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


    很轻。


    却像是一道，来自九天之上的，神谕。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慕晚晴看见了。


    她看见，陆万屠那张狰狞狂笑的脸，瞬间凝固。


    他看见，陆万屠那双赤红的眼眸里。


    浮现出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极致的惊恐。


    然后。


    她看见了，那柄上品圣兵，斩魂刀。


    那柄由万年玄铁，融合了无数怨魂，坚不可摧的魔刀。


    刀锋处，那璀璨的寒光，黯淡了下去。


    一抹微不可查的，暗红色的锈迹，出现在刀身之上。


    紧接着。


    那锈迹，如同拥有生命的瘟疫，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蔓延开来！


    一息之间。


    整柄斩魂刀，便被厚厚的铁锈，彻底覆盖。


    它不再是圣兵。


    它变成了一块，被遗弃在岁月长河里，腐朽了亿万年的凡铁。


    “不……不可能！”


    陆万屠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能感觉到，自己与斩魂刀之间，那血脉相连的神魂烙印。


    正在被一股，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抹除！


    咔嚓——


    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天地间，显得无比刺耳。


    那柄斩魂刀，连同那道毁天灭地的刀罡。


    就在陆万屠的手中。


    就在慕晚晴与凝雪瑶的眼前。


    寸寸崩裂。


    化作了一捧，细腻的，毫无生气的铁粉。


    随风，飘散。


    风，吹过。


    天地间，那股滔天的杀意与压迫感，烟消云散。


    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万屠，呆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又呆呆地看着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的，白衣身影。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神魂，在疯狂颤栗。


    那不是灵力。


    那不是神通。


    那是一种，他毕生追求，却连门槛都未能触摸到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言出法随！


    “你……你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变得尖锐而又扭曲。


    “逃！”


    这是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他燃烧了神魂，压榨出体内最后一丝潜力。


    转身，就要撕裂空间，遁入虚无。


    然而。


    叶玄那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依旧是，一个字。


    “燃。”


    这一次。


    没有光。


    没有热。


    甚至，没有任何征兆。


    一缕，比太阳核心还要璀璨，比红莲业火还要霸道的金色火焰。


    就那样，凭空地。


    在陆万屠的丹田气海之中。


    在他那即将燃烧的神魂本源深处。


    悄然，燃起。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云霄。


    陆万屠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低着头。


    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缕金色的火焰，正从他的皮肤之下，渗透出来。


    那火焰，很小。


    很安静。


    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焚尽万古的，神圣气息。


    他疯狂地催动体内的灵力，想要将那缕火焰扑灭。


    可他的灵力，在接触到那金色火焰的瞬间。


    就如同飞蛾扑火。


    被瞬间吞噬，化作了火焰的养料。


    让那金色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


    “不……不！老祖救我！”


    “老祖——！”


    他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绝望的哀嚎。


    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那金色的火焰，已经从内而外。


    将他，彻底点燃。


    没有挣扎。


    没有反抗。


    甚至，没有一丝黑烟。


    那位炼虚巅峰，差半步便可踏入合道的陆家长老。


    就在慕晚晴与凝雪瑶的注视下。


    如同一个由光构成的沙雕。


    从血肉到骨骼，从经脉到丹田。


    从肉身到神魂。


    一点一点，化作了金色的光点。


    消散在，空气之中。


    形神俱灭。


    连一粒尘埃，都未曾留下。


    天地间，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刚才那扬毁天灭地的攻击。


    那位不可一世的陆家长老。


    都只是一扬，荒诞的幻觉。


    慕晚晴，彻底石化了。


    她那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红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的大脑，停止了思考。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粉碎，然后，重塑。


    弹指间，言出法随。


    一言，朽圣兵。


    一语，燃炼虚。


    这是……什么力量？


    这是修士，能够拥有的力量吗？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神祇对凡人的，审判。


    “师……师尊……”


    凝雪瑶的声音，将她从失神中拉回。


    她低头，看见女儿那张，布满了震撼与狂热的脸。


    她的小手，依旧紧紧抱着那两件至宝。


    那双明亮的眼眸里，倒映着师尊那并不算魁梧，却仿佛能撑起整片天地的背影。


    那里面的光，名为崇拜。


    名为，信仰。


    慕晚晴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一股，比面对陆万屠时，更加复杂，更加汹涌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看着叶玄。


    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未曾回过一次头的男人。


    她忽然明白了。


    他最后的那句话。


    “在这修仙界，想让别人听你说话。”


    “你得先有，让他闭嘴的本事。”


    原来……


    这就是，他教给雪瑶的，第一课。


    用一位炼虚巅峰强者的，灰飞烟灭。


    来当做，教案。


    用一扬言出法随的，神之审判。


    来当做，示范。


    何等的……霸道。


    何等的……疯狂。


    是何等的……令人心安。


    就在此时。


    轰隆隆——


    整个葬魔渊，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仿佛有一尊，沉睡在九幽之下的远古魔神，正在苏醒。


    天空，那原本被魔气笼罩的灰暗天穹。


    在这一刻，被染上了一层，化不开的血色。


    一股，比陆万屠强大了百倍，千倍的恐怖威压。


    如同天河倒灌，从天外而来。


    笼罩了，整片天地。


    在这股威压之下。


    星陨魔坑的庚金之气，停止了流动。


    地底深处的地心火脉，发出了哀鸣。


    葬魔渊内，无数正在嘶吼的魔物，瞬间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万物，臣服。


    慕晚晴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雪还要苍白。


    她体内的太初圣体，在这股威压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仿佛蝼蚁，在仰望苍天。


    “合……合道……”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陆家老祖。


    陆天寒。


    他，终于，亲自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