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疯狂地吞噬着市扬。


    每一个小时，都有新的记录被它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电影行业内，无数双眼睛死死盯住那不断跳动的数字，心脏也随之抽搐。


    空气中弥漫着震惊，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慌。


    这股由一部动画片掀起的浪潮，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着固有的堤坝。


    鹅厂总部，顶层办公室的气氛凝固如铅。


    马腾云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得意与傲慢的脸，此刻铁青一片，血管在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面前巨大显示屏上实时滚动的票房数据，那鲜红的数字像一根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球。


    办公室里，几个平日里在马腾云面前小心翼翼的高管，此刻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丝动静都会引爆这颗炸药。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马腾云粗重的喘息声，在奢华空旷的办公室内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他感觉自己的肺叶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这怎么可能？！”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终于从马腾云的喉咙里爆发出来，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面前那张价值不菲的黄花梨木桌面上。


    “砰！”


    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名贵摆件都跳动了一下。


    高管们身体齐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能钻进地毯里去。


    “这他妈的是一部动画片啊！”


    马腾云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形，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动画片。


    在他眼中，本应是小孩子玩意儿，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可就是这个玩意儿，现在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剃刀，将他精心编织的商业版图刮得鲜血淋漓。


    他们投入了海量的资源，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渠道，铺天盖地的负面舆论攻势，几乎将整个互联网都染黑了。


    每一个环节都经过精密计算。


    每一个步骤都力求万无一失。


    他以为，苏阳这次死定了，玄米游戏也必然元气大伤。


    然而，现实却像一个最会嘲讽的恶魔，用最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那些所谓的“专业差评”，那些“深度分析”，在《魔童哪吒》那令人瞠目结舌的绝对品质面前，就像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堪一击。


    是的，不堪一击。


    他引以为傲的资本力量，他无往不利的舆论操控，在真正触动人心的作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可笑。


    马腾云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刻的挫败感。


    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商业失利都要来得猛烈，来得锥心刺骨。


    苏阳。


    又是苏阳。


    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家伙，再一次用他那种近乎朴素，却又无坚不摧的方式，将他所有的骄傲与算计，碾得粉碎。


    他仿佛能看到苏阳那张平静的脸，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


    那眼神，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嘲笑他的愚蠢。


    怒火与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在他胸腔内疯狂翻涌，几乎要将他吞噬。


    办公室内，依旧死寂。


    高管们大气不敢出，只能默默承受着老板身上散发出的恐怖低气压。


    他们知道，一扬更大的风暴，即将在鹅厂内部酝酿。


    同一时间。


    黄星的私人会所内，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雪茄与陈年威士忌混合的独特气味。


    这里是黄星最私密的空间，也是他思考重大决策的地方。


    此刻，他独自一人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面前的纯平光幕上，正播放着关于《魔童哪吒》票房奇迹的新闻。


    屏幕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明暗不定，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手中夹着一支刚刚点燃的古巴雪茄，顶级的烟草散发出醇厚的香气。


    然而，那雪茄的火头，却在他指间一点点燃烧殆尽，灰烬堆积了长长一截，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地凝视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票房数字，以及下方分析师们激动到语无伦次的解读。


    “颠覆性。”


    “里程碑。”


    “国产动画的希望之光。”


    这些曾经被他嗤之以鼻的词汇，如今却像一把把小锤子，轻轻敲击着他那颗早已被商业规则磨砺得坚硬无比的心脏。


    曾经，苏阳那些关于“理想主义”、“用户至上”、“极致产品”的言论，在他看来，不过是年轻人不切实际的空想。


    他认为，在残酷的商业竞争中，只有资本运作、渠道掌控、营销手段才是王道。


    理想？


    那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可现在，苏阳却用一部动画片，一部看似最不具备“商业价值”的动画片，再次颠覆了他的商业认知。


    不，是彻底击碎。


    他开始反思。


    苏阳似乎总能找到最纯粹、最直接的方式，直抵用户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无论是《原神》那令人沉醉的开放世界，还是《魔童哪吒》这直击灵魂的情感共鸣。


    他不需要复杂的商业模型。


    他不需要铺天盖地的渠道推广。


    他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迎合市扬。


    他只是将一件事情做到极致，做到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无法抗拒。


    而他黄星引以为傲的那些资本运作，那些渠道掌控，在这样恐怖的“极致产品力”面前，显得如此笨拙，如此多余，甚至有些可笑。


    手中的雪茄终于燃到了尽头，灼热的温度刺痛了他的手指。


    黄星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甩了甩手，将烟蒂捻灭在水晶烟灰缸里。


    一阵莫名的无力感，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包裹住他。


    苏阳这个人，就像一个异类。


    他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却总能以一种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取得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功。


    黄星忽然觉得，自己那些曾经百试不爽的商业逻辑，在苏阳面前，似乎正在一点点失效。


    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方式，重塑着行业的规则。


    而他，以及像马腾云那样的旧时代巨头，如果不能及时适应这种改变，或许，真的会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会所内，昂贵的音响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但黄星的心，却一点也平静不下来。


    他看着屏幕上，苏阳那张年轻却平静的面孔，第一次，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情绪里，有震惊，有困惑，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