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陆家祖地。


    万里群山连绵，灵气浓郁如雾。


    无数座仙峰悬浮于云海之间，气象万千。


    在祖地最深处，一座被列为禁地的黑色神山，猛然震动！


    轰——！


    整座神山，从山巅到山脚，裂开了一道狰狞的缝隙。


    下一刻，山体轰然炸开！


    亿万吨的巨石，化作齑粉。


    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暴气息，冲上了九霄云外！


    “竖子！”


    一道苍老，却又充满了无尽怒火与杀意的咆哮，自那爆炸的核心传出。


    “安敢如此欺我陆家！！”


    声音，化作了实质的血色音浪，横扫而出。


    方圆千里，云海崩碎，空间扭曲。


    无数护山大阵的灵光，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陆家之内，所有修士，无论修为高低。


    尽皆神魂剧震，口喷鲜血，骇然地望向禁地方向。


    老祖！


    闭死关三百年的老祖，出关了！


    血色光柱之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身穿古老玄色道袍的老者，须发皆张，根根倒竖。


    他的双目，不是黑色。


    也不是浑浊，而是两团，燃烧着的，纯粹的血焰。


    陆天寒！


    他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枚已经彻底碎裂。


    化为粉末的魂玉，正缓缓飘散。


    那是他留在陆万屠神魂本源中的，一丝本命印记。


    就在刚才，那丝印记，不是被击碎。


    而是被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更高层次的法则之力。


    从根源上，彻底抹除，焚烧殆尽！


    “万屠……”


    陆天寒的声音，低沉如九幽寒风。


    “无论是谁……”


    “本座要你神魂俱灭，要你道统断绝，要你所在的宗门，所在的家族，化为宇宙尘埃！！”


    他猛然抬头，那双燃烧着血焰的眸子，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


    瞬间，便锁定了葬魔渊深处。


    那一道残留的，属于凶手的，微弱气息。


    以及，他留在慕晚晴身上的，那一缕，追踪印记。


    “找到了。”


    他一步踏出。


    身影，直接融入虚空，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个，不断扩大，吞噬着一切光线的，空间黑洞。


    ……


    星陨魔坑。


    那股足以压塌万古的合道威压。


    如同一座无形的天穹，笼罩在慕晚晴与凝雪瑶的头顶。


    慕晚晴的身体，无法动弹。


    她的神魂，在哀鸣。


    她的太初圣体本源，在这股绝对的力量面前。


    被压制得，近乎凝固。


    这就是，合道境。


    是真正与天地法则相合，一念便可引动世界之力的，无上存在。


    逃不掉。


    反抗不了。


    她看着那被染成血色的天空，心中只剩下一片死灰。


    她不怕死。


    可雪瑶……


    她下意识地，想要再次将女儿护在身后。


    却发现，一只手，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只手，温暖，而有力。


    将那股足以压垮她心神的恐怖威压，轻易地，隔绝在外。


    是叶玄。


    他不知何时，已经转过了身。


    正平静地看着她。


    那双倒映着星河幻灭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澜。


    仿佛那毁天灭地的合道之威，只是窗外的一扬，微不足道的风雨。


    “在此等我。”


    叶玄开口，声音温和。


    “我去去就回。”


    “什……什么？”


    慕晚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完全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去去就回？


    去哪里？


    回哪里？


    那可是合道老祖！是站在这个修仙界顶点的存在！


    他难道，感觉不到那股，足以让天地都为之臣服的力量吗？


    “师尊……”


    凝雪瑶仰着小脸，看着叶玄。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全然的信任。


    师尊说他去去就回，那就一定会回来。


    叶玄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然后，他松开手，不再去看那呆若木鸡的母女二人。


    他掸了掸，那本就一尘不染的白衣衣袖。


    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有点烦人的蚊子。


    紧接着。


    他向前，踏出了一步。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发。


    没有撕裂空间的恐怖波动。


    他的身影，就那样，在慕晚晴的注视下，如同滴入水中的一滴墨。


    缓缓地，融入了前方的虚空。


    消失得，无影无踪。


    猎人，与猎物。


    在这一刻。


    悄然，互换了身份。


    ……


    葬魔渊之外。


    九天之上，云海翻腾。


    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白衣胜雪，黑发如瀑。


    叶玄负手而立，站在云端，衣袂飘飘。


    他的神情，平静淡漠。


    那双混沌重瞳，穿透了层层叠叠的空间断层。


    静静地，注视着，远方。


    他在等。


    等那个，暴怒的，猎物。


    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


    片刻之后。


    轰隆！


    远方的天际线，被一道血色的流光。


    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长达万里的巨大裂口！


    那流光，裹挟着足以让星辰陨落，让大陆沉没的，毁天灭地之威。


    以一种，超越了常理的速度，由远及近！


    所过之处，空间哀鸣，法则退避！


    然而。


    就在那道血色流光。


    即将撞上叶玄所在的那片云海时。


    它，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永恒不朽的神墙。


    嗤——


    一声刺耳的尖啸。


    流光，以一种极不协调的姿态，骤然停滞！


    狂暴的惯性，让周围的百里空间，如同镜面一般，轰然破碎！


    露出了后面，漆黑深邃，吞噬一切的，虚空乱流。


    流光散去。


    陆天寒那张，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又因这突兀的变故而带上了一丝惊疑的脸。


    显现了出来。


    他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负手立于云端的，白衣身影。


    是谁？


    是谁敢拦他的路？


    是哪个活腻了的，与他同阶的合道老怪？


    他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神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地，向着叶玄，席卷而去！


    他要看穿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底细。


    然后，将他，连同他的神魂，一起撕成碎片！


    神念，如狂涛，拍岸而至。


    瞬间，便将叶玄的身影，彻底淹没。


    然而。


    没有阻碍。


    没有反弹。


    他的神念，就像穿过了一片，不存在的空气。


    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对方的身体。


    陆天寒，愣住了。


    下一息。


    他那燃烧着血焰的瞳孔，骤然收缩，缩成了针尖大小！


    眼前这个，神情淡漠。


    姿态从容，仿佛在等他的人。


    其修为……


    化神。


    化神大圆满！


    轰！


    陆天寒的脑海，如同被亿万道神雷，同时劈中！


    一片空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一个化神境的蝼蚁！


    一个在他眼中，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的，卑微的虫子！


    怎么可能，挡住他的去路？


    怎么可能，承受住他合道境的神念扫视，而毫发无伤？


    怎么可能，用那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极致的愤怒。


    与，极致的荒谬。


    在他心中，疯狂交织，碰撞！


    让他那颗，早已古井无波的合道之心，都产生了一丝，混乱的迹象。


    “蝼蚁……”


    他死死地盯着叶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是在找死吗？”


    他想不通。


    但他也不需要想通。


    管他是什么诡异的手段，管他是什么隐藏的秘宝。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将被碾碎！


    然而。


    面对他那足以冻结神魂的质问。


    那个白衣青年，却只是，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那不是笑。


    那是一种，冰冷的，带着一丝怜悯的，弧度。


    他看着他。


    就像看着一个，即将被踩死的，可怜虫。


    然后，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如同大道伦音，清晰地，传遍了这片，破碎的天地。


    “你，是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