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正风的话，许多族老亦是不忍心的别过了头。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虽然他不适合当这个家主，但是，苏正风毕竟也没有亏待过他们。


    这一切都只是命运使然。


    世上的诸多事情都是如此，相爱的人成为反目仇人，相知的人越走越远。


    不过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哼！”


    柳烟突然冷冷哼了一声。


    这一声并不大，但是苏正风那伸出的手，却像是被万千根针扎中了一般。


    他那颗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的心，此刻好似要碎掉了。


    “不，不可能！”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夫人，夫人你，你……”


    他张着嘴，有些话，他不肯问出来，也不敢问出来。


    他都要死了，为何还要问，为何还要知道那个答案？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不也是一种幸运吗？


    苏正风眼睛之中带着几分乞求，如同一个溺水者望着岸边的行人。


    希望她大发善心。


    可是，柳烟会发善心吗？


    不知道，没人能知道她有没有善心，但是，此时此刻，她一定没有。


    因为这是她用一生等待换来的结果。


    “你看我干嘛？”


    柳烟终是开了口，她的脸，她的表情，在苏正风的眼里都变得十分陌生，好似自己这二十年所认识的，和眼前的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但她们就是同一个人，她们就是柳烟，他苏正风最爱的妻子。


    “呵呵……，苏正风，你是不是在想，我其实和他们不是一伙人，我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和你一样？”


    “不，你别说，你别说了。”


    “哈哈哈……”


    柳烟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就要说，我必须要说，因为这番话，我已经憋了二十年，我今天一定要将其说出来。”


    “这一切，一切，我都知道，我一直和他们是一伙的，从我嫁给你的时候开始，这一切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砰！


    苏正风听到了自己心彻底碎掉的声音。


    “你，你好残忍，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残忍？”


    “我残忍难道你就不残忍吗？”


    “当初你爹就不让你娶我，你为何要娶？”


    “你以为你与全天下人作对，娶了我，我就会感动吗？”


    “不，不会，我只会很痛苦。”


    “这些年我一直都很痛苦，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你苏正风从来都不关心别人的感受。”


    柳烟歇斯底里地将这一生一世最想说的话，统统如同倒豆子般倾泄了出来。


    苏正风满脸的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记得当初，他上门提亲的时候，她明明是心甘情愿答应自己的。


    如果当时她不肯答应，那他苏正风也绝不会强人所难。


    更不会为了她，和自己的父亲反目。


    可是，现在柳烟却告诉他不一样的答案。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他苏正风不知道的事情在里头？


    这里面一定有苏正风不知道的事情在里头。


    然而，苏正风已经不想知道了。


    他要死了，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苏正风眼中尽是不解，望着面前陌生的女人。


    “柳烟，我苏正风这么多年可曾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你？”


    失败者，总是喜欢发出这样的疑问。


    这样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疑问。


    “这么多年，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我对你也是一心一意，甚至因为你一句话，我就将年仅两岁的儿子抛弃在寿春城，


    我做这么多还不够吗？”


    说到这里，苏正风又看了一眼苏景，那张脸，那个表情。


    突然，记忆之中，有一个人和他重合了。


    他突然歇斯底里，吼道：


    “我做这么多难道还比不过一个死了的人？”


    他猜到了。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柳烟也知道他知道了答案，她的眼角有泪水流下。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高兴的泪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计谋得逞之后，可怜自己的泪水。


    她在笑，放肆地笑。


    “哈哈哈…”


    笑过之后，她突然又冷静下来，极致的冷静。


    好像一块没有心的冰块。


    “苏正风，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正是因为你千依百顺，我才不喜欢你，我才看不起你。”


    “你不配跟他比！”


    “你根本不懂爱，苏正风，你这辈子都过得很失败。”


    “你害了我一辈子，我就用一辈子报复你！”


    柳烟的话很平静，说得很认真。


    这是她的心底话，是真心话，是来自灵魂的声音。


    “噗！”


    苏正风身体终于是撑不住了，一只手无力地垂下。


    咚！


    这一声并不大，但是在每个人的心中，却如同山岳崩塌，星辰坠落。


    因为这个男人倒下了。


    他代表的苏家旧时代也彻底结束了。


    明日太阳升起的时候，苏家将会迎来一个全新的家主，带领苏家再次辉煌。


    锵！


    苏景突然拔出腰间佩戴的长剑。


    这不是神剑，但也是一把绝世好剑，苏家从来不缺绝世好剑。


    他一步步朝着苏正风走去。


    他不能留下后患，尽管苏正风已经确确实实是必死之人，但他仍旧要动手。


    然而，一道令他意想不到的身影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柳烟的身影。


    她身着一件翠绿色的长裙，云鬓之上，并没有多少装饰，仅有一枚玉石珠钗。


    她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可是她保养得还很好，那张精致的脸上，并无多少岁月的痕迹。


    在旁人看来，她一定是个好命的女人。


    因为她的一生从来没有受过苦。


    未出嫁时，家里有呵护她的父亲母亲，还有一个大哥，出嫁后，她的丈夫又是全天下权势最大的人，对她也极其体贴、照顾。


    所以，她在别人眼中一直都是最好命的人。


    那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因为相由心生，一个命苦的人，绝不会有这么一张脸。


    可是，如今这张端庄高贵的脸上，却满是泪痕。


    “娘，你要拦我？”苏景眼中严肃且疑惑。


    柳烟不答，但是她用动作回答。


    她就站在二人的中间，一动不动。


    但是，苏景丝毫不会怀疑，只要他对苏正风动手，这个疯女人一定会出手。


    她连自己的兄弟，丈夫都能害，还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