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一下子停住了。


    那个可怕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那盏要坏不坏的壁灯下。破破烂烂的护士帽歪戴在一头枯草似的头发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又青又灰、硬邦邦的下巴。护士服脏得看不出原来的白色，上面沾满了大片大片干掉的黑色血迹和黏糊糊的东西，紧紧贴在它扭来扭去的身体上。


    它的胳膊像断了一样反方向耷拉着，手指又细又长，指尖又黑又尖，正往下滴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地上积了一小滩。最吓人的是它走路的样子——根本没声音！身体像被看不见的线扯着，左摇右晃地往前挪，每晃一下，骨头就发出“嘎吱嘎吱”让人牙酸的摩擦声。


    它好像没看到江临和沈厌，低着头，好像很伤心。但是一股冰冷的、带着浓浓血腥味和腐烂臭气的可怕感觉，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一下子抓住了两人的心脏！


    【哭泣者】！


    江临全身的肌肉一下子绷得像石头一样硬，血一下子冲到头顶又凉下去。他强迫自己不看它，眼睛死死盯着药剂室门缝底下透出的一点点光，脑子飞快地转着：有多远？那东西怎么发现人？怎么躲开它？不能看！不能出声！只有十米！他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墙上的一个凹坑里，尽量把自己藏好。


    沈厌的反应完全不一样。那鬼东西一出现，他眼睛猛地一缩，接着竟然冒出一种像是饿狼看见猎物一样的凶光！不是害怕，而是被彻底激起了想打架的冲动！他不但没后退，反而往前蹭了小半步，脚尖不小心踩碎了一块地上的碎玻璃，发出“喀嚓”一声轻响！在这死一样安静的地方，这声音大得像打雷！


    **糟了！** 江临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那个僵硬摇晃的身影一下子停住了！像卡住的机器。它低着的头，慢慢地、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骨头摩擦声，朝着声音来的方向——也就是沈厌这边，抬了起来！


    帽子下面露出来的，根本不是人脸！


    那是一团像肉瘤一样、爬满缝线、暗红色的东西！肉块中间裂开一条黑漆漆的口子，没有牙，没有舌头，只有一片好像能把光都吸进去的黑暗！在肉块上面，本该是脑门的地方，却嵌着两颗巨大、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那眼珠子疯狂地转着，最后死死地、恶毒地盯住了沈厌！


    “咯……咯咯……” 不再是哭，而是从它喉咙里挤出来的、像砂纸磨玻璃一样的怪声。一股更冷的寒气散开，走廊的壁灯像快没电一样疯狂闪起来！


    “跑！”江临的吼声像炸雷一样打破了死寂！他再也顾不上藏了，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墙后冲出来，直扑药剂室的门！什么规则？什么安全？现在只有跑得快才能活命！


    几乎就在江临冲出去的同时，那个【哭泣的护士】动了！它不是跑，而是像被一股看不见的巨力猛地弹射出来，变成一道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白影！它那又黑又尖的爪子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直直抓向沈厌的脸！速度快得吓人！


    “来啊！”沈厌不但没躲，反而发出一声狂吼！面对那能撕开钢铁的爪子，他竟然不闪不避！他眼睛通红，全身肌肉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柔韧！他猛地往旁边一扭身，用一个几乎不可能的角度，险险躲开了抓向他喉咙的致命一击！漆黑的指甲擦着他的脖子划过去，留下一道冰冷的刺痛和细细的血痕！


    同时，沈厌的右腿像钢鞭一样带着风声狠狠扫出去！目标不是护士的身体，而是它那条扭曲的、反着长的右腿膝盖！


    “砰！”


    一声闷得让人心慌的撞击！沈厌感觉自己像踢到了一根裹着皮的铁柱子！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小腿发麻！那护士只是身体猛晃了一下，膝盖发出吓人的骨头裂开的声音，但没倒！它喉咙里的“咯咯”声一下子变成了凄厉的尖叫！两颗浑浊的眼珠子因为暴怒都快瞪出来了，死死盯着沈厌！


    **就是现在！**


    江临已经冲到药剂室门口！他的手闪电般抓向门把手——**锁住了！**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爬上他的后背！


    “钥匙！要么撞开它！”沈厌一边怒吼，一边狼狈地滚到一边，躲开护士更快更狠抓来的第二爪！尖指甲在水泥墙上刮出刺眼的火星和深深的沟！


    钥匙？江临的眼睛像刀子一样扫过门锁——是老式的黄铜锁！他脑子在极度紧张下转得飞快，刚才在咨询台看到的画面猛地闪过：一张掉在地上的、像是护士的塑料卡片！他立刻蹲下，手指在门框上面、落满灰的窄缝里飞快摸索！


    **找到了！** 一张硬硬的塑料卡片！


    护士的尖叫就在耳边！沈厌被逼到了墙角，护士那扭曲的身体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完全罩住了他！那双漆黑的爪子高高举起，带着撕碎一切的力量就要落下！


    “咔哒！”


    就在爪子马上要抓到沈厌的瞬间，江临手里的卡片精准地划开了门锁！一声清脆的弹开声！


    “快进来！”江临用尽全身力气撞开沉重的木门，同时大吼！


    沈厌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可怕的速度！他猛地用脚蹬墙借力，身体像炮弹一样射向打开的门缝！就在他身体擦着门框滚进药剂室的同一刹那——


    “嘶啦——！”


    护士漆黑的爪子狠狠抓在厚实的木门上！结实的木头像豆腐一样被撕开五道深深的恐怖爪痕！木屑乱飞！


    “砰！” 江临用尽全身力气，在沈厌滚进来的瞬间，狠狠关上了门，并用后背死死顶住！门刚关上，沉重的撞击就像大锤砸门一样轰在门板上！


    咚！咚！咚！


    小小的药剂室里，巨大的撞门声震得人耳朵疼！门板疯狂颤抖，灰尘噗噗往下掉。门外传来护士疯狂又恶毒的尖叫和抓挠声，混合着骨头摩擦的恐怖怪响，就像地狱的钟在门外敲！


    江临背靠着抖个不停的门板，胸口剧烈起伏，满头冷汗。他飞快扫了一眼房间：一排排落满灰的空药架，一个倒了的铁柜，角落里堆着些破仪器。地方不大，唯一的出口就是这扇门和一扇被铁栏杆焊死的、脏兮兮的高窗。墙上挂着一盏应急灯，发出稳定但昏暗的黄光——这就是地图上说的“安全区”的光源。


    沈厌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喘着气，脖子上被抓破的地方火辣辣地疼，渗出的血染红了衣领。他抹了把脸，看向死死顶着门的江临，眼神很复杂，有刚逃过一命的惊吓，也有被压下去的暴躁，还有一点……不敢相信。刚才那一瞬间的配合，简直像是本能。


    “妈的……够狠！”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声音还有点喘，“那鬼东西力气大得要命，骨头硬得跟铁一样！”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拳头，指关节又红又肿，刚才硬碰硬的劲儿还没消。


    撞门声和尖叫声持续了几分钟，慢慢变小，最后停了。门外安静下来，只剩下让人不安的、指甲轻轻刮门板的“沙沙”声，像毒蛇在吐信子。


    暂时……安全了？


    江临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点，但后背还是死死顶着门。他快速检查自己，目光扫过沈厌脖子上的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


    那伤口……**不对劲！**


    被护士黑指甲划破的地方，伤口边缘的皮肉变成了难看的灰白色，而且正以看得见的速度向周围好的皮肤蔓延！更吓人的是，伤口深处，好像有什么特别细小的、像黑色丝线一样的东西在动！


    “你的伤！”江临的声音变得特别严肃。


    沈厌一愣，伸手去摸脖子上的伤口，手指碰到灰白的皮肤边缘时，一股冰冷刺骨的麻痹感瞬间从指尖窜到手臂！他低头看自己沾血的手指，那点暗红的血里，竟然混着几丝比头发还细、正在微微扭动的……黑气！


    【警告：深渊污染已发现。】


    【目标：沈厌（编号：Carnage-13）】


    【污染源：哭泣护士（Lv.1）的“哀恸之触”】


    【污染等级：轻度（还能控制）】


    【警告：接触、激动、精神受伤会让污染加重，最后会变成怪物或者被同化。】


    冰冷的提示音像最后的判决，同时在两人脑子里响起。


    昏暗的应急灯光下，沈厌看着手指上扭动的黑气，脸上那副惯有的、满不在乎的凶样第一次被一种阴沉的表情取代。他抬起头，看向脸色同样难看的江临，咧开嘴笑了笑，但这笑容冰冷刺骨，带着点疯狂和自嘲：


    “哈……‘治疗’？原来他妈的是这么个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