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新坟
作品:《科举兴家:带着全家改换门庭》 那小花狗丝毫不见害怕,撒丫子乱窜,像在逗身后的小子们玩儿一样。
顾远秋和顾远冬年纪大了,便学着大人的模样,坐在顾大水几人身边,听他们说话。
等他们成了家,算是大人,就要在村里、族里,与人寒暄。
如今顾大水他们也算是带着家里小子,让他们看着些,学着些。免得日后成亲了,还像毛头小子一般,毛毛躁躁,被人笑话。
顾远山见家里几人都有自己的事儿忙,便倒腾着小短腿,朝李氏走过去,喊了声儿:“阿奶。”
李氏正往祭桌上摆碗筷,听见孙子叫她,眼角的皱纹都笑成了花,“小山子来了?”
她忙不迭擦了擦手,蹲下身摸了摸顾远山的头,“肚子饿不饿?阿奶给你带了糯米团子,先吃个垫垫肚子好不好?”说完,也不管顾远山答不答应,直接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
那纸包边角都磨得起了毛,里头鼓鼓囊囊的。
“给族里的祭品不能乱拿,”她压低声音,悄悄往顾远山手里塞,“这是阿奶今早在家另外蒸的,裹了芝麻糖,快尝尝。”
小山子跟着忙了大半日,一定饿坏了。
顾远山捏着温热的糯米团子,还没入口,就先闻到了甜丝丝的香气。
“阿奶,你们吃了吗?”
李氏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阿奶不饿,小山子吃。”
想了想,她叮嘱道,“你也别多吃,等会儿开席有许多好吃的。你留着肚子,阿奶给你留块最大的红烧肉!”
席面分的男女桌,大家都抢着吃。不过李氏辈分大,没有人敢抢在她前头夹菜。
她怕顾远山不与余氏坐一块,吃得慢,抢不过别人。
顾远山抿唇笑着,直点头。
虽说他隔三岔五都能吃上一顿肉,但听到红烧肉,还是馋得紧。
这时,余氏端着一盆洗好的白菜准备放桌上,见顾远山黏在李氏身边,便快步走过来。
她左右看了看,趁人不注意,从围裙兜里掏出一小块酱肉,飞快塞进顾远山嘴里。
“慢点吃。”她低声叮嘱,指尖还沾着油星子,“灶上还炖着鸡汤,娘等会儿给你捞鸡腿吃。”
族里这一顿饭不止有每家每户亲情赞助的两道菜,祭祖的肉也会拿了做来吃。
鸡鸭鱼肉,都有,管饱!
余氏还混上了掌勺的人,想给顾远山弄口肉吃,易如反掌。
这掌勺人可不好混上,得是人品公认的好,不能偷奸耍滑。
比如王氏,嘴又馋,人又懒,是没有资格掌勺,最多就是端端盘子,洗洗菜。
掌勺人虽然累了点,但却能偷偷混个饱肚。而且宴席过后,剩下的饭菜都是由掌勺人给分了。
若是剩下许多菜,也能分点给端菜、洗菜的人,拿回家够一家子吃上两顿。
除了余氏,顾一木的妻子林氏也是掌勺人。
李氏曾经也算是掌勺人,如今年纪大,颠不了勺,便成了那个指挥的人。
族里女人的地位,不止看女人自己的本事,还得看男人的地位。
全族最有本事的便是顾海生一脉,其次则是顾云生。
老族长的妻子体弱多病,常年卧病在床,这样的扬合也是不会来的。
顾海生又没有妻子。
剩下的,最德高望重的,便数李氏了。
是以,她指挥大大小小的媳妇们干活,大家伙也是没有意见的。
……
顾远山嚼着喷香的酱肉,看看阿奶,又看看娘。嘴角沾了油花,手上还紧紧捏着糯米团子,眼睛却笑成了一条缝。
“阿娘,你累不累?”顾远山含糊关心道。
余氏忙得满脸潮红,听到顾远山的问话却下意识摇头,“阿娘做惯了,不累。今天人多,小山子你就和你阿奶坐一起,免得磕了碰了。”
见顾远山乖巧应声,余氏又匆匆跑回灶台那边继续忙碌。
忙完得赶紧开饭了。
要是过了午时还没吃上饭,得被村里其他人说闲话。
……
日头刚过中天,祠堂前的空地上腾起阵阵白雾。
几口大铁锅支在青砖垒砌的灶台上,锅盖缝隙里钻出的蒸汽裹着肉香、米香。
族里的女人们围着灶台打转,余氏踮脚揭开最东边那口锅。
白雾“轰”地炸开,露出满锅金黄油亮的糯米饭,拌着红枣、板栗和腊肉丁。
热气扑得人鼻尖发痒。
闻到香味,孩童们也不追狗了,个个眼睛都死死地盯着那几口热气翻腾的大锅。他们早就饿得直咽口水,因着大人没有开口,也没有人敢动。
那只小花狗也不再追逐,乖巧蹲在灶台边,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顾远诚和顾远江两兄弟,一看这情况便知准备开饭了。两人赶紧跑回顾四水身边,跟着坐下准备吃饭。
顾远山早就被顾三水带去坐席,此时正默默享受着顾海生和老族长的使劲夸赞。
他们一吹一捧,倒是把顾远山的厚脸皮都整红了。
顾远山跟着顾三水坐在了主桌,只因他是顾云生的孙子,而且还是在学堂念书的小子,深得顾海生喜爱。
顾四水带着家里的顾远秋几个半大小子,坐了另一桌。
他心里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想法,只庆幸不用和顾云生和顾海生坐一桌,免得被训话。
顾四水从小到大性子都跳脱,经常被顾海生和顾云生逮着教训。
对自己老爹和大伯,自然是敬而远之。
……
另一头,李氏不知何时走到灶台边,朝大媳妇小闺女们指挥,“先给老爷们盛菜!”
余氏和林氏一人负责一口锅,给她们打菜,另一边的大锅菜则由族里其他媳妇儿负责。
几个小媳妇端着粗瓷碗,排成队,等着舀菜上菜。
当铜锣声“嘡”地响起,坐在墙根下抽烟的族人也不再闲聊,立刻围拢过来,依次坐好。
老族长端起第一碗饭,朝祠堂方向深深一揖,白胡子在寒风里飘得笔直。
“开饭!”
随着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落座,碗筷碰撞声、谈笑声、孩童的叫嚷声混着蒸汽,在祠堂上空凝成一片喧闹的云。
……
顾氏祠堂这头热闹非凡,村西头的扬景却截然不同。
村西头的山坡上。
苏寡妇跪在新坟前,额头死死贴着地面被冻硬的黄土。寒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冻得她指尖发麻。
她鬓角仍别着一朵白花,此时却被风吹得乱颤。
苏寡妇手里捧着一碗盛满小米粥的陶碗,正往新坟前的墓碑上倒,“阿娘,你尝尝这小米粥,还是热乎的……”她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手腕微微颤抖,小米粥顺着墓碑缓缓渗入泥土。
风卷着细沙打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一遍地重复:“都是我的错……”
呜咽声被呼啸的寒风撕成碎片,混着树枝摇晃的沙沙声,在空荡荡的土包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