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有门岗，里面就像一所高中一样，有厂房区，有家属居住区，有领导办公楼，非常大规模！


    吉普车刚在厂门口停稳，铁门后立刻有好几人快步上前。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领口别着“厂长”标牌，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正是机械厂的厂长冯志国。


    他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是副厂长刘庆丰，此刻他眼镜滑到了鼻尖却顾不上推，双手在身前搓着，满脸焦灼。


    旁边还站着几位科室领导，一个个都紧锁眉头，眼底带着熬夜的红血丝。


    现在把最后的希望给盼来了，他们都立刻快步上前。


    看着顾璃从车里跨出来，为首的冯志国几步迎上去想要与对方握手，但下一瞬间就觉得不妥，就赶紧收手了。


    “顾师傅！可把你给盼来了！”


    收回去的手都因为激动而隐隐发颤着。


    “实在是没办法了，我们这心里头跟火烧似的，只能厚着脸皮让你跑这一趟。”


    副厂长刘庆丰赶紧凑上来，声音带着沙哑：“顾师傅，你是不知道，那台进口镗床昨天夜里突然卡壳，我们厂里的老技术员捣鼓了一整夜，拆了装装了拆，愣是找不出毛病。那可是咱们厂的心脏啊，它一停，整条生产线全歇了！南边的订单后天就要交货，违约的话，光是罚款就能让咱们半年白干～”


    想想万一交不出货要赔出去的罚款，他心里就痛得慌。


    虽然事情还没有定局，但不免让他先心疼一波！


    只是他话没说完，冯志国就重重拍了下大腿：“老刘别说这些添堵的！顾师傅，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市里的专家来了仨，都摇头说没辙。”


    “我们也是真没招了，就四处打听谁能修这铁疙瘩，这才打听到你，听你说过有不少东西都精通，就想来试一试。”


    话说着，他往厂区里指了指，远处的厂房静悄悄的，连往日里震耳的轰鸣声都没了，


    “你看，这厂子从昨儿下午快傍晚时就停摆了，几百号工人蹲在车间门口等着，眼睛都望穿了。”


    “顾师傅，今天能不能让机器转起来，我们全厂上下，可就全指望你了！”


    他们只知道从农机站打听过的精通，但又不知道对方是咋个精通法，也没见识过，但并不能阻止他怀着浓浓的期待。


    顾璃瞅了一眼对方指向的那处厂房，里面确实一点机器声响都没有，好些工人都百无聊赖的蹲在门口那里往这边看。


    看着顾璃往厂房的方向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技术科科长也跟着叹气：“我们把图纸翻烂了，零件也换了个遍，就是找不出症结。顾师傅，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求你一定想想办法……”


    他的话落下，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顾璃身上，有急切，有恳求，还有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信任。


    承受众人所有的期待，顾璃扫了一眼他们熬红的眼睛和布满了机油的工装，随后也不含糊地点点头，“先带我去看看机器吧。”


    “哎！好！好！”


    身为厂长的冯志国立刻转身在前头引路，脚步快得几乎要小跑起来，“顾师傅这边请，机器就在三号车间，我们特意给你留着门呢！”


    副厂长刘庆丰紧随其后，还不忘回头叮嘱身后的人：“快把修理工具都清点一遍，看看有什么缺的！”


    阳光透过厂房的高窗照进来，落在积了薄尘的机器上。


    几百双眼睛从车间各个角落望过来，随着顾璃的脚步缓缓移动，那目光里的期盼。


    在机器前，围着机器商谈检查的一群人原本正努力分析这台机器的错处，听见脚步声后齐刷刷抬头。


    他们都听说了冯厂长今儿会请一个技术人员过来，心里还好奇着会是个怎么样的技术人员。


    可是当抬眼一看时，这些中年或老年的技术人员的有些惊呆了。


    好漂亮的小姑娘，对方是从哪里请来的？


    惊叹一瞬后，他们立刻就想到了技术人员四个字，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冯厂长，这……这是？”


    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率先开了口，他是县农机站的技术骨干陈大海，手里还捏着块沾着黑油的抹布，此刻正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璃，“您说的救星，就是这丫头？”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自己这些学了这么久修理的人，都搞不好这台机器，就凭她这小姑娘，这么漂亮还不如回家找个好男人嫁，跑来这招摇撞骗。


    一群笑得欢的技术人员里，站在最前头的是个头发稀疏的老头，戴着副磨得发亮的老花镜，正是从县里请来的老技术工张启明。


    他往地上啐了口带着烟味的唾沫，声音里的鄙夷像淬了冰：“冯厂长，您是不是急糊涂了？这镗床是进口的精密家伙，光说明书就有砖头那么厚，我们几个熬了一宿，把能拆的都拆了，能换的都换了。”


    “就连才刚离开的市里三个专家都摇头说没辙，您找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来，是嫌我们太轻松了是吧，纯给添乱！”


    “张工说得对！”


    旁边一个瘦高个中年老头立刻接话，他是从市机械局退休的老技术员，姓林。


    此刻他正用手指点着顾璃，语气尖酸得像刀子，“小姑娘，我看你毛都没长齐吧？知道这机器上的齿轮是多少模数的吗？知道液压系统的压力参数怎么调吗？”


    “别是在哪儿学了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就敢来我们厂装大拿？我告诉你，这可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顾璃站在原地没动，看着他们这群人，就像在看上下蹦达还没开智的猴子。


    这些人脸上的嘲讽，像写满了字的招牌。


    那个叫陈大海的男人正对着旁边的人挤眉弄眼，嘴角撇得能挂油瓶。


    一个年轻些的技术员干脆掏出烟盒，慢悠悠地抽起来，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还有个戴眼镜的，正低头跟张启明嘀咕着什么，两人时不时发出几声嗤笑，那笑声不大，却像针一样扎人。


    “我说冯厂长～”


    笑完后的张启明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冯志国面前，声音陡然拔高，“你们厂几百号人等着吃饭呢！您这时候拿个丫头片子来糊弄事，是想让你们全厂上下喝西北风？这丫头要是能修好这机器，我张启明当扬把这台镗床给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