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鎏金如意步摇，如意乃是用鲜绿的翡翠雕饰而成，采用钗式发簪，工艺繁复唯美，捧在手上细看则更加令人喜爱，却是等闲贵女在雅宝堂都排不上购买的机会。


    一时把凉亭下的姑娘们目光都吸引住了。


    尤其刘馨柔十分意外，鸿胪寺少卿府的三姑娘沈姳珠，那是人人都知道的堆金积玉、贵美无度。沈姳珠惯有送人彩宝的习惯，但她心里最好的蜜友就唯有萧琴一个，给萧琴的礼物必定是区别于旁人的独一份。竟然，送给刘馨柔与萧琴一模一样的步摇，她显见都受宠若惊了。


    虽然沈家乃四品官，且沈、褚二家最早皆纺织出身，并非真正的世望名门，可奈不过财大气粗啊，连皇帝都偏宠几分呢。


    每年宫中过大节派节礼，户部都会特意给褚家送去一份，堂堂户部为何给一商贾巨富送东西，那可不就是皇帝的授意。


    刘馨柔的语气不由多了分亲昵拉拢之意：“真好看，怎会嫌弃呢？我一早就知姳珠妹妹的眼光是格外出挑的，都别怪我说话夸张，这一点各府可无人敢和你比。采荷，快去将镜子拿来我试试。”


    一边说着，一边将步摇照两边发髻上插起，对着婢女手中的铜镜打量起来。


    沈姳珠瞧见她和悦的脸色，晓得这份礼物是选对了。隐约便记得刘馨柔的喜好，格外喜欢金闪澄亮的饰物。


    陶芳菲轻掂着如意步摇，亦是十分稀罕。


    父亲陶大学士齐家治国皆讲究行苛言厉，她平日素俭雅淡，所戴饰物多为白玉、青翡、银簪之类，很少有过出挑的表露。


    不禁抚摸了一瞬，然后犹豫搁回桌面，落寞道：“这鎏金步摇是真心好看，只我这般素淡之人……戴上能合适吗？妹妹还是收回去自己用吧。”


    少有女子不爱美饰，便是前世那婆母庄氏，嘴上叨叨沈姳珠开销大意，私下里还不是拿着她送的首饰这戴戴那照照的。


    何况陶芳菲或便是自己未来的可能二嫂，倘若嫁进了褚家，以褚令白的阔绰消费，只怕不知要给她插上多少金银珠宝。


    沈姳珠抬头含笑，主动站起身来，将步摇别在了陶芳菲的随云髻上：“怎会不合适，芳菲姐姐生得如此淑丽，才应该精心打扮呢。女子青春曼妙能有几时，等到嫁入夫家，哪来的闲情雅致。放心就好，令尊大人和令堂必也觉得姐姐好看极了的。”


    姳珠妹妹说话娇糯悦耳，人也格外甜美，娇嫩的手指靠近鬓发，飘过一缕柔香，叫人无端端的便很喜欢。


    今年元宵节时，陶芳菲在灯市上就见过一面了，还用如意挂坠与她交换了一枚琉璃花灯。此时听她这样鼓励，陶芳菲只觉勇气倍增，便也对着镜子打量了起来。


    “好吧，那我就且听妹妹的建议。”


    分明未来的夫婿本该是宣义伯府薛衍世子，人人称道的京都四君子与她名门闺秀的天作之合，怎的陶芳菲心神悸动间，莫名却想到了那个风流轻狂的褚令白。


    他若见到自己这般明耀，不知会否出言调笑，他真是很鲁莽。她不该惦记那一幕的，且忘记了去吧。


    ……


    这边荷月榭里飘荡着少女的银铃笑谈，左副都御史夫人邱氏领着山西指挥佥事的家眷蔡夫人，正从回廊上闲逸地绕了过来。


    那蔡夫人不常入京，耳听着笑语，放眼望过去，忍不住便惊奇打问道：“哟，这么多青春靓丽的小姑娘，却都是哪家的贵女千金呀？”


    左副都御史夫人邱氏，热络地介绍起来：“中间绿衣爱笑的便是小女馨柔了，旁边两位乃陶大学士府和昌平侯府的千金，侧坐的那个则是鸿胪寺沈少卿家的三姑娘。今日来找馨柔逗鸟儿来着，瞧瞧可把她们几个聊得，好生欢快。”


    果然是京都贵地，随便府上走一走，就碰见许多三品四品官女，蔡夫人听得一脸的唏嘘。


    说来这蔡氏乃是英国公府的继姑母，属于英国公府的老夫人在嫁给老公侯之前所生，后来蔡氏嫁去了外州府，乃山西指挥佥事戚武的妻室。


    前几年太后薨逝，皇帝大孝，官员都未敢公开说亲做媒。她这次带了儿子回京，就有意各家跑一跑、转一转，瞅瞅可有补漏的机会。


    先听邱氏介绍其女儿刘馨柔，蔡夫人瞅着姑娘笑颜秀丽，便准备夸奖一番。她今日登门，本就是有意来搭亲的，丈夫戚武虽乃正四品武官，但还有娘家英国公府的后盾，便与三品副都御史京官做亲家也是够格的。


    忽地却又介绍到了鸿胪寺少卿之女，蔡夫人的眼睛顿时就发直了。


    但见那亭子里侧坐着的沈姳珠，十七八岁娇妍妩媚，小脸蛋漂亮得就像精心雕琢出来一样，一头乌发如云堆雪，笑靥有如桃花俏丽。


    身段更是窈窕婀娜，腰如约素，该翘的却盈盈翘满，一看就是个珠光宝气滋养出的元气好姿体，能生养，好伺候，还这般美色绝艳。


    更重要的是，鸿胪寺少卿沈家那份厚实的家底，倘若能成为裙带姻亲，相当于戚家父子俩从此之后官场通达了！


    蔡夫人忍不住瞥向身旁，只见儿子戚谨长得魁梧端正，浓眉墨眼，很是般配嘛。戚谨更是将那沈三姑娘看得，直勾勾错不开眼神了。


    蔡夫人悠悠干笑两声，本来酝酿好夸赞刘馨柔的言词，竟然蹦不出来了：“都是一群好姑娘，这亭子确是适合纳凉来着。”


    邱氏知这蔡夫人登门，还特意带上儿子来做客，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邱氏也看上戚谨的劲磊干练了，没想到却在望见沈家姑娘时便看直了眼。


    心里略略有些不高兴，却也漾开礼貌笑容道：“不如蔡夫人您过去打声招呼，凑凑趣儿。”


    蔡夫人短瞬间已有了新的打算，只作叨扰多时的谦逊：“那怎么好意思，便让姑娘们自己玩乐，我个老婆子就不过去了。和邱夫人您聊了一下午，收获颇多，这便先回府去，改日邀您上我公府里小坐。”


    邱氏听她这样讲，面色便好转起来，将蔡氏母子送出府去。绕过院墙时，戚谨又透过窗隙往那边睇了几睇。


    *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悦目是佳人，佳人，佳人！”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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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旁，四名姑娘对镜照着首饰，檐下挂着的鹦鹉便煽动起翅膀叽叽呱呱了起来。


    今日原本就是来逗趣鸟儿的，只姑娘们适才聚在一块儿先聊起了科考、马球等与男郎相关的话题。


    听鹦鹉聒噪，顿时便被吸引了过去。


    萧琴好笑地扯扯沈姳珠，说道：“馨柔姐姐这两只鸟儿，好生皮厚，竟学的用诗词来吹捧人呢。拍马屁，你有本事还能再夸点别的？”


    “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另一只鹦鹉果然又蹦出了一句。


    就连陶芳菲都忍不住说：“这话我听着，怕是它们前个主人乃好色之徒也。”


    但见两只鹦鹉羽色多彩亮丽，头有美冠，活泼好动。沈姳珠便起了兴致，问道：“这品种的确稀罕，馨柔姐姐在哪儿买的，改日我也去瞧瞧看！”


    刘馨柔忍俊不禁地解释起来：“它们是我二哥前几日从洛阳带回京的，统共也就只会这两句罢，还让你们取笑了一番。这次听说是西域的某个商团，联合洛阳官府合办的赏花节，各地的花鸟商人便争相往洛阳齐聚。赏花的多是俊男靓女，那商贩便特意将鹦鹉调-教出了花哨的夸赞言辞。我二哥亦是刚好办差，便趁赏花节还未正式开场，价格实惠时买了两只，只怕过些日子得飞涨了。”


    说得沈姳珠当真吊起了跟褚大表兄去一趟洛阳的打算，她前世娇养京都，便是做了谢宗焕的妻子，府上琐碎忙碌，可他对她所有用度皆一应满足，并未让她有过空虚出走的心绪。


    想来自己长这么大，两世为人，还从没出过外州府走动，是该出去开开眼界多长见识，也好提升应变处事的能力。


    一会儿回府去便与母亲商量，或者拉上母亲一块同去洛阳赏花，应该能答应她的请求吧。沈姳珠如是策划。


    刘馨柔又命家仆取下其中一个鸟笼，让萧琴提着，然后自己将鹦鹉捧了出来，说道：“你们来仔细瞧瞧，这只腹部的一撮羽毛，像不像是一个爱心型。我二哥便是瞅着这个特色难得，哪怕它满嘴花哨，也买来送了我做生辰礼物的。”


    几人凑上去细看，果然粉扑扑的一颗小桃心，那鹦鹉好似晓得自己正在被端详，愈发骄傲地将鸟脖子抬得老高。


    忽地另一只鹦鹉嫉妒了，扑腾地煽动翅膀朝这边飞下。吓得萧琴手中的空笼子一哆嗦，砸碎在亭子下方的青砖地面，眨眼精细的竹条框架散开来一片。


    陶芳菲在那一刻间，原本有余力将笼子捧住，只她睨着萧琴的脸庞，想起萧琴提到薛衍世子时的恍惚，陶芳菲默了一下终是未伸出手。


    “呀，都怪我不小心，这可怎么是好呢。”萧琴连忙自责地说要赔个鸟笼子。


    刘馨柔却道不用，宽慰她这鸟笼不过是在花鸟市场临时买的，正式的鸟笼二哥已找人去定制，摔坏再买一个便是了。


    当下天色尚早，萧琴提议这就去买一个新的来，定制总要几天时间的。


    陶芳菲出来得早，推说需先回府去，唯恐母亲担心。于是沈姳珠、萧琴和刘馨柔，便一块乘了马车往西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