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澈搂住宁栀的肩膀，两人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缓缓的流水。


    天边的夕阳洒在河堤上的草坡，将两人的身影拉长。


    影子挨在一起，倒垂在后面的道路上形成阴影，但夕阳是光亮的，像燃烧的火球。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苏澈和宁栀静静站在那里，不说话也十分美好。


    夕阳缓缓落到地平线。


    两人转身往回走，宁栀平时很高冷，在苏澈身旁却有说不完的话，她说在国外的趣事，吐槽中午的黑暗料理，还说外婆最近爱打扮得花花绿绿。


    分享欲是爱情的体现，越喜欢分享，说明爱意越浓厚。


    苏澈就这么静静听着，面带微笑，偶尔附和，帮腔吐槽两句，像极了捧哏的相声演员。


    快要走到陆涛公司总部的时候，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凭栏抽烟，她看着浑浊翻滚的河面出神，不时把女士香烟放进嘴里，缓缓吐出烟雾。


    能看得出她抽烟好多年，动作莫名有种优雅的美感，虽然年过四十，但衣着打扮很酷飒，黑色吊带连衣裙配白色运动鞋，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


    宁栀笑着打招呼：“红姨。”


    红姨闻言偏头看过去，眼神很明亮，嘴角挂着笑意，热情地挥了挥手：“来啦？”


    她保养得很好，化着淡妆，几乎看不见皱纹。


    随后，目光缓缓落到苏澈身上，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多了一抹戏谑调笑，就好像刚成年的小侄女和男朋友逛街，正好被自己逮到。


    宁栀为双方作了介绍，红姨是她妈妈的闺蜜，关系很要好，职业是私人医生，和荣岳一样，都在为她母亲复仇而努力。


    苏澈微微躬身，恭敬问候：“红姨，你好！”


    “不用那么正式，又不是见家长。”红姨笑说，“这身材，一看就很能‘打’。对吗，栀栀？”


    宁栀身体很松弛，手肘搁在护栏上，小拳头撑着右边脸颊，笑意浓浓，报出一个数字：“长度23……”


    红姨瞪圆了眼，嘴巴张开呈O型，余光瞟了眼苏澈下面，而后点了点头，羡慕又欣慰地向宁栀伸出大拇指。


    苏澈干咳一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家人怎么都不太正经？


    她们在此处见面，并不是巧合，而是约好的碰头地点，调笑几句后正式进入话题。


    红姨把烟头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陆老太不知发什么神经，找我开了两盒米多君，那是提升血压的药物。”


    宁栀皱皱眉头，认真听着。


    “她血压偏高，一直在调理，最近大量喝凉茶将血压降下来，然后喊头晕手抖，叫我开药。说实话，以我对她的了解，这药肯定不是自己用。”


    说到这里，红姨挠了挠左手背，那里有一块烫伤的疤痕，增生的肉尖破坏了手的美感。


    苏澈后来听宁栀说，这是陆老太用开水泼的，她假装不小心，还向红姨道歉，赔了医药费。


    事情的原委仅仅是红姨维护了陆家的保姆，说了两句公道话。


    红姨是带着目的成为陆老太的私人医生，亲眼见识过她的歹毒后，恨不得毒死她。


    幸好被荣岳劝住：没必要为这样的老巫婆搭上自己的下半生。


    红姨继续说：“高血压的人吃这药，严重时会出现心梗、脑出血等并发症。我做好了记录，提供医嘱，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陆家的保姆跟我很熟络，药物的去向逃不过我的眼睛。”


    宁栀若有所思地点头：“陆老太开药前几天见过谁？”


    “她足不出户，只见过陆启航。母子俩在房间聊了好久。”


    “原来如此。”宁栀眼睛蒙上一层思索的光芒。


    红姨笑着给宁栀一个大大的拥抱：“活在当下，享受生活。复仇不是生活的全部，23才是。”


    这是一个隐晦的玩笑，不过大家秒懂，宁栀没羞没臊地笑了起来。


    旁边的苏澈尴尬得脚趾头扣出一架穿梭机，恨不得立马坐上去飞走。


    红姨说：“你现在的状态很好，要是你妈知道你过得幸福，一定会很高兴。”


    这句话戳到宁栀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是母亲唯一的心愿，她的眼眶红了，噙满了泪水。


    红姨拍拍她的后背，松开手，笑着说：“你高兴，你妈才会高兴。”


    宁栀忍住泪水，用力点头。


    “好啦，见了你们一面，我也很满足，走了。拜拜啦，23！”红姨抬手挥了挥，潇洒地转身离去。


    苏澈直视前方，感到无语，一会的功夫他就多了个外号。


    宁栀目送红姨的身影慢慢走远，仿佛自言自语：“外婆说，红姨以前很自卑，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弟弟，爹不疼娘不爱，可有可无，家务活全压在她身上，是我妈带给她希望之光，让她走出阴影，活出自我。”


    苏澈缓缓点头，附和说：“她们的故事一定很有趣。”


    宁栀背靠护栏，望着橘红色的天空感叹：“我相信是这样的，又感人又精彩！”


    他们到此处另有目的，红姨是来给陆涛送药的，她花了十多年取得陆家的信任。


    陆涛此时还在公司，最近压力太大，晚上睡不着，红姨给他带了一些药物，具有镇定和抗焦虑的效果。


    宁栀慵懒地从包包掏出手机，拨打过去。


    斜对面就是陆涛公司总部，一栋八层楼高的建筑，距离涟河仅有50米，门前是广扬和主干道，地理位置优越。


    陆涛现在听见手机铃声都会头皮发麻，但看到来电显示，立刻攥紧手机，咬牙切齿地按了接听。


    “宁栀，你个贱人！还有脸打给我？”


    “你词汇量太少了，骂来骂去都是这句，毫无新意。”宁栀微笑，“我是你的债主，有什么不敢打给你，不过这次打给你，是有正事跟你商量。”


    ——宁栀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陆涛眼眸微微眯起，神经高度绷紧，思量再三后谨慎地问：“什么事？”


    宁栀豪气万丈：“我想收购你公司所有资产，你开个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