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心机郡主她始乱终弃后》 沈稚渺面上浮现出瞬间的错愕,忽觉脸上又生了热,她顶着少年的目光,仔细咬着秀齿,强撑着对他勾了勾唇,进而慌乱地将眼神落到别处去。
她是郡主,自有郡主的修养,不能教这乌龙自扰了阵脚!
仪式很快开始,正殿内焚香袅袅,缭绕于身侧,沈稚渺闻着气味,心下感到十分窒闷,却仍旧安稳地跪在母亲身侧,手持经书,俯眉敛目,听方丈与一种僧人诵地藏经,瞧着所有人的嘴唇都在装模作样地跟着蠕动,自己也动了动嘴皮子。
她母亲上香向来是分外虔诚的,似乎这泥塑的胚真能听到她的发愿,许她点甚么似的。
可沈稚渺知道,许多时候,事情是无法光靠发愿做成的,只有强求方有一线生机。
待僧人念完十遍往生咒,沈稚渺便随着母亲的步伐走上前,在摆满香瓜贡器的香案上插上一炷香。
周遭的气氛一时变得极为凝重,沈稚渺侧目瞥见那数口棺椁,心中稍叹,到底还是将双手合十抵上额心,细声道:“天佑我大元国土与子民,此后免受胡奴来犯……”
少女嗓音清净纯然,眉目虔诚,如同佛女。
无人知道她根本不信神佛,这些事对于她来说,便只是纯粹的折磨。
她的事很快便做完了,僧人却要继续诵念,她便随方丈到东殿跪香。
跪香是沈稚渺这辈子最厌恶的事情。
领了香,便要跪在蒲团上,等着手上的香燃尽。
往往这一跪便要跪上一两个时辰,在此期间不能出声亦不能轻举妄动,跪得她整个人呼吸不畅,头昏眼花,两眼发黑,几乎要倒在蒲团上。
沈稚渺今晨才从那山顶下来,身上各处已十分酸痛,跪不动了,可母亲嘱咐过的话是不能不做的,她只能尝试使用各种方法缩短跪香的时间。
沈稚渺悄悄睁眼,趁着无人注意便开始缓缓地用嘴吹。
然而她的运气实在不好,殿前拂起一股风与她作对,她很快便吃了一嘴巴灰。
她呛了几声,眼尾跟鼻尖都被呛红了。
然而她并不是个喜欢气馁的姑娘,她端凝着那香,很快又思索出一个主意。
她睁开眼,瞧了瞧周遭虔诚跪拜的一众僧人,确认无人睁眼,便偷天换日般悄悄换了个握姿,而后用修剪过的平齐指甲一点点将那香的末端掐掉。
这一方法着实奏效,沈稚渺比旧时少跪了半个时辰,她欢天喜地地站起身,顶着前头方丈稍显疑惑的目光走出殿外。
她本想告知一声母亲便回厢房补上一觉,却见她与宋拾薪一齐站在东殿前头,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
小青见她跪完了香,便从旁走上前来,替她递上一条擦汗的锦帕,询问是否回去休息。
沈稚渺本想点头,就此打道回去,然而宋拾薪却无师自通地朝她投来一眼,这下沈稚渺便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问安。
“母亲,我跪完香了。”少女说着,袅袅娉娉地朝站在殿外的两人走来。
长公主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她,讶异:“你跪完香了?”
沈稚渺垂落眉目,低低道了声是。
“其他僧人还未跪完,你今日为何这般早?”
沈稚渺鸦睫微颤,本想说今日的香有些短,可一想到母亲极其在意这跪香之事,倘若她开口说了,或许还要再让她再跪一炷香。
她支支吾吾了片刻,小青便宽善道:“许是感念咱们家郡主心诚,香燃得快了些,亦是理所当然的。”
沈稚渺弯唇笑了笑,心底对这个恭维十分赞同,满意地颔首。
而宋拾薪瞧着她,又将目光转移至她方才跪的蒲团上,那蒲团旁分明还残留着一地极其细微的,不知名的碎屑。
他虽盲了一只眼,可目力仍然深厚。
沈稚渺在山寺中常常观察周遭景物轮换,因此亦练就了一番非凡的观察力。
见他似乎发现了端倪,她便敛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宋小将军在看什么?”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
少女顶着倾国倾城的绝艳姿容,清凌凌的眸子里蕴着零星几点好奇,不着痕迹地歪首观察他。
宋拾薪刚要开口,长公主便发话了:“渺渺,你二人先前应是未见过的,如今有机会,便好好地认识一下。”
沈稚渺疑惑地眨眨眼,她与这宋拾薪过了今日应该没有机会再相见了才是。
母亲为何要这样说?
莫非……
是想替她做媒?
可是,莫说宋家是寒门。
她可是母亲膝下独女,风风光光嫡亲的郡主,芳姿艳质,是明月珠般的存在,岂能嫁给一个戴罪之臣?
沈稚渺暗自腹诽,母亲却托着她的手,对那少年微笑道:“渺渺年幼,不过过完今年也十五了,医师说她过完十五身子便好多了,本宫打算送她回宫去,到太学念书,日后你二人同在宫中行事,还望你多照拂她。”
少女似乎不想母亲将自己看得这般弱势,春山似的两眉微微皱起,却又不好在人前辩驳,最后朝他略福了福身子,菡蓞似的面颊漾起明媚的笑靥,这样便算是打过照面了。
妙龄的女儿家秋波一转,就连那铁世尊也要留情。
然而宋拾薪却始终面色轻淡,目光仍执着地望向东殿之内,似乎并未留意她暗藏深意的目光。
片刻后,他才略略向她投来一个友善的眼神,客气地点点头。
沈稚渺一边皮笑肉不笑地咬着后槽牙,僵硬地与他颔首,一边暗自在心底狠剜了他一眼。
几人又说了些客气话,宋拾薪便托辞告别,沈稚渺站在母亲身侧,目送他离去。
待他一走,周遭氛围霎时冷落下来。
天色转暗,寺前树影婆娑。
沈稚渺转头看母亲,才想说自己肚饿,却发现母亲的目光紧紧攫住那少年离去的脊背,眸底一片阴寒:“你即将下山,我有些事要嘱托你。”
沈稚渺无端打了个寒战。
*
入夜,沈稚渺坐在榻前,小青仔细地捧住她柔顺的墨发,缓慢替她梳头。
“郡主,咱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嗯,我们是要回去了。”
沈稚渺缓缓抬眸,望向铜镜中的自己,朱唇张合,心底仍回荡着母亲的话语——
“三日后,你便回宫入太学,与那宋拾薪好好接近一番。”
沈稚渺很错愕,眸子睁得大大的:“为何?母亲,您若是想让我与他成亲,大可……”
“并非成亲,”长公主蹙眉,语气分外严肃,“我看宋拾薪此人,行事并非那般光风,域外之人皆道他嗜血冷酷,心机深沉,并不简单,此次班师回京亦不仅仅只是葬父,而是另有打算。”
“你舅父平北王去岁奉旨带队前往西凉援助元军,数月后重伤归京,本在府中安详长养,前日夜里却忽然暴毙,死得无比蹊跷。”
沈稚渺小小吸了一口气。
“他死的那一夜,正是宋拾薪归京的那一日,本宫去见了他的尸首,死状亦十分离奇,那府上的侍女与我说,平北王当时正在庭院赏花,却无端被一个忽如其来的影子所扼杀,瞬息之间,便被人取了性命。”
“所以,母亲,您怀疑是宋小将军做的?”
长公主颔首:“这是宋拾薪在域外杀人惯用的招数,是他的看家本事,只是我并无直接的证据,能证明是宋拾薪所杀。”
沈稚渺想起自己今晨还与那少年共处,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竟前脚杀了她的舅父,后脚便到寺院安葬自己的父兄,忍不住屏住呼吸,心底泛上深深的后怕:“这么说,宋拾薪此次入京,乃是不怀好意?”
长公主继续颔首,凛声道:“本宫以为,此次大元战败或有蹊跷,而且,你可知,今晨国师来过,他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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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宋拾薪身怀一桩秘辛。”
沈稚渺问:“是何模样的秘辛?”
“一桩关乎天家存亡,你我生死之秘辛。”
言下之意——此人来者不善,且对天家有威胁。
想罢,沈稚渺心底骤然生出一片寒意。
她有些不可置信,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孤傲淡漠的少年郎,竟对上头那把龙椅有想法!
她不相信此人白日里所表现出来的行为能支撑他拥有这般的野心,可是沈稚渺转念一想,人又何尝不是不可貌相的?
她一个郡主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自小便随父在边关征战的将军?
天高皇帝远,西凉边关势力错综复杂,人的思想翱翔在如此广阔且自由的环境之中,是否会生出些不可言说的野心,没人能说得准。
沈稚渺轻叹一声,母亲又牵住她的手,对她微笑道:“稚儿,你可知晓,要如何做,才能从根本上防止一件秘密被人宣之于口,公之于众?”
沈稚渺思索片刻,喃喃道:“杀了这个人。”
面容威仪的妇人眉头一蹙,面上诧异片刻,即刻仔仔细细地端凝起眼前这个亲生的骨肉,眼底逐渐流露出几分欣慰。
到底是虎与狼生出的孩子,又岂会是任人欺辱的小绵羊?
她心下对沈稚渺的心性颇为满意,便肃声道:“虽然此次大元战败,可宋家也算世代将门,于天家功绩累累,想要杀他,并非你想的那般容易。”
“我知你心仪裴牵已久,却因避嫌并无机会接近,倘若你愿意接近宋拾薪,套出他身上所藏之秘辛,本宫自替你与裴牵做媒。”
沈稚渺原本还不愿,听罢嘴唇轻轻一颤,却是有些心动。
裴牵便是母亲口中所说之国师。
他年青有为,朝臣们亦时常夸赞,此人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忠臣,只是他长她七岁,且有一任亡妻,至今并未续弦,沈稚渺因着要避嫌,加上母亲心中对他家室亦存有几分芥蒂,她并无多少机会接近裴牵。
沈稚渺知道,母亲最疼爱她,想给她许一位家世地位都配得上的男子,看不得她给人做续弦,此次或许事态确实过于紧急,母亲方才出此下策。
再者,天家子女,如何能逃脱出被当作棋子驱策的命运?
沈稚渺虽然知道,自己自小体弱,爹娘疼爱她,世人尊崇她,可是……
终有那么一日的。
她到底是个郡主,然后便是长公主之女,其后才是她自己。
别的事她不知晓,至少在奔赴自己心上人的这件事上,她还可以做自己。
少女闭了闭眼,嘴唇微微发颤。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语气平静道:“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去做的。”
“倘若我夺取那桩秘辛之后,母亲,他会怎么样?”
沈稚渺看向身侧的母亲,女人苍老却锐利清明的眼神正望向窗前那半盏残灯,灯上正飞落几只不断扑火的飞蛾。
她唇齿微微张阖,一双枯乏干瘦的紧紧攥住自己女儿的手,语气循循善诱:“莫要心软,稚儿,为祸之人,祸首是何下场,他便是何下场,即使有天大的功,亦无法抵消这样的罪孽。”
沈稚渺如此回忆着。
身后人手上的梳篦缓缓勾动她的乌发,牵扯出细微的刺痛,令得这份回忆戛然而止。
思绪逐渐回神。
沈稚渺抬眸望向面前铜镜。
镜中之人有着短且稍圆脸蛋,蹙着两颦春山眉,长睫忽闪,水眸中蕴着深深担忧,面色微白。
厢房外阴云阵阵,电闪雷鸣,昨日夜里月凉如水,一树繁茂秋桂与明月相映,小作清香。
而今日却已变得一片风雨凄迷,雨疏风骤,余下满地残花细枝。
小青望着铜镜中的少女,手中动作稍顿:“郡主,咱们要回宫了,回宫便能日日见到裴大人,难道您不开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