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都没得到答案，众人恹恹开启新的一轮游戏，刚才的话题就这样揭过，彻底翻篇。


    林清晗觉得疲累，后半场游戏她只参与了一半，而后便借口身体不适进屋休息了。


    乌云遮盖住天边朦胧的月色，只留下一道虚影飘忽不定。林清晗坐在loft公寓二楼的沙发上发呆，硕大的落地窗就在她眼前，宛如一个小型观景台，拉开窗帘便可俯瞰整个京州的夜景。


    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月色发呆，丝毫未觉有人靠近。


    周暮深走路没有声音，直至他走到窗边，将一瓶热牛奶贴在女孩脸颊上，林清晗才瑟缩一下，惊诧地回过头。


    “怎么是你？”她扬起头看他，眼中盛着不解，约莫几秒后，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嘟囔着问道，“你不好好玩游戏，跟着我上楼做什么？”


    “我这么大个人站你身后居然毫无察觉，真是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周暮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调侃起她的心大。


    “要不要看个电影？”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十分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开始调试投影仪。


    “好啊。”林清晗来了兴趣，抱着牛奶瓶挪到地毯上，细长的腿盘起来，寻了个舒适的坐姿。


    他嫖她一眼：“想看什么？”


    “想看莱昂纳多。”林清晗说，“只要是莱昂纳多演的就行。”


    周暮深点了部《禁闭岛》，随后关了吸顶灯，室内只剩下屏幕散发出的微末光源。


    电影播放过程中，两个人十分默契地谁也没讲话，只安静地盯着屏幕，沉浸在故事线中，紧跟着剧情走。


    影片播放至一半的时，林清晗终于忍不住侧眸去看身旁的男生。周暮深姿态慵懒地坐在地毯上，修长的手臂撑在沙发上，两条腿交叠平放着，电视机微暗的光线投射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从她的角度望去，正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和黑长的睫毛，以及轮廓分明的侧脸。


    林清晗一时有些失神。


    认识周暮深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他。


    感觉到身上烧起的灼热温度，林清晗撤回自己的视线，抬手摸了摸脸颊，果真滚烫。她垂下头深思许久，募地开口：“周暮深，我想问你个问题。”


    身旁的男生显然是没太听清楚，拿起遥控器把电影声调小了些，问道：“你说什么？”


    林清晗没抬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喃喃低语：“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声音很小，轻若蚊呓，落在周暮深耳中却是无比清晰。


    他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惊讶，只认真看着她，压低嗓音问道：“你觉得呢？为什么？”


    “你真的喜欢我吗？”


    半晌，她问。


    得到答案清晰而又笃定：“当然是真的。”


    “可我真的值得你喜欢吗？”林清晗再次陷入自我怀疑。她真的不明白，她是如此寡淡无趣，自私懦弱，连她自己都格外厌弃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去喜欢的？


    周暮深嘴唇动了动，指尖拂过松软的地毯，朝着她的方向探了过去。


    然而还未触及到她的指节，心中的话也没能说出口，搁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了振，随即一阵聒噪的铃声响起，打破此刻的氛围。


    “抱歉。”他冲她笑了笑，拿出手机看了眼，忽地眉头蹙起，摁下接听键：“小晞？”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林清晗只听见周暮深耐心安慰：“没事，你慢慢说。”


    半晌，他站起身，抱歉地看着她：“不好意思，我得出去接个电话。”


    林清晗看着他带上门离开。


    屏幕上的电影还在继续播放着，整个屋子空旷下来，只剩她一个人。


    心中涌起巨大的失落，她索性关了投影，坐在原地盯着脚尖发呆。


    仔细回想一番，刚才周暮深似乎称呼电话里的人为“小晞”？


    怎么听，都是个女孩名字。


    怔然一瞬，林清晗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个人，明明上一秒还在说着喜欢她，转过头扔下她，跑去接听别的女孩的电话。


    果然，男生的话都不可信。


    林清晗想，她不能再轻易相信他，不能任由一颗心被他牵着走，最终迷失了方向。


    独自一人待在封闭空间里难免会瞎想，林清晗觉得如坐针毡，索性关了投影，起身下楼。


    去到庭院，却发现游戏已经结束了，大家正聚在一块儿k歌吃宵夜，热闹气氛丝毫未减。


    林清晗觉得有些饿了，就去小院中央的长桌上找吃的。她拆开一袋椰蓉味的吐司，刚吃完一片，高思颖便寻过来，拉她去和同学们拼桌玩桌游。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林清晗神疲倦怠精疲力尽，她彻底吃不动玩不动了，便在群里发了条消息，询问有没有人一起拼车回家。


    晚上十点，周暮深回到小院，前后寻了一圈，却没看见林清晗的身影。


    他挨个屋找她，最后被同学告知她已经和几个女孩一起拼车回家了。


    打开通讯录，找到她的号码拨过去，无人接听，只好给她发过去一条信息：【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注意安全，到家了告诉我。】


    林清晗坐在出租车上，手机“嘀”的一声响，她原本不想回复周暮深的消息，后来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太过敏感矫情，最后还是中规中矩地回了个“嗯”。


    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姨父姨母和弟弟都已经都睡了。


    林清晗快速地冲了个澡，缩进被窝，她打开搜索引擎，想要查一查周暮深教给她的那句芬兰语是什么意思，却发现自己早已经忘了怎么发音，更不知道怎么拼写。


    想来想去，她放弃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既然是惩罚，那一定就是类似“笨蛋”、“傻瓜”之类的损人的话吧。


    像周暮深那么不靠谱的人，又能指望他的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


    关于偷偷更改高考志愿的事情，林清晗只告诉了周暮深和高思颖，并未告诉自己家人。


    因而当录取通知书寄回京州老宅的时候，家里几乎是闹翻了天。


    看清录取院校的那一刻，姨母先是怔了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很快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眼中的疑虑渐渐被了然所取代，又渐渐染上愤怒和不可置信。


    “这什么意思？”沈含夏看向对面坐得端正的女孩，指尖用力点在桌面上，微颤的嗓音夹杂着隐忍，“这志愿，是你瞒着我们偷偷改掉的？”


    “是。”林清晗没有犹豫，直接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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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晗，你是疯了吗？”


    伴随嘭的一声飓响，沈含夏一掌拍在桌面，杯中滚烫的咖啡溢出，溅在雪白的纸张之上。


    紧接着，那张纸被一把抓起来，扔向对面的女孩，纸张锋利的切面划过她的手背，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很快显现出一道血痕。


    沈含夏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纵然康志衡和康轶在一旁打圆场努力劝和，也是无济于事。


    林清晗不肯低头认错，态度坚决得有些反常，铁了心要坚持自己的想法，去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厦州市念书。


    更加让长辈们意外的是，林清晗并未选择他们为之挑选的金融专业，也没有选择她自己向往的医学专业，而是改选了法律系，并且被成功录取了。


    这一刻，没有人能读懂这个一向乖顺的女孩究竟因何生出了一颗叛逆之心，更不知她在这件事上的执着和坚定究竟是为了什么。


    -


    一场激烈的争执将姨甥二人的关系再次拉远，甚至跌入冰点。


    林清晗被没收了手机，勒令待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导致在京州的最后两天，她根本没有办法联系上高思颖和周暮深，也无人诉说心中的苦闷。


    次日午饭时间，房门被人叩响。


    林清晗托着疲乏无力的身体起身，拉开房门，发现是康轶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个餐盘，担忧地看着她。


    “好好，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水晶虾饺和玉米排骨汤，坐下吃一点吧。”康轶自顾自地进屋，将餐盘搁在桌上。


    饭菜可口，但林清晗实在没有胃口：“谢谢表哥，可我真的不饿……”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康轶从衣兜里拿出她的手机，递给她，悄声说：“我知道你在家里憋得难受，手机是我从储物室里偷偷拿出来的，你可以趁着午饭时间回一回消息，等吃过饭，我就要把手机收回了。”


    林清晗看着他，眼里涌出感激的泪，下意识扑过去抱住他：“哥哥，谢谢你。”


    “不哭。”康轶弯下身，指腹擦去她眼下的泪，拉她坐下，“先吃饭，吃饱了再想以后的事。”


    “嗯。”


    林清晗快速地吃完饭，打开微信，聊天界面果然弹出许多条消息，其中大多数来自于周暮深和高思颖。


    她逐一点开，周暮深的消息占据了大半，不是向她解释那晚在露营基地丢下她跑出去接电话的事情，就是询问她是否生气，担心她是出了什么事才不回复他的消息。


    林清晗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和姨母之间大吵一架后又陷入了冷战，目前正处在僵持状态，谁也不肯低头让步，便只能撒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一直卧病在床没有看手机。


    她回复道：【姨母不让我多看手机，周暮深，你有话直说吧。】


    聊天框上方显示着“正在输入”字样，周暮深删删改改许久，终于发来一句：【你想不想知道，我的第一志愿填报了哪里？】


    【嗯？你不是打算留在京州吗？】林清晗回复，【我记得你好像是想学软件工程来着？】


    看着她发来几个连续不断的问号，周暮深笑了笑，直接给她发过去一条语音。


    可话到嘴边，又忽然改了口：“恭喜你，你猜对了。”


    终是将为她准备的这份惊喜咽回肚子里，预备着晚些时候再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