康轶推门进来,径直走向她,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直接抓起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抽出握在她手里的手机,夺了过去。


    林清晗傻了眼,怒目看向他:“你干什么?你把手机还给我。”


    胜于身高优势,康轶直接扬起手,任她怎样也够不到。


    看着屏幕里的聊天内容,他忽地嗤笑一声,另一只手紧紧扼住林清晗的手腕,下意识唤起她的小名:“好好,这么多年,你果真还是屡教不改。”


    “不过没关系,你放不下忘不掉的,我来帮你。”


    康轶抓着她的手腕往跟前带,掌心顺势向上,按在她的脖颈,温热的气息拍打在她头顶,语气温柔到近乎残忍:“从今往后,你的生活里不许再有周暮深这个人。”


    “就如同你小姨说的那样,你可以不把我、不把康家放在眼里,但你不能对不起你死去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