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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怎奈她姝色动人

    第41章 俱成空


    “人生大事?”崔时音眼波平静,“母亲是打量着又把我卖一次吗?不知这次又想把我卖给谁呢?”


    哪有儿女敢当着父母的面口出此等恶言。


    此话一出,崔夫人登时便怒气上涌,“放肆!”


    “母亲息怒。”崔时宁不曾想到几年未见崔时音的性子变得如此桀骜,以往哪敢在家中高声反驳父母。


    “你瞧瞧,早晚有一天我会被这个孽障气死。她且巴不得我和你父亲不好过。”崔夫人即便在大女儿的安抚下情绪稍微平复些,但怒气仍未消减。


    “是呀!二妹妹。你以往对着哥嫂放肆也就罢了,如今在父母面前也口出恶言,妄意揣测。将父母亲对你的一片慈爱之心至于何地?”蒋氏见崔夫人生气,也在一旁惺惺作态的补上一句。


    “慈爱之心?”崔时音笑出声。


    崔时宁皱着眉,道:“妹妹!怎能如此无礼。”


    崔时音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水,眼中一片荒凉。


    “我有件事情一直想知道。”


    “何事?”


    “我究竟是不是母亲您生的?”崔时音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问一个寻常的问题。


    崔夫人顿了片刻,冷声道:“你若不是我亲生的,我又何必将你从那下贱之地接回来。本以为到底是我崔家的孩子,举止娴雅,能识大体。我与你父亲费尽心思调教,如今却得来什么结果。”


    听着崔夫人口口声声的指责,崔时音觉得自己有些东西或许也该放下了。


    “母亲对我失望,我何尝不对你们失望。自我回到崔府,你和父亲可有把我当成女儿般看待。放在后院之中,不管不顾,打个巴掌给一颗枣,这就是所谓的调教?我不是畜生,我也不需要你们如此训我。如若不是叔父婶婶一家,见我可怜,将我带至随州,我可能就此死在后宅中。便是婚姻大事,你们也是打着处处为我着想的旗号。但是,苍天在上,母亲你们当真问心无愧吗?”


    明明崔时音没有愤怒,只是平静的将事情陈述出来,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平静面孔下隐藏的悲愤。


    “妹妹,母亲如何是对你不管不顾。自接你回来便为你请了专门的女先生,是你少时顽皮将先生气走的,如何能怪父母。”崔时宁避开婚姻大事不谈,反而提起女先生的事情来。


    蒋氏接道,“在洛城女先生还是很难请得到的,母亲对二妹妹不可不谓用心良苦。”


    “那女先生如何,姐姐心里不是最清楚嘛。毕竟你的东西也没少送给她。想必母亲心里对她的品行也是一清二楚吧,否则不会不让她去教姐姐。”


    崔时宁的手心微微出汗,难不成她知道了。


    崔时音见她们还敢将女先生的事翻出来。索性就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说。


    “她原本是母亲特地为姐姐从岭南王王府请过来的。但是请到府中之后,母亲便后悔了,因为你发现此人好嫉自私,品性不良,性情暴躁。底下的学生稍有不慎,就被责打。你怕得罪岭南王府不敢将人送回去,也怕她会欺负姐姐,便让她来教授我这个刚回来还带着泥腿子气,冥顽不灵的女儿。”


    “至于姐姐,在我亲手绘制的白鹤图受到祖母赞赏时,不是你吩咐你身边的丫鬟明里暗里向她提示我不受器重,要好好调教嘛?怎么如今大家伙年纪轻轻的记性都不好了吗?”


    “二妹妹是疯了吗?”见崔夫人和崔时宁两人的表情不对,蒋氏率先出声制止。


    崔时音对着蒋氏似笑非笑道,“我疯了?我只是不想再遮遮掩掩下去。大嫂倒是没疯,能把大哥的青梅和亲生孩子从外头接进来,视若己出,当真是贤妻良母,只是不知道贤哥儿知不知道自己有个哥哥。”


    “崔时音!”


    见她毫不遮掩的把崔浩的私事说出来,崔夫人忙出声制止。


    “母亲不想让大嫂知道?”崔时音佯作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随即又道,“母亲不是与大嫂亲如母女吗?这种大事怎能瞒着她。”


    “你且闭嘴吧!”崔夫人看着呆若木鸡的蒋氏很是头痛道。


    “她说的是真的?那个孽种是夫君的亲生孩子?”蒋氏声音颤抖,“母亲您不是跟我保证只是给她们母子一个容身之所吗?如何又出了一个孩子?!”


    眼见局势愈来愈混乱,崔时宁不得不开口,“嫂嫂,二妹妹是气急了说笑呢?若是大哥的孩子,李家怎会轻易放过音寻。”


    对了,肯定是崔时音故意挑拨离间,蒋氏觉得崔时宁说的也有道理。


    “是呀!”崔时音单手支起脑袋,眸子微眯,笑道。“多亏姐姐提醒我,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好像可以跟李家说一下。”


    崔夫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可!”


    “为何不行?”崔时音挑眉。


    “这样做岂不是坏了你大哥和音寻的名声!”


    “母亲狭隘了,李家好歹也是帮着大哥养了多年媳妇和孩子,是崔家的恩人,咱们也得多关照关照李家才是。怎么就大哥的名声是名声,旁人就不要了。”


    这阴阳怪气的声调,就像针一样扎进崔夫人等人的耳朵中。


    她们怎么以前就不知道崔时音的嘴这么毒呢?


    崔时宁干笑一声,“妹妹,说的这些话是越来越不像样。”


    崔时音嗤笑一声,回道:“我还有更不像样的话,姐姐还要听吗?”


    蒋氏就算是再蠢。此刻也晓得,崔时音的话只怕是真的。


    蒋氏瘫坐在椅子上,想要质问,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她亲自把自己的情敌接进府中,如今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


    好好的相聚局面,被崔时音搅得不成样子,这大大超乎了崔夫人的想象。


    “孽障!我没有你这个女儿!出去!”


    崔时音巴不得如此,只是该出的气也要出。


    “母亲最好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的终身大事也用不着母亲来操劳。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们又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来,那女儿就不保证又会做出什么让母亲不高兴的事情来,比如说……陶宗仪。”


    崔时音含笑冲着崔时宁轻轻说出这三个字,恍如重锤直接锤在在场三人的心中。


    崔时音她果真是疯了。


    凭借一己之力,成功将三人逼疯,崔时音的心情更加畅快。


    在出崔府的途中,悠哉悠哉的沿路欣赏着回廊旁的池塘边成片的梨花。


    隔着梨花旁的院子,便是她以前生活的地方。


    每当崔时音被崔夫人关了禁闭,她便会偷偷打开窗户,欣赏着这方的景色,这也成了她枯燥生活的乐趣。


    那时梨花盛开,景色还是与以前一模一样。崔时音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被崔夫人全都挪走给了崔时宁,她心情很是躁郁,便扯了外头伸过来的梨枝一下。伴随着梨花晃落,响起了少年的轻叹声。


    也是在此刻崔时音认识了年少时的陶宗仪。


    隔着池塘上方还没散去的早雾,崔时音仿佛又回到了先前的时光,那个白衣少年仍然长身如玉的站立在梨花树下,温润的眸子中带着暖暖的笑意犹如当年。


    “那个不是陶……大姑爷吗?”碧桃吃惊的指着对面。


    “夫人,我们还是走吧,他……他往这边来了。”


    崔时音定睛一瞧,果真是他,连忙点点头,加快步伐准备离去。


    她急,对面的陶宗仪更急。见到崔时音想要离去,竟也顾不得体面。直接从梨花树下奔到回廊前,在崔时音将将要离去时拦住了她。


    “时音。”望着她清艳的脸庞,陶宗仪声音微哑,眼中流光微转。


    崔时音见躲不过,冲他行了一礼,淡声道,“大姐夫。”


    听到她的称呼,陶宗仪如遭雷击,脸色苍白,往后退了一步。


    崔时音视若无睹。


    虽然她前面为了气崔时宁她们,故意提到了陶宗仪,但她现在过得很好,实际上并不想与他继续纠缠。


    于是,继续道:“大姐夫可是要去找姐姐,她在母亲那里。”


    说罢,便要转身从另一头离开。


    “时音!”陶宗仪向前一步,颤抖着声音,唤道,“你还好吗?”


    他们夫妻可真是可笑,每次一见到人都只会问这一句话。


    崔时宁是出于炫耀,就是不知道陶宗仪是处于什么心思。


    崔时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回道,“我很好,要是大姐夫没事,我就先行离开了。”


    “时音,你还在怨我吗?崔时宁的事情,不是我有意如此。我并不中意她!”


    “如果你没有旁的话要说,只是要说这些废话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怨你。不管真相是什么样子的,如今你和崔时宁是夫妻,你们的事情自己去处理,与我无关。”


    崔时音不想与他在此纠结前事,尤其是在崔府中。


    平静无波的表情和话语,足以证明眼前的心上人已经将前事全都放下。


    当意识到这些的时候,陶宗仪反而觉得更加痛苦。


    他甚至卑劣的觉得,比起遗忘,他更希望崔时音能时时刻刻的恨着他。


    这样他才能感觉到崔时音仍然在爱着他。


    第42章 妹夫不知,时音已和离?


    “你本该是我的妻!”


    陶宗仪不想再忍下去,他怕崔时音走之后。依着她的性子,往后两人只怕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


    “当时我是中了崔时宁的计。时音,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你该知道我的心里只有你,再无她人。”


    听着他毫无顾忌宣泄出来的爱意,崔时音蓦然一笑,声音清冷而又缥缈,如同池上不可捉摸的白雾。


    “陶宗仪,永兴十年仲春六日,我托人将信送给你的时候,你在何处?”


    “我在……”


    陶宗仪脸色渐白,睫羽微颤,开口的声音艰涩无比。


    崔时音好心为他补上,“你正带着聘金和聘礼在崔府和崔时宁纳征。那时锣鼓齐天,满府的喜气,我在院子里听得清清楚楚。”


    “时音,是我对不住你,但信我根本没……”


    “多余的话就别多说了,我不想听。”崔时音平静道。


    陶宗仪有没有收到信,她现在已不想去追究答案。


    “夫君!”


    崔时音待转身离开时,便抬眼望见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回折处的崔时宁正笑意盈盈的往她们方向走来。


    “妹妹也在这里,当真是巧。”


    崔时音声音冷淡,“姐姐不是早就站在那里了吗?何谈巧字。”


    明明心里气得要死,脸上还挂着僵硬的笑脸,也不知道崔时宁在苦心追求着什么东西,为了一个男人?


    陶宗仪毫不客气的避开崔时宁伸过来的手,道:“有事便直说,何必做此小人行径。”


    “夫君。”崔时宁没成想他会在崔时音面前如此不给她脸面,脸色绷不住,咬住下唇,眼中透着浓浓的委屈。


    “姑爷,小姐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呀,要是老夫人知道……”锦碧见自家小姐受此折辱,愤愤出声道。


    话虽是对陶宗仪说的,但敌视厌恶的眼神却是朝着崔时音来。很明显这个忠心的丫鬟是在护主。


    只不过她使眼色的对象却选错了。


    碧桃当先一步,护在崔时音跟前,鄙视道:“别动不动就老夫人老夫人的叫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你家姑爷的奶娘呢!管得真多。”


    奶娘?


    崔时音被碧桃新奇的比喻逗得笑出声来,发钗上的流苏轻轻晃动,珍珠相撞。


    她高兴,崔时宁两主仆脸色就不好看了。尤其是锦碧,跟着她家主子,以前在崔府时向来是不把崔时音主仆放在眼中的,如今见碧桃敢当面嘲讽她,却是忍不得,待要如往常般伸出手教训教训碧桃。


    “住手!还嫌不够丢脸吗!”


    陶宗仪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男子,他以前便听说过崔时音少时在崔家常受欺负。现今见锦碧一个丫鬟都敢对她使脸色,可想而知她受过多少苦。


    “锦碧!住嘴!”崔时宁察觉到身边人毫不掩饰的怒意,心中苦涩,开口道。


    “是!小姐。”锦碧收回手,委屈应道。


    “妹妹就算再宽厚,也该对身边的丫鬟多加管教。我们姐妹之间不计较也就罢了,就怕她口无遮拦,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崔时宁道,貌似善意的给崔时音提了个建议。


    “多谢姐姐好意提醒,只是我觉得碧桃这样甚好,至少再像以前一般受人欺负。”说罢,意味深长的看了崔时宁一眼。


    “够了!崔时宁,该管教丫鬟的是你才是,是谁教她动不动就对主子指手画脚的。”陶宗仪平日温润的眸中尽是不耐烦。


    崔时宁在嫁给陶宗仪之前便知道他的意中人是崔时音,过了几年,本以为他对崔时音的感情会疏淡,但今日在见到他的一番形态后,崔时宁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再也按制不住。


    她不敢想陶宗仪若是知道崔时音已经和离的消息,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她已是陶宗仪的妻,任何人都不能夺走她所拥有的一切,崔时音也不能,崔时宁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二小姐,大人请您去前院一趟。”


    就在三人僵持之际,前院管事来请崔时音去一趟前院。


    “大人唤时音过去所为何事?”崔时音还未出声,陶宗仪便替她问道。


    前院管事镇定自若,仿若未察觉异样般,回道:“临江王来了,大人在前院招待,说要见二小姐一面。”


    “临江王?”陶宗仪皱眉念叨着,随后朝崔时音问道,“时音,你与临江王什么时候结识的?”


    “走吧。”


    崔时音听到临江王来了要见她,心中正忧虑,见陶宗仪还想跟以前似的插手她的事,就当没听到话般,回着管事。


    索性人自己推拒不了,不如到前院把话说的明白,也免得辛苦崔父他们老是惦念着她的婚姻大事。


    “夫君,你要去哪里?”


    崔时音一跟管事离开,陶宗仪心里担忧,也抬步想要跟着去,被崔时宁一把拉住。


    “放开。”


    崔时宁不愿撒手,死死的拉住他的手*。


    “临江王见的是妹妹,你跟着过去岂不是失礼。正巧你还没跟我去见母亲,我们现在就一起去。”


    “崔时宁!”陶宗仪反拽住崔时宁的手,将她推开,眼神不容置疑。


    崔时宁眼眶微红,颤声道:“夫君,我是你的妻。若是你跟着去了前面,置我于何地。妹妹她已经是别家妇,你就不怕旁人的指点吗?”


    “她丈夫已经死了。”陶宗仪冷然道。


    “那夫君的意思是要我们姐妹两人一同伺候你吗?”


    得亏崔时音不在场,以她现在的脾气,说不定就得给这两夫妻两嘴巴子。


    陶宗仪望着崔时宁,面容严肃,“我非此等荒唐之人。”


    崔时宁松了一口气,抿唇待要再说些什么。


    陶宗仪背着手,转身面对池塘,望着塘边生机勃勃的梨树,声音决然,“崔时宁,我许久之前便与你说过,我不心悦你。娶你不过是遭你算计,迫于世俗的压力。我们的婚姻从开始便是错误的,与其将错就错,不如回归正位。”


    “你如若愿意与我和离,什么条件我都愿意答应你。”


    “我不愿意!”崔时宁多年在陶宗仪面前表现的忍让恭谦一瞬而散,咬牙道,“只要我在,你休想跟着崔时音双宿双飞。”


    “你不装了吗?这便是你原本的样子。”陶宗仪连头都未侧过,道。


    “哟,大妹妹和妹夫感情真好,在外头都能聊得这么好。”蒋氏摇曳着身姿从远处慢慢靠近,话语中带着戏谑,但眼神中却透着恨意。


    崔时宁此刻也没心思跟蒋氏温和周旋,冷着脸不搭理她。


    自从知晓崔夫人和崔时宁两母女瞒着她将杜音寻的事,蒋氏虽然迫于在府中的情况,不敢明面表现出来,但心里边却暗自将两人记恨上。


    “世人云,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咱们家大妹妹自小在家中便是父母的掌心宝,若有不好的地方,妹夫念在夫妻一场,也要好生担待担待。”蒋氏笑道。


    崔时宁僵笑回道,“不劳嫂嫂操心。”


    蒋氏轻笑一声,状若漫不经心道,“唉,非是我们操心。作为父母的无非是希望儿女过得好,二妹妹自从丧夫之后,前不久又和离,搬出了贺兰府。若是大妹妹再过得不好,只怕母亲怕是更加担心了。”


    “蒋氏!”见蒋氏毫不顾忌的把自己心中最担忧的事情说了出来,崔时宁恨不得生啖其肉。


    “你说什么?!”陶宗仪转身步步追问,脸上惊愕与狂喜交织,“时音已离开贺兰府?”


    蒋氏觑了崔时宁一眼,见她恨恨的瞪着自己,心中如吃了灵丹妙药般,烦闷一扫而空,爽快回道:“正是,我还以为妹夫你知道呢。”


    此事崔时宁存有私心,怎会告知陶宗仪,恨不得瞒着他一辈子。


    如今他知道了,崔时宁心里慌极了。


    果然不出崔时宁所料,陶宗仪畅快的大笑几声,便冲蒋氏匆匆告别,竟也不顾崔时宁如何,大步往前院方向而去。


    “蒋氏!”崔时宁微眯着眼,大步走到蒋氏面前,“你当真是好极了!”


    说罢,甩袖跟着陶宗仪去了前院,独留蒋氏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冷笑不止。


    崔时音一来到前院,便瞧见崔父正跟着一身着锦袍华服龙章凤姿的中年男子交谈,其态度比之在贺兰府更为谦卑。


    显见的这名男子想必便是临江王刘原。


    “王爷,这便是下官的爱女,小名时音。”


    临江王一双凤目,自崔时音进来后便没从她身上离开过。待崔时音行过礼后,才缓缓起身,亲自将她扶起。


    崔时音避开他的手,往后退几步。


    “夫人,许久未见。”临江王许是意识到自己冒犯了佳人,率先开口道,话语中带着熟稔,仿佛他见过崔时音一般。


    “哦?小女与王爷曾相识过?”崔父问道。


    崔时音抬眸细细打量着眼前人,端正的脸庞,狭长的凤目,浑身透着威仪的气势。


    “你是那名伤者?”


    见她认出自己来,临江王欣喜大笑,“正是!夫人,别来无恙否?上次匆匆一别,还未感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第43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爷有天佑,没有我也会平安无事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王爷有天佑,没有我也会平安无事的。”崔时音道。


    临江王爽朗一笑,“夫人不必自谦,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先前我找了许久未曾找到夫人,原以为夫人是刘家女眷,却不曾想是崔公的女儿。”


    搭救临江王之事纯属偶然。


    那时清明时节,小雨纷纷,崔时音在山上祭拜贺兰亭的坟墓。等到下山时天色渐晚,行路匆匆之际,在山路旁的草丛中发现一男子伏倒在地,满脸血污,一支利箭贯穿胸膛,眼见得危在旦夕。


    崔时音起了恻隐之心,掩去痕迹,将男子带入庄中,偷偷请来信得过的大夫进行救治。


    不过几日之后,男子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特地问了她的名字。


    崔时音那时也不知道他便是临江王,便报了老夫妇以前为她取的名字。


    本以为不会再见面,如今临江王问起,崔时音便觉得有些尴尬。


    崔父在一旁听得自家那忤逆的二女儿是临江王的救命恩人,心中才明白为何他先前会三番五次派人暗示要娶崔时音为继妻,忙笑道,“小女能救下王爷也是她的福分。这孩子想必是害怕极了,回家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话语中带着亲昵,不知晓内情的还以为他当真是个关心儿女的慈父。


    临江王不置可否,崔时音亦是面无表情。


    “崔公,不知本王能否单独跟夫人说两句。”


    面对临江王的请求,原本讪讪的崔父也不管崔时音是否答应,独自点头应诺,将空间留给两人。


    见崔时音神色蹙着双眉,眼神中透着紧张和戒备,临江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茶水淅淅沥沥的落到茶杯中。


    “夫人,请喝茶。”


    崔时音接过茶盏,不好意思的说道,“王爷身份尊贵,该是我为您倒茶才是。”


    “夫人何须与我客气。”临江王手指敲打着太师椅的扶手,神态疏散的望着崔时宁皎玉般的面容。


    崔时音在他的凝视之下,极为不自在,仿佛被狼盯上的羊一般。


    低垂着眸子,想要开口转移他的视线却不知道该跟他谈些什么。


    说到底身份上的差距,使得两人不能平等的对话。更何况又有前事在,崔时音并不想跟临江王过多牵扯,若是深谈,不免有些尴尬。


    “夫人可知,那日之后我为了寻人,可把姓刘的人家都找了个遍?”临江王轻笑一声。


    崔时音自那日后也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自然是不知道他还会去找她。


    “那日玩笑之语,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


    “我并不是苛责夫人,夫人不必紧张。原本之前便要亲自来向夫人道谢,但不巧受了皇恩暂时离开洛城一段时间,便吩咐府中管事前来。不知这奴才说了什么,竟让夫人对我如此生疏。”临江王看着她疏淡的表情和动作,颇为委屈。


    一个王爷怎会不知道自己的管事到底传达了什么事情?崔时音对于他的说辞半信半疑。


    “王爷当真不知?”


    “不瞒夫人,我前不久才刚刚回来,今日便上门来道谢。”


    崔时音默然片刻,回道,“前段时间父亲一直催促我改嫁,选的对象便是王爷。我虽算不得什么贞洁烈妇,但夫君去世没有多久,是不想另嫁他人的。既不是王爷的意思,那我便放心了。”


    临江王听得此话,敲击扶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直视崔时音的眼神,“若我是这个意思呢?夫人便放不下心吗?”


    “是。”崔时音斩钉截铁道。


    “妾身蒲柳之姿怎能与王爷相配。”


    “夫人过谦了。若是夫人算是蒲柳之姿,岂不是羞煞旁人。”临江王摇头道。


    “其实当时夫人救下我,我睁眼自见夫人第一眼,便夜不能寐。”


    崔时音苦笑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我嫁过人,不想……”


    临江王强行打断,“夫人虽然嫁过一次人,但我也与夫人境遇类似,在几年前王妃便已去世,独留一女婉平在膝下承欢,如今王府之中正缺一个女主人。”


    说罢,眼光灼灼的望着崔时音。


    “王爷英姿雄发定会觅得佳人,届时妾身一定上门祝贺。”崔时音避开他的眼神,回道。


    见崔时音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肯,临江王也没有强逼于他,笑着转移话题。“说起我的女儿婉平来,自从她母亲去世之后,性子便一直不大能耐得住,喜爱玩耍,不爱诗书。我又常年在外,家中的女眷又无一人有能力去教导,拿她也没办法。”


    “我听闻夫人曾师从蒋娘子,又从小受青山先生指导,想必与琴棋诗画一道是极擅长的。不知可否请夫人到府中帮忙调教一下爱女?”


    王府的郡主哪里就缺一个调教的女先生,崔时音待要拒绝,却被临江王挥手制止。


    “夫人连拒我多次,就不怕本王怒从中来吗?”


    “此事就这么定了,过几日我会派马车到府上去接夫人,夫人可切莫失约。”


    说罢,便甩袖走出门外,跟崔父说了此事。


    崔父原本在门外正训斥着匆匆赶来的陶宗仪夫妻俩,听得有此等好事,立马就答应下来。


    陶宗仪在一旁捏紧拳头,待要开口。


    却被崔时宁一把拉住袖子,轻声道,“夫君就算是不为了我着想,也该为了陶家想想。”


    陶宗仪不甘的望了临江王一眼,终究是松开了自己的拳头,如同那日母亲强逼着他娶崔时宁一般。


    “阿音,婉平郡主是王爷的爱女,王爷此举不可不谓器重你。过几日你进王府中,可得柔声细语的教导她,切莫严肃,以免惹得王爷不高兴。”相较于崔时音的颓然,崔父犹如登上了升官发财之路一般,兴高采烈的吩咐道。


    “器重?”崔时音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模样,冷笑一声。


    见她一副不识抬举的模样,崔父强按住心中的不耐,捋着胡须和颜悦色的说服她。


    “自然是器重,王爷是皇胄贵亲,又大权在握,整个朝野有哪个人不对他尊敬有加。你能与王爷结缘,是天大的福气,旁人还轮不到呢?”


    崔时宁也貌似摒弃前嫌,开口劝道,“妹妹此时就不要任性了,要是惹恼了王爷,全府上下只怕没有好日子过。”


    “听父亲和姐姐说的这么好,不如你们去。我向来不识高低,去了也是得罪人,这福气给你们也好。”崔时音嘲讽道。


    “王爷已经吩咐下来,若是你不想去,整个崔府上上下下包括你二叔一家在内都承担不了得罪王爷的后果,你自己想清楚吧。”见她犹在犟嘴,崔父气结。


    崔时音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凭什么呢?若是为了叔父一家妥协也就罢了,那崔府上上下下这群理所当然出卖她的人算什么?他们也配对她颐指气使。


    他们不是盼着她攀上临江王这个高枝吗?她偏偏不让他们如愿。


    这厢临江王一到王府,便吩咐下人,将暂时掌管着府内事务的许侧妃唤过来。


    他此刻的心情沉郁,毕竟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哪个女人像崔时音那般拒绝过他。即便他已经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对她极尽温声细语。


    “王爷。”许侧妃一进门,便察觉到临江王的神色并不好看,但并不敢开口询问。


    临江王向来对她们神情严肃,极少说笑。以前王妃在时,两人之间亦是如此。也就只有对婉平郡主才难得会露出笑意。


    “你收拾一些拜师的礼品送到崔家二小姐崔时音的府中去。”


    “崔时音?”许侧妃心中咯噔一下,“可是贺兰府的大少夫人?”


    “她已离开贺兰府,哪来的大少夫人。”临江王不悦道,“你去办便是,她是我为婉平寻来的女师父。”


    女师父?依着临江王现在的身份,怎会寻一个和离过的妇人做婉平郡主的师父。


    许侧妃联想到前面一段时间听到的流言蜚语,心里猜测临江王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莫不是真如她人所言,他要将崔时音娶过来作为王府的继王妃。


    想到此处,许侧妃到底心有不甘,不由得试探道,“前儿个妾身去宫中请安时,太后娘娘还说要替郡主寻个女先生,要是她老人家知道王爷定下了崔时音,只怕有些不妥。”


    临江王用手抚摸着茶杯上镌刻的纹路,道:“本王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置喙,让你掌了几年的王府,你倒觉得你可以做本王的主了。”


    许侧妃脸色一白,连忙跪下,哀声解释道,“王爷,妾身断断没有此心啊!”


    临江王垂眸并不看她,平静道,“你有没有这个心思并不重要,人嘛,总是要往高处走的。只是你要明白这个府中做主的是谁。”


    “这个府中本王想让谁当王妃,谁就是王妃。若有人强行将手伸过来,那休怪我不念旧情,明白吗?”


    临江王杀伐果决的气势哪里是深居内宅的许侧妃所能招架住的,以往她的一些小心思是临江王不去计较。如果她触碰到不能碰的东西,后果自是她承担不起的。


    “妾身……妾身明白了。”许侧妃哆嗦着嗓音回道。


    见她识趣,临江王缓声吩咐,“去收拾吧!在府中婉平跟你关系最好,你好好劝劝她,从今往后要好好听师父的话,不可调皮。”


    第44章 崔时音自从崔府刚回家中,便收到临江王府大张旗鼓送来的拜师礼,一……


    崔时音自从崔府刚回家中,便收到临江王府大张旗鼓送来的拜师礼,一时之间,让她再度成为焦点。


    众人都认为崔时音已然被临江王看中,要一跃成为王府的继王妃了。


    徐氏等人听闻还特地到府中询问,对此,崔时音只能苦笑着将实情说出。


    临江王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宗室中辈分大,连陛下都要称呼一声皇叔,对他颇为尊重,哪里是她所能轻易拒绝的对象。


    不过几日,即便崔时音万般不想去,临江王府的马车还是如约出现在府门前。


    “崔夫人,我家王爷本要来亲自接您,但恰巧朝中有事,未曾前来。便特意命老奴把夫人您接过去。”一面团团的和蔼宦者边解释边上前将崔时音请入华丽的香车中。


    听闻临江王此刻并不在府中,崔时音暗舒一口气。


    待跟着宦者来到临江王府,却发现大门紧闭。


    “这是怎么回事?!人呢?!”原本还挂着笑脸的宦者见此情况,立马拉下脸来,高声唤道。


    一个下人匆匆赶来,被宦者一脚踹在肩上。


    “好你个小子,怎么当差的?竟敢把大门关上!”


    下人哪来的胆子关上大门呢,待要开口解释,却觑见宦者正阴恻恻的看着他,连忙又将话咽回肚子。


    “是小人的不是,小人立马去把门打开。”


    “快去!怠慢了贵客,可仔细了你的皮。”


    说罢,宦者一团和气的来到崔时音面前,“府中下人办事不利,还请夫人稍等片刻。”


    一个偌大的王府,有主子和管事在内,怎会任由一个下人将大门关住。想必这府中定是有人不愿意让她进门。


    此人以为会将来客羞辱到,却不想此举却正和崔时音的意。


    于是,崔时音含笑道:“既是如此,那我便先行回家吧,也免得劳动贵府。”


    “夫人,万万不可!老奴这就去叫人把门打开。”宦者看崔时音的脸色并不像是说笑,忙上前劝道。


    “你不用担心,此事我会跟王爷说明,不会牵连你们。”


    崔时音耐下性子安抚宦者,大门方向却传来“咯吱”的开门声。


    宦者忙转头去瞧,见大门敞开,一名红衣束着高马尾的少女正拿着马鞭大刀金马的站立在门内,周围环绕着愁意满满的奴婢和下人。


    崔时音眼见的宦者的额头冒出细汗,声调也变得额外低,“夫人,门开了,咱们进去吧。郡主在门口等着您呢。”


    又顿了顿,继续低声,“夫人,郡主性格直率,您可千万要担待。”


    崔时音默然,依着婉平郡主这架势,性格可不是只用直率就能概括得了的。


    “郡主。”


    “你便是父王为我请来的女师父,崔时音。”婉平郡主怔愣在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崔时音缓步上台阶,向她行礼,才开口道。


    婉平郡主在昨日听到父王为她寻来一个女师父,又听着旁人说这个女师父只怕是父王中意的人,心里便十分不平,认定了此女定又是个妄图攀折高枝的狐狸精。


    想着今日来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瞧瞧,便吩咐下人关闭大门,给了她一个闭门羹。


    要不是下人围在她身边劝说,怕父王回来不高兴,她还要多关一会。


    可是谁也没告诉她,这个名叫崔时音的狐狸精长得如此……绝色呀!


    “郡主,这位正是崔夫人。”宦者在一旁打着圆场。


    “退下!”婉平郡主用马鞭指着崔时音,“我要她亲自回答。”


    “郡主若是寻一个叫崔时音的人,那不巧我正是。”崔时音毫不惧怕的直视她的眼。


    婉平郡主见她直直的望过来,眼神仿佛能勾魂摄魄般,闪躲一下,道:“父王既然请你过来教我,想必你除了样貌,定有什么过人之处了,你且说说你能教我什么?”


    才艺?她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此时却不能直说。


    于是,崔时音佯作叹气道:“实不相瞒,妾身并无特殊的才艺。但擅长调理羹汤,操持家务,绣花念佛。王爷曾言要郡主修心养性,想必便是希望妾身教郡主这些东西。”


    “什么?!”婉平郡主嚷嚷道,“谁让你教我这些东西!”


    “婉平,不可对师父无礼。”


    在崔时音想要再进一步时,一宫装丽人在奴婢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想必这位便是王爷请来教导郡主的崔夫人吧。”


    “回侧妃娘娘的话,正是崔夫人。”旁边的宦者恭敬回道。


    “侧妃娘娘。”崔时音行了一礼。


    “崔夫人快快起来。”许侧妃展开笑颜,亲自将崔时音扶起,细细打量着她,一幅可亲的模样。


    “崔夫人不愧是闻名洛城的佳人。”


    “许姨,你跟父王说一下,我不要她来教我,好不好。”未等两人寒暄完,婉平郡主便扭着身子冲许侧妃撒娇。


    看的出来,婉平郡主虽然不是许侧妃亲生的女儿,但两人的关系十分亲密。


    许侧妃无奈道,“婉平,不要胡闹。这是你父王为你定下的师父。”


    婉平郡主甩了一下手中的马鞭,生气道:“她不会骑马射箭,只会教我什么绣花念佛。我是父王的亲生女儿,才不要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除了好看父王还看中她什么?等他回来,我要让他赶走这个女人。”


    “婉平!不可无礼。”许侧妃见她口无遮拦,低声训斥了她一声,旋即冲崔时音笑了笑,“平日里王爷太娇宠她了,才会对夫人使小性子。夫人别见怪。”


    崔时音当然不见怪,婉平郡主越反感她才越好,这样她便不用提心吊胆的来王府了。


    “侧妃娘娘,郡主。王爷请的教郡主马术和射箭的李公子来了。”


    在三人谈话之际,门外有人来禀报。


    “终于来了。他不是前些天不答应吗?今儿个怎么就答应下来了。”


    听到李公子的名号,婉平郡主神情雀跃,与之前见崔时音的气势汹汹的态度截然不同。


    “你父王到底是心疼你,你磨了他这么久,还不是遂了你的愿,把人给请过来了。李公子的母亲与王妃是相识的熟人,你等会可不要对李公子无礼。”许侧妃笑道。


    “他母亲跟我母亲相熟?我怎么之前没听他说过。”婉平郡主疑惑道。


    许侧妃淡声道,“老一辈的交情了,你还那么小,就算跟你提过,你也不一定记得。”


    说罢,转头望向崔时音,“听王爷说,夫人擅长琴棋书画。不若夫人先与婉平相处一会,再教她。不然这孩子对陌生人总会保持排斥的心态。”


    还未等崔时音开口,婉平郡主插嘴道:“我才不要她跟着我,我要去学骑马射箭,她这些什么都不会,跟着我去且不是碍手碍脚的。”


    “什么也不会也亦可从头学起,何谈碍手碍脚。”


    伴随着清朗激越的嗓音,穿着一身云纹墨青色劲装的李湛大步迈进门内。挺拔健硕的身姿,窄而有力的腰身,配着俊朗而又带着一丝野性的面容,让人经不住感慨当真是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李湛!”婉平郡主不是以前没有见过李湛,但不知为何今日的他额外具有男子汉气概,让人看着心便开始发芽生长。


    李湛站立在中间,朝三人抱拳行礼,“侧妃娘娘,郡主。”


    顿了顿,面向崔时音,柔声称呼,“夫人。”


    崔时音看到来人是李湛有些惊讶,但随即一想,李湛是边漠长大,与骑射一道极为擅长,也怪不得临江王会请他过来教郡主。


    “李公子。”崔时音含笑点头打招呼。


    “夫人和李公子认识?”许侧妃问道。


    李湛眼睛都舍不得从崔时音身上离开,回道:“我与夫人相识已久。”


    “既然两位认识,那再好不过了。正巧李公子教婉平骑射,崔夫人便可教她棋琴书画。”


    “我只学骑射。”婉平郡主犹在反对。


    许侧妃只当自己没有听见,吩咐下人带三人一同去了骑射场。


    待三人一走,她身边的一直跟随的贴身嬷嬷,满脸心疼道:“娘娘,您就这么忍着气,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许侧妃揉了揉额角,淡声道:“那又能如何呢?王爷已经警告过我不要有非分之想,他现在对崔时音还没得到手,正是新鲜的时候,若是我对她使绊子,王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这位子您等了这么多年,府中上上下下哪个不敬重您,便是宫中太后也时有夸奖。凭什么一个丧夫和离的女人一来仗着区区美色,便占据王府后院主位。”


    许侧妃的贴身嬷嬷从小将她奶大,两人的情同母女。她是亲眼见着自家姑娘从一名不受宠的小官庶女一步步成为王府掌家的侧妃。


    其中的辛酸难以言喻,眼见的多年经营就要拱手让人,怎能甘心。


    许侧妃也不甘心,但王府的天是王爷,只要王爷想要什么,这王府什么人都不能违背。她现在的一切不正因她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而来的吗?她不会像王妃那般即便碰的头破血流还不回头。


    “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有些事情不一定要我亲自动手去做。这府里府外有的是人跟我一样不想崔时音嫁进来。今日我瞧着她自己只怕也是不想的。”


    第45章 策马奔腾,此乃李湛心愿


    崔时音一行人来到临江王府内开辟的骑马场中,换好骑马的装束,王府的下人便牵着几匹马过来。


    “李湛,你选这头从外域进来的白额红马。这匹马毛色纯正,体型健壮,但脾气略差些,不过以你的骑术应当是没问题的。”婉平郡主指着的红马,正不耐烦的吁着白气,明显比旁的马要更桀骜一些。


    李湛点点头并不言语,兀自走到正整理着装束的崔时音面前。


    “我来帮你。”


    蓦然伸出手将她费力调整却调整不好的袖口束紧。


    看着他低眸为她熟练的系着袖口,崔时音低声道,“多谢。”


    李湛扬唇一笑,微露白齿,“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李湛!”这厢两人交谈之际,婉平郡主那带着微恼情绪的声音响起,“你是教我还是教她?”


    李湛转身回头说道,“郡主的骑术有很大的长进,但夫人从未学过骑马,自然要先教夫人如何骑马。”


    婉平郡主气结道,“敢情我父王叫你过来,是让你来教她的呀。”


    “郡主多虑了,王爷从未如此吩咐过,是我想先教夫人。”李湛坦然道。


    原本他是不想到临江王府来的,但是前几日听说崔时音被王府请来教授婉平郡主,心里担忧她,这才起了心思,应了临江王的请求,在闲暇之际教婉平郡主骑射。


    边漠李家虽然远离洛城,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实力雄厚,不可小觑。昔日蛮荒小城,如今已成为各方势力极力拉拢的对象。


    而李湛作为李家未来的继承人,自然有足够的底气去拒绝承受婉平郡主的颐指气使。


    婉平郡主平日虽骄纵了些,但也知道有些人能惹,有些人不能惹。


    见李湛在巴结着那个女人,丝毫不理会她。心中气恼,手腕一甩,鞭子直接抽到低头帮她牵马的下人身上。


    “你疯了!”


    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和下人的闷哼声,让李湛和崔时音两人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见他终于肯理会自己,婉平郡主坐在马背上,双手抱胸,冷哼一声。


    “我教训我家的下人,干你何事。”


    崔时音原本以为婉平郡主只是骄纵了些,没想到她稍有怒气竟动辄抽打他人,如此一看,脾性着实暴虐。


    “你要是有气,直接发在我身上便是,拿下人撒气算什么。”李湛也看不惯这种行为,直接说道。


    李湛原是出于一番好意,但此番言语一定会激怒婉平郡主,届时这个下人只怕会承受更加严重的后果。


    果不其然,宛平郡主竖起娥眉,手拿起鞭子指着下人。


    “撒气?我可不会对一个下人撒气,我这是调教他,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不信你问他?”


    一个牵马的下人,身家性命都在主子的手中,哪里有胆量和资格对主子说不字。


    眼见李湛听完婉平郡主的话后,脸色不对,崔时音连忙出声道,“郡主不是要学骑射吗?李公子不妨先去教郡主。我这边届时寻个人教我慢慢在场边学,就不耽误郡主学习的时间了。”


    说罢,在场的下人皆是如释重负,马场的管事连忙道,“府里有教骑射的女师傅,老奴这便去寻人过来。”


    李湛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见崔时音提及此事之后众人的反应,便已猜到她这样说的目的。


    “走吧!”


    冲崔时音点点头,翻身上马,领着婉平郡主往远处纵马跑去。


    崔时音虽然不太擅长骑马,但于亲和动物这一块,倒是颇有天赋。


    不过片刻便与管事为她所选的白马配合融洽,对骑马的动作上手较快一些。女师傅教完要点,便可独立纵马骑行一小会儿。


    但骑行的范围只限于马场边上,还是不敢像李湛他们一样纵马飞驰。


    如此在马场边上,独自骑行,倒也快活。


    只是不消一炷香的时间,李湛和婉平郡主,便双双骑马从远处跑来。


    “夫人学会骑马了。”李湛惊喜道。


    崔时音摇头,谦虚回道:“只是学会一点皮毛罢了,比不得你们。”


    “她这哪是会骑马,明明只是会上马而已。”婉平郡主见李湛多次关心崔时音,出言道。


    语气中带点酸意。


    崔时音只是温和一笑,并不做理会。


    “夫人当真是聪慧,我以前小的时候,也花了不少时间学会呢。”


    一天之内便能纵马跟随父辈驰骋沙场的李湛毫不羞涩的夸奖崔时音。


    婉平郡主在一旁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聊天,咬了咬唇,突然出声道,“既然你会骑马了,不如我们比比如何?父王不是让你教我吗?如果你各方面不如我的话,那怎么让我信服。”


    崔时音方才才学会上马骑行一小会儿,这点功夫哪能跟婉平郡主相比。


    况且她打心眼里不想成为婉平郡主的师父。无论是出于哪方面考虑,她都不愿意跟她进行骑马比赛。


    待要摇头拒绝,却不料婉平郡主突然伸手将马鞭抽在崔时音身下的白马上。


    温驯的白马吃了一痛,立马跳将起来往前方奔去。


    李湛想要出手阻拦,但由于处在崔时音的侧边,未能及时拉住马鞭。


    见马匹载着崔时音飞奔而去。也顾不上什么,立马策马追随。


    “李湛!”婉平郡主在后边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崔时音极力将身子伏低趴在马背上,拉住马缰。但到底于骑术一道是生疏的,无法掌控已经发狂的白马。


    身体随着马的飞奔而上下颠簸,飞快掠过的景色让她意识到此刻的危险性。


    “夫人!抓住马的脖子,不要怕!”李湛的速度也不慢,紧跟在白马的侧边,冲崔时音喊道。


    崔时音勉力睁开眼望向他,想要张口。但白马却突然往上越,跨过了前面小溪。崔时音受此颠簸,身子开始往侧边滑下。


    李湛见此情景极力往白马的侧边靠近,待距离离得更近时,纵身一跃,跨坐在白马马背上。


    一手拉住马缰,控制住白马,一手将崔时音拉入怀中。


    崔时音原以为自己今日只怕要惨死在马蹄之下,闭着眼不去看地面,死死的扯住马鬃毛。


    却突然被一道强有力的手臂揽住,扑入温热而宽阔的胸膛中。心悸未定之际,崔时音反射性的抱住眼前人的腰身。


    “吁吁!”伴随着李湛的呼喝声,白马渐渐由狂奔转为小跑,继而缓缓停下来。


    经过一番高难度的动作,才将白马安抚住。


    李湛的粗喘声在崔时音的上头响起,两人劫后逃生,一时之间在马背上静静相拥。


    “李公子,崔夫人,你们没有事儿吧?”过了片刻,策马在后头跟随的王府仆从姗姗来迟。


    崔时音才从惊吓之中找回神来,发现自己跟李湛紧密相贴,手还紧紧的抱着他劲瘦的腰身。李湛的手或是为了防止她掉下去,也贴在崔时音盈盈一握的细腰上。


    如若不是方才发生的意外,旁人乍一看还以为两人在马背上柔情蜜意呢。


    她连忙直*起腰,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却听见李湛嘶的一声。


    “怎么了?!可是伤到了什么地方?”


    李湛在上头闷笑,“没事,夫人的发簪勾到了我的头发而已。”


    崔时音这才松了口气,待要抬手去解开。但奈何看不到上方的情况,手碰到了一片温润柔软的地方。


    李湛又轻笑一声。


    崔时音才意识到自己碰到的是李湛的唇,慌忙将手挪开。动作稍微大了些,又拉扯到了头发。


    “我来吧,夫人。”李湛握住崔时音的手,带着她的手指轻轻的解开两人缠绕的发丝。


    当发丝解开之后,崔时音似有所觉地将手从李湛的手掌中抽出。


    李湛看着她羞红的双颊,浅白的手指从手掌中划过,心中怅然若失。


    李湛当先翻身下马,面对王府仆从的询问,回道,“我无事。”


    随后又将崔时音抱下马。


    见她一下马便踉跄几步,又伸手将她扶住,轻声问道:“夫人可还走得了?”


    崔时音咬唇看着长长的马场,若要回到原地,只怕要费上不少时间。方才她虽然只是在马上受了惊吓,并无大碍。但由于剧烈颠簸她的双腿之间有些生疼,想必是受了擦伤。


    似是察觉到她的为难,李湛把手伸到她身前,柔声道,“夫人可还信得过我。”


    “李公子说的是什么话?你救了我的命,自然是信得过的。”崔时音回道。


    “那我骑马带你回去。”


    说罢便将崔时音打横抱起,让她侧身坐在白额红马上。自己随后翻身上马,揽住她的腰身,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夫人抱着我的腰,坐稳了。”


    随即,轻夹马腹,身下的红马立刻小跑起来。


    崔时音轻呼一声,身体缩进李湛的怀中,手紧紧抱着他的腰身。


    李湛策马小跑在马场上,心上人在怀,心中畅怀无比。


    这不就是他从小就梦想的场景吗?蓝色的苍穹之下,怀抱着心爱的姑娘,策马奔腾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之中。


    虽然这里只是临江王府的一个小小跑马场,但有心上人在怀,若不是身后有仆从跟随,这也足以让他心情愉悦到大喊几声。


    第46章 待一行人骑马回到原地,婉平郡主正低垂着头挨训。


    待一行人骑马回到原地,婉平郡主正低垂着头挨训。


    临江王回府后,下人报崔时音到了王府,正在马场中,便立马换好常服来到马场。


    跟着他身边的是许久未见的晋安长公主。


    远远的瞧见李湛和崔时音两人姿势亲密的坐在马上,临江王的心情愈发不好。


    “阿音,你可还好?”晋安长公主知道崔时音此番受惊全因婉平郡主之过,见她脸色苍白,上前关心道。


    崔时音身子并无大碍,但如果她要摆脱临江王府和婉平郡主的话,此刻便是个好机会。


    于是,双眼盈满泪水,脚步虚浮,语气虚弱,“多谢殿下关心,我……”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闭,竟是晕过去了。


    离得最近的李湛脸色大变,疾步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临江王和晋安长公主也是慌忙之中吩咐下人把府中大夫请过来。


    崔时音躺在李湛硬邦邦的双臂中,头发上的发簪斜插了一下,硌到了脑袋,甚为不适。


    轻轻扇动了一下纤长的睫羽。


    李湛本就一脸关心的看着她,见她如此动静,便瞬间意识到了她只怕是在装晕。


    心中觉得好笑,胸膛震动几下,强忍住没有发出笑声。


    装晕都装的不像样子。


    熟练装晕技巧的李湛用袖子掩住崔时音的眼,以免她露馅。


    嘴中在焦急的配合着说,“夫人这是受了惊吓,才会晕过去。”


    晋安长公主不疑有他,脸色微带焦急,冲婉平郡主训道。


    “你瞧你干的什么好事,阿音她也是世家女,怎能像你府中的奴婢一样任由你欺辱。”


    临江王的脸黑成一片,“此事过后,你给我在家面壁三天。”


    婉平郡主实在不甘,也只能咬唇忍下。


    待大夫号完脉之后,也只说是受了一番惊吓才会昏过去,在他说完要行针时。


    崔时音才悠悠转醒。


    “夫人醒了。”李湛在一旁打着配合,惊喜道。


    崔时音以手抚额,佯做茫然的望向四周,轻声道:“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受此大难当真是……”


    说到此处李湛也不继续说下去,只是叹了口气,引得人无限遐想。


    “可怜见的,老王叔若是诚心想要阿音来教婉平,便不该让她受此磨难。”晋安长公主从未见过崔时音如此狼狈苍白的模样,叫自家弟弟瞧了只怕心眼子都痛。


    临江王也没想到自家女儿会跋扈到这个地步,敢公然去害自己为她指定的人。


    这何止是对崔时音的不满,可以说的上是满满的恶意。


    他让崔时音到王府中来,是为了拉进关系,结成好姻缘,不是为了结仇害她性命的。


    如今崔时音成这模样,他未尝不心疼。


    “夫人莫怕,这个孽女我会好好的惩戒她。下次她若再敢如此,我定不轻饶。”


    听临江王还提到下次,崔时音嘴角一抽,正想着要不要再装晕来解决问题。


    李湛开了口,“王爷刚才我亲眼见的郡主想要治夫人于死地。若是还有下次,只怕夫人没有第二条命了。我在家就曾听闻,王爷宅心仁厚,宽于待人。如今也不曾想,郡主在府内,也敢当着众人的面强害他人。”


    此此话有着指摘之意,临江王微眯着凤眼望着眼前,似乎仗义执言的年轻俊朗男子。


    想起他在马上与崔时音相拥的场景,忽的一笑。


    “李大人这是为崔夫人打抱不平吗?”


    李湛并不惧他,直言道,“王爷也觉得此事是不平之事吗?”


    见李湛初生牛犊不怕虎,崔时音不忍心他在临江王这边为她碰得头破血流。于是,扶着身边丫鬟的手臂,强站起身来。身子柔弱无力,语气却又坚定。


    “郡主身份尊贵,妾身并非有识之士,还请王爷为郡主另择良师。”


    崔时音原本白皙无瑕的双手因为死死的抓住马鬃毛,多了几抹红痕。弱柳无依的模样,惹得在场之人无一不心怜。


    临江王也是心疼的,叹了口气,道:“此次是我教女无方,累及夫人受此罪。望夫人明白,让夫人受伤并非我本意。”


    崔时音微侧着头,看着尤自一脸委屈的婉平郡主。


    “妾身也知王爷并无此意,只是师徒之间还是要讲究缘分。郡主对我想必是不喜的,而妾身的态度,王爷也知道。若要强行让郡主接受我,对两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也会耽误郡主。”


    晋安长公主如今也看出门道来了。怪不得自家的好弟弟,一直催促着要她来临江王府将崔时音带回去。感情自家这老王叔对阿音起了不纯之心。


    “正是如此,若是双方合不来,何必强求呢?况且阿音以前是贺兰府的前儿媳,此等身份去教婉平终究是不妥的。若是传到太后的耳朵里还以为老王叔是要干什么事情呢?”晋安长公主轻笑一声,解围道。


    临江王见她提起太后,眸子一深,“是我思虑不周,原以为是一番好事,却被这孽女坏成这样,是我之过。”


    说吧,便板着脸训斥婉平郡主。


    “快些跟崔夫人道歉!”


    婉平郡主强忍着泪意,侧过头去,就是不愿意道歉。


    临江王原本情绪还算稳定,见她这番模样也不由得怒气上涌,“我平日里是太过宠溺你了,纵得你无法无天。今日你若是不道歉,那便一直站在此处。”


    婉平郡主从未遭此训斥,终究被临江王的疾言厉色吓到了。眼眶微红,抽噎着嗓子道:“崔夫人是我的不是,刚才我不应该气急之下用鞭子抽你的马,下次我再也不会了。”


    崔时音自始至终要的并不是婉平郡主的道歉。在她看来事情的由头是临江王。


    若不是临江王强行要她来王府教婉平郡主,她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是不可能发生如此冲突的。


    如今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求婉平郡主向她道歉,让其他人怎么看呢?只会觉得他临江王为了一个女人训斥自己的亲生女儿。


    此等动作只会让崔时音的处境变得愈加不好。


    “郡主的道歉,我不愿意接受。”


    崔时音平静的话语一出,让在场的众人不禁愣在原地。


    或许是没有想到她竟会驳了临江王和婉平郡主的面子。


    “你凭什么?你以为我想向你道歉!”婉平郡主反应过来崔时音说了什么之后,跟个坏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气急败坏道。


    “郡主不是诚心与我道歉的,而是被逼无奈之下的举动。此番言语足以证明郡主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如此不得不让我思虑,道歉是否能解决问题。”崔时音冲微沉着眸子望着她的临江王说道。


    “那夫人觉得解决问题的方法是什么呢?”李湛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将临江王逼的都在转动手指上的玉戒了。晋安长公主暗自叹了口气。


    熟悉临江王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温和大度之人。怒极的时候,会下意识的去摸自己手指上的玉戒。


    刚才崔时音说出直白的话来,他只是脸色一沉。但李湛此话一出,只怕他的怒气又上了一层了。


    崔时音也意识到此番情况,冲李湛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


    李湛会意,微微一笑,闭口不谈。


    “既然郡主对我不喜,我一担心郡主此后会继续做下此事,唯一解决的方法就是不要见面。所以我恳请王爷收回成命。”


    临江王止住继续转动玉戒的动作,看着眼前娇色动人,却带着满身荆棘的玫瑰,道:“本王已经放出话去,要让夫人做婉平的师父,拜师礼也已送上门去。若是此刻收回成命,我颜面扫地倒也无妨,只是旁人对夫人是怕要议论纷纷了。”


    “妾身已经习惯,不怕他人的言语。”


    “夫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招夫人进府,本是为夫人着想。既然夫人不肯留在此处,本王也不想强人所难。毕竟我这条命也是夫人救的。”


    说及此,临江王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望向崔时音。“只要夫人想继续留在府中,教导婉平,无论如何也是名正言顺理所应当的事。”


    要留在王府中理所应当的教导婉平郡主。只有成为临江王府的女主人。


    临江王无疑是在明示崔时音。


    旁人也听出一点滋味来。原先只是他们的猜测。经临江王亲口说出,心中的猜测便确认无疑了。


    李湛看着眼前眼袋都要耷拉下来,眼角的皱纹不知道能夹死几只蚊子的平平中年男子,恨不得一拳打到他脸上去。


    就凭他一个年老的鳏夫带着嚣张跋扈的女儿,仗着有点权势就敢肖想夫人。


    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和优越感。


    崔时音已明白临江王话语中的意思。但她之前已经明确拒绝过,如今她还是一样的态度。


    “多谢王爷抬爱,您和众位娘娘去教养郡主是名正言顺的事情,我一个嫁过人的妇道人家无颜教导郡主。”


    晋安长公主打岔道,“老王叔还年轻力壮,后院又有许侧妃这样的贤内助,有你们教导婉平才是,怎好委托她人呀。”


    三言两语便将事情岔了过去。


    临江王脸上虽还带着笑意,但眸子却越发深沉。


    第47章 他们所差甚远矣


    临江王最后到底没有为难崔时音,只是颇为可惜的表示,若是崔时音以后有难处可以去寻他。


    说完,还将一枚玉佩递到崔时音面前,要她收下。


    当时婉平郡主在看到这枚玉佩时,脸色极为愤愤。


    崔时音自然是不肯收临江王的任何东西,推辞不已。


    只是此番举动却引起了临江王的不悦,“既然夫人不想要,那这枚玉佩就扔掉吧,我自有其它的礼物令夫人满意。”


    眼见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自己收下礼物,甚至颇有威胁之意,崔时音心中毫无波澜。


    送她礼物的人且多了去了,她也并不是谁的礼物都会收。尤其是送礼的人,想要在她身上索求她给不起的东西时。


    *


    崔时音等人有惊无险地从临江王府出来后,已然耗费了半天的时间。


    望着身后气势庄严的府邸,崔时音如释重负。


    或许旁人巴不得能够在里头占据一席之位,但崔时音刚从围墙里面出来,怎会重新回到围墙中去。


    更何况临江王妻妾众多,又是宗亲皇室。府中的水可要比贺兰府深得多。


    “阿音,你我二人许久未曾相聚,不如今日到我府中叙叙旧,如何?正巧我也有些新鲜的东西给你瞧瞧。”晋安长公主冲崔时音笑道。


    自从景府一别之后,她忙于与贺兰家的人纠缠,的确很长时间没有与晋安长公主见过面。


    此番,晋安长公主能冒着得罪临江王的风险,为她出头,崔时音心里很是感激。


    面对她的邀请自是点头应诺。


    只是在答应之时,忽然感受到侧面一道幽怨的眼神,转头一瞧,发现李湛还未离开,正在旁边默默的听着她们相谈。


    心里觉得亏欠,于是问道:“李公子可是还在府衙就职?”


    李湛见崔时音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收敛脸上的委屈,回道:“正是。”


    还在府衙就职那便好。


    崔时音这段时间每到危难之际,受过李湛不少帮助。她常觉亏欠,一直想着要怎么去回馈他的善意。


    只是李湛出生边漠李家,又是家中独子,自小想来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似乎也不缺什么东西。


    如果在衙门任职的话,或许可以通过一些方式对他的事业进行帮助。


    崔时音素闻官场上若有官员被治下百姓送万民伞之类的东西,公开赞扬,官途能走的顺畅些。


    万民伞她没有能力弄到,但送锦旗和些许礼物却是能做到。


    思及此,崔时音粲然一笑。


    “此次多谢李公子仗义相助,来日必有一番心意奉上。”


    听到崔时音如此说,李湛嘴角上扬,原本哀怨的眉宇间浸透着喜意。


    “哪里值的夫人惦念,夫人没事儿,一切皆好,心意不心意的却是不大要紧。”


    话虽如此,也没见他拒绝。


    就在两人皆以为对方会意之时,晋安长公主在一旁凑着热闹,含笑问李湛。


    “这位便是青锋夫人的儿子——李湛公子?”


    崔时音颔首,“正是。”


    李湛正了正神色,也抱手行礼。


    “长公主殿下有礼。”


    晋安长公主以前是因为他的身份,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李湛。如今看着他的为人外表,倒是颇为符合自己的口味。


    似他这种俊朗而又透着桀骜气质的男子在洛城倒是少见的很。


    只是可惜的是,眼前的男子似乎对自家好友更为感兴趣。


    不过越多的人去追求崔时音,她反而越为好友高兴。


    原先或许她们之间的友情中夹杂着一丝利益,但几年的相处,足以让晋安长公主对眼前的女子产生好感,兼带一丝怜悯。


    何必让崔时音死守着一块空荡荡的排位和负心郎过日子,岂不耽误了她的大好年华。


    思及此,便开口道,“今日多亏李公子舍命救下阿音,恰逢有缘,不若李公子一起到我府中叙叙,如何?”


    崔时音要去,李湛自然也是要去的。


    晋安长公主虽是先皇长女,但在本朝却也受得陛下和太后关照。


    她所居住的长公主府比之临江王府更为恢宏华丽。


    崔时音先前受过晋安长公主邀请,来过她的府邸几次。


    一路走来见府中大体模样没有变,但却多了几间习武场,里头竟摆放着长戟,弓箭,马鞍,长斧和剑等各类兵器。


    “殿下最近对习武颇为感兴趣?”


    晋安长公主轻笑一声,右手侧在脸颊边,冲崔时音暧昧道,“这可不是我来用的。”


    崔时音听闻并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这些武器是为府中侍卫所用。


    偏头一瞧,李湛正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兵器。


    “我带你们进去瞧瞧。”晋安长公主见她们感兴趣,便来了兴致要带她们进里间瞧瞧。


    崔时音两人在外头的时候就听到里间有男子沸腾的喧闹声,便猜测里头一定是有人在习武。


    只是习武之人,在练习时难免要露胳膊露腿的。若是以前崔时音还未离开贺兰府时可能会犹疑片刻。但此刻,她却毫不犹豫地紧跟着晋安长公主的步伐,迈进了那间习武场。


    果然不出所料,一进来便感受到了蒸腾的热气。


    触目望去,一片小麦色却带着蓬勃生机的赤裸胸膛和手臂映入眼帘。


    从未如此直观面对过男人的赤裸身躯。崔时音当即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


    实则,不仅崔时音如此觉得。对面正在热火朝天训练的各具姿色的男子们,见到一倾城绝色的女子跟着长公主进来,也是热气上涌,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都使出来,展现在女子面前。


    唯独站在一侧的李湛,抱胸看着眼前的男人们,冷哼一声。


    “花拳绣腿。”


    晋安长公主原本还比较满意男子们的形态,还想着让自家好友多瞧瞧,看看哪个更顺眼些。


    却见李湛嗤之以鼻,颇为不服。


    于是,眼波微转,出声道:“李公子是武将世家出身,我的这些男宠这点稀松的功夫只怕都入不了李公子的眼。”


    相较于自小练习武艺的李湛来说,眼前几位男子耍着兵器的技法,不过是稀疏平常。


    若是平日他瞧都不会瞧一眼,但谁要崔时音好似是对几个搔首弄姿的男子颇为感兴趣,这不免让他心中醋意大发。


    “武艺非是戏耍,拿着枪摆弄摆弄,是上不了疆场的。”


    崔时音不懂这些,只是觉得这几名男子舞弄起枪法来倒是颇为美观。


    “哦?”晋安长公主认真瞧了眼前几位男子一眼,随即道。“上疆场倒是不指望他们上疆场,只是希望他们能够更有男子汉气概一些,能给我装点一下门面。李公子武艺高强,不如今日就帮我指点指点他们?”


    李湛本不想应下,但瞧见崔时音眼神仍然放在那群男子身上。那群男子见美人瞩目更是眼神肆意,勾搭着崔时音。无由得燃起炉火来,应下了长公主的提议。


    旋即跳下场去,挑了场中分量最重的长戟,用手掂了掂。


    “轻了。”


    又将长戟放回原位,转头望向晋安长公主。


    “可还有更重的?”


    晋安长公主颇为讶异。这练武场中就属这个长戟分量最重,要两个人才能抬得起来。她的那些男宠们自从第一次拿不起来之后,再也没有碰过它,如今李湛竟还说轻了。


    便吩咐下人:“再去另寻一把重些的长戟过来。”


    崔时音虽没有碰过长戟,但从它泛着冷光的润泽和旁人震惊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这不是常人所能舞得动的。


    虽然李湛自幼习武,身子强健,但崔时音还是不免担忧。


    “李公子,展示而已,不若就用这个?”


    李湛见她一脸担忧,朗声道,“夫人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话虽如此,当看到三个仆人抬着比之明显更重的长戟出来时,崔时音等人也不免得倒吸一口气。


    李湛倒是毫不畏惧,上前双手将长戟拿起,挥动起来。


    长戟在李湛的挥动之下现出一道道虚影,崔时音在侧边甚至能听到长戟划破空气的声音。


    李湛试了试手,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待要正式表演一番时。转头冲崔时音挑眉一笑,高声道:“夫人且看好。”


    说罢,手中的长戟跟着李湛的步伐如银龙般舞动起来,破空声不绝于耳,声势浩猛,看的围观之人胆战心惊。


    李湛舞到兴头时,还将外衣一脱,露出比之前男子更加精壮的身子来。


    豆大的汗水从他俊朗的脸颊两侧,蜿蜒至紧实的胸膛,再滑入黑色的长裤之中不见踪影。


    无意中透出的男子气概,瞧得在场之人无一不折服。


    良久,李湛停下动作,手持画戟,身子微弓,不紧不慢的朝崔时音走来。


    崔时音被对方的气势所迫,竟生出一种无处可逃的感觉。脸颊微红,闪躲着眼神不敢直视李湛。


    “夫人觉得可好?”李湛站在崔时音面前直直的凝视着她,仿佛想要得到一句认可。


    崔时音咬唇含糊道:“自是极好的。”


    对于这个答案,李湛很是满意,继续问道:“比之他们如何?”


    崔时音侧头望了场中失魂落魄的男子们一眼,轻声道:“他们所差甚远矣。”


    李湛闻言开怀大笑,说不出的欣喜。


    第48章 我喝茶,喝茶解渴


    听着李湛的笑声,充盈着整个室内,崔时音这才醒过神来。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不想理会他。白玉小巧的耳垂微红着。


    李湛心中难言的欢喜,这滋味与驰骋沙场的刺激感觉不同,酸甜交加,像小时母亲调制的可乐汽水,不止嘴里在冒泡,那颗跳动的心脏亦是如此。


    瞧着她羞红着别过脸,不知为何,竟想让她的眼里尽是他,再也容不下旁人。


    便不由自主的凑到崔时音眼前,轻声诱哄,“夫人觉得我比他们哪里好?”


    崔时音见他当着他人的面还在得寸进尺,趁晋安长公主等人没注意时,突然伸出嫩如葱根般的玉手在他手背上飞快的拧了一下。


    李湛皮糙肉厚,她这一下跟给他挠痒痒似的,甚至还变本加厉,继续追问,“夫人,可是觉得我哪哪都比他们好,包括我的身体。”


    “够了。”崔时音就差捂着耳朵了。


    “好吧,既然夫人不想听就算了。”李湛颇为遗憾,“本来还想让夫人多瞧瞧,摸摸也行的。”


    “要是夫人愿意,等会我就让你摸一下如何?没有人会知道的。”


    那副不值钱的摸样犹如屠夫在傍晚时急着将砧板上不新鲜的猪肉卖出去。


    崔时音板着脸,又侧过头去。


    “李公子不愧是武将世家之子。”晋安长公主拍了拍手掌心颇为赞叹。


    遭到崔时音的嫌弃,李湛虽有些遗憾,但也心情大好,抱拳回道。


    “殿下过奖了。”


    有珠玉在前,再看这群男子表演便觉得软绵绵的,视之无味。


    离开习武场后,晋安长公主便带着崔时音等人来到举办宴饮的正厅处。


    此处已摆放好了案桌和酒席,三人按次就坐。


    “光喝酒太过无趣了些,当有歌舞助兴。”晋安长公主环顾四周,朝李湛询问,“李公子可有要看的?我府中也有一些能歌善舞的女子。”


    说一些未免有些谦虚,整个洛城谁人不知她最喜舞乐,在长公主府中,别的不多,就属舞女乐师最多,尤其是英俊的乐师。


    就连宫中的陛下也因此时常流连于长公主府。


    李湛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况且有意中人在对面,他也挪不开眼去瞧其她人。


    见他摇头,晋安长公主也不强求,转头对崔时音笑道:“阿音,先前我不是说有些新鲜的东西要与你瞧瞧吗?”


    能让晋安长公主称得上新鲜的东西倒是少见,崔时音被提起兴致来,“不知是何物能让我大开眼界?”


    “不是物品,是个人。”


    “人?”崔时音疑惑道。


    李湛听到她们这边的动静,也望向晋安长公主。


    晋安长公主没有迫切地说出答案来,而是神秘一笑,拍了拍手心。


    随即从屋外传来一道优雅的笛声,伴随着扭动着细软腰肢的舞女,一翩翩白玉郎吹着玉笛,缓缓迈入正厅内。


    眼如点漆,面如凝脂。那玉色的笛子横在他的朱唇旁,竟让人生出蹂躏的冲动。


    一曲毕,白衣男子放下手中的玉笛,“和鸣拜见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这两位是我请过来的客人,崔夫人和李公子。”晋安长公主瞧着美人儿,心情大好的介绍道。


    和鸣甚是乖巧,听晋安长公主向他介绍两位客人,潋滟的桃花眼微敛,冲崔时音弯腰行礼,“见过崔夫人,见过李公子。”


    崔时音点点头,以示敬意。


    “和鸣且坐到崔夫人面前去。”晋安长公主指了指崔时音身边的位置。


    崔时音抬眸望了望对面,李湛的脸已经黑沉下来了。


    “夫人,我给您倒酒。”


    和鸣那双多情眼一眨,立马款步来到崔时音旁边的坐席上。抚弄玉笛的素手微抬,拎起桌上的酒杯,便要帮她倒酒。


    “她今日在马上受了颠簸,喝不了酒。”李湛在对面冷不丁的插嘴。


    随后,起身把桌上琉璃盏中不知何时已妥帖剥好皮,均匀切成块的水果端起,缓步走上前,放置在崔时音面前的案桌上。顺带把碍眼的男人挤开。


    “夫人,吃点水果吧。”


    “夫人,里头是果酒,甘甜可口。”和鸣也不着恼,在一旁拎着酒壶,冲崔时音温声道。


    唔,左边的是果盘,右边的是果酒。


    崔时音夹在中间,顿时头都大了。


    “水果原汁原味,没有加酒,不冲人,”李湛咬牙隔着崔时音看着对面的和鸣。


    “果酒温醇,也不冲人。”和鸣温柔道。


    晋安长公主支着下巴在上面看热闹看的正欢,她可许久未见如此有趣的画面了,当真是甜蜜。


    崔时音看着她的表情,已不指望她能开口帮她解围。下好决心,一咬牙,推开面前的两只手,端起茶杯。


    “我喝茶,喝茶最解渴。”


    两人俱是一僵,纷纷拿眼瞧着崔时音将一盏茶灌入肚中。


    晋安长公主干脆趴在案桌上强咬着牙憋笑,生怕笑出声来,等会被向来脸皮薄的崔时音听到,以后会不搭理她。


    李湛耳聪目明,先前便对晋安长公主向崔时音介绍男子就颇为怨念。好不容易将那些男子挤下去,如今又来了一个小白脸,怨气便当得上妇人抓到自家丈夫在花楼喝酒的时场景了。


    “阿音觉得和鸣如何?”晋安长公主不嫌热闹大,问崔时音。


    崔时音顿觉头皮发麻,左边锐利的目光有如实质。


    “尚可。”


    “和鸣善吹笛抚琴,亦会锤肩按摩,煲汤炖煮佳肴。正巧你孤身已久,我把他送到你府中如何?”


    崔时音还未作答,便听见左侧男人的呼吸声加重。


    右侧的和鸣倒是欢喜的很,侧身朝晋安长公主行了一礼,随即含情脉脉的看向崔时音,“多谢殿下,和鸣必将好好伺候夫人。”


    崔时音僵笑一声,待要拒绝。


    左侧的男人却更快一步,“我府中正缺抚琴弄笛之人,方才和鸣公子的笛声颇让我生出知音之意,不知殿下可否割爱?”


    晋安长公主和崔时音俱是怔愣在地。


    李湛?要和鸣?!


    “李公子,当真要和鸣?”


    李湛面无表情回道,“当真。”


    这下,晋安长公主不知如何回答了,抬头望向崔时音。崔时音目视前方,不与她对视。


    她先前听得分明,晋安长公主趴在案桌上笑的可欢乐了。


    “和鸣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和鸣转而含着泪,坚定道。


    方才还说要跟着崔时音走,好好伺候她呢?如今倒对晋安长公主依依不舍起来了。


    对此,李湛嗤之以鼻,就知道这小白脸没安好心。


    “殿下的美意,妾身心领了。只是我在府中并不算孤单,有许多事情要做。”崔时音为免尴尬,回道。


    李湛听到崔时音拒绝,嘴角上扬,“既然和鸣公子不愿跟我,那便算了。”


    晋安长公主在上面看的明白,只怕是李湛不愿让阿音收下和鸣,才会出此言。


    只是事已至此,她原本趁着自家弟弟不在的工夫,要为自家好友寻个乐子的心思也歇了下来。


    在事情告一段落,三人欣赏轻歌曼舞时。晋安长公主身边的丫鬟前来报事。


    此刻厅中明亮,李湛的视线恰好可以看清上方的晋安长公主在听完丫鬟的话后,脸色惨白中透着不正常的艳红。


    崔时音也明显感觉到了晋安长公主的不对劲,将要出声询问。


    晋安长公主唤停歌舞,开口说,“今日的宴饮便到这吧,想必你们也乏了,早点回去休息吧。阿音,我们以后再聚。”


    说罢,也不给崔时音问话的时间,让身边熟悉的丫鬟把他们送了出去。


    崔时音正在车内蹙眉想着,车帘突然被一双大手掀开。


    “夫人,可否一起同乘?”李湛问道。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他是有马骑的。


    见崔时音默不作声的看着自己,李湛愁眉苦脸的看了看自己的下部,“今日在临江王府骑了马,又在长公主府中展演武艺。现在骑马有些困难。”


    若是如此,李湛只怕是腿受了伤。崔时音忙挪开位置,腾出空间来,还特意在上面放了个垫子,“快进来吧。”


    李湛一步一挪的上了马车,坐在软软的垫子上,闻着淡淡的馨香,心里美得很。


    “你的腿可是痛?”


    瞧着她倾身,一脸关切的模样,李湛脱口而出,“痛。”


    “那等会先别回府,马车直接到医馆去。”崔时音着急的吩咐车夫。


    “是。”


    李湛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若是真去了医馆,大夫说自己没事该怎么办?


    就在他想着该怎么装才能装的让大夫确信他的腿受了伤时。崔时音将身后的纹锦靠枕拿出来,轻轻垫在他的身后。


    “你靠着,腿放着吧。这样会好受些。”


    李湛顿觉还是不要杞人忧天的好,好好享受当下的温柔才是正经事。


    但事情偏偏不如他的愿,马车在行驶的途中,突然猛地停下来。


    崔时音原本在倾身帮李湛调整靠枕的位置,一时不妨,往前一倒,恰好趴在李湛的双腿上。


    李湛下意识的将伸出手将人揽住,绵软的云团挤压着坚硬的双腿,低头瞧去一道雪白的深沟映入眼帘。


    “你怎么流鼻血了?是撞到哪里了吗?”


    第49章 崔时音刚稳住身子,从李湛的腿上爬起,抬眸便瞧见他鼻下冒出殷红的


    崔时音刚稳住身子,从李湛的腿上爬起,抬眸便瞧*见他鼻下冒出殷红的血,忙上前想要查看。


    一阵馨香扑鼻而来,李湛喉结滚动,眼神闪躲,“没事。”


    打算用手背去擦拭下淌的鼻血。


    明明在沙场上见惯了生死的人,今日怎么如此不争气。


    “我这里有手帕。”见他想要直接用手背去擦血,崔时音下意识的眉头一皱,从袖中拿出手帕来递给他。


    李湛接过绣着牡丹花纹的手帕,上头还带着香软的余温,有些不舍得让血玷污了。


    见他迟迟不动,崔时音又从他手中拿过手帕,想要亲自帮他擦拭。


    李湛甚是乖巧的静坐着,微微仰起头。


    轻柔的触感落在鼻间处,李湛微眯着双眸,享受着此刻的静谧。


    “好了。”崔时音细心地将最后一缕血丝擦掉,轻声道。


    此刻手中的帕子已经不成样了,于是便把它放在一旁的小桌上。


    处理完李湛的事情,听到车帘外的车夫来报。


    “夫人,刚才有个小孩突然闯到马车前面去,被撞伤了。”


    听到有人受了伤,还是个小孩。崔时音忙掀开车帘一瞧,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男孩正卧倒在前方,生死不明。


    “快把他抱起来,放在车上去看大夫。”


    也不用崔时音多嘱咐,车夫立马跳下车来,将小孩抱上了马车,低头一看,心里叹了口气。


    可怜见的,满脸都是血污。瞧着这张稚嫩的脸,跟自家小儿差不多年纪呢。


    四周围着一群凑热闹的人见马车中露出一张姝色至极的脸,便晓得定是一位尊贵的夫人。


    “这位夫人不知是哪家的?还算有点良心,能把小孩带到医馆里面去见大夫。”


    “唉,这要是其他的大人,怎会管这么多呀。”


    “可不是嘛,周大这小子,人家只是偷了他一个包子,便一路赶人赶到了大街上。这不,见撞到了不能惹的了,就立马跑掉了。”


    小男孩大概六七岁的年纪,与叔父家的时景相差不大,这个年纪本该是承欢于父母膝下的。却沦落的个流落街头的地步,这世道当真是吃人。


    崔时音瞧着心有不忍,小小的一个人害怕的颤动着睫羽,蜷缩在马车里,便轻声问道:“小兄弟,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饿不饿?我车里面有东西吃,你要不要吃?”


    说罢,便从车上点心盘里面拿了一些茯苓糕点出来,递到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眼睛紧紧盯着茯苓糕,透着渴望,却不敢伸手出来拿。


    崔时音注意到他的手上也有擦伤,上面沾满了黑污的泥土。便想着用手帕沾水给他擦擦。


    但忆起身上仅有的一条帕子已经用来帮李湛擦血了。


    于是直接素手托着糕点,递到小男孩的嘴边,柔声哄道:“吃一点吧,我来喂你。”


    旁边的李湛维持着虚弱的人设,睁着双眼睛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的酸味渐浓。


    刚才他也只享受了擦血的服务,可从没吃过夫人亲自喂的东西。


    “夫人,我这里有随身携带的牛肉干,吃这些更容易饱腹。”


    李湛从腰间系的荷包里面掏出牛肉干出来,放到小男孩面前,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张开嘴巴。


    小男孩看着眼前的牛肉干,眼神一亮,很明显对牛肉干的兴趣要比茯苓糕更浓郁一些。


    崔时音见此莞尔一笑,将茯苓糕放回了盘子中。


    小男孩从李湛的手里拿走了牛肉干,并没有立即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反而是将牛肉干郑重其事地放在怀中。


    “谢谢贵人。”


    许是得到了食物心中欢喜,小男孩终于在崔时音两人面前开了口。


    李湛瞧着他拿着食物不吃,问:“怎么不吃?”


    小男孩抿唇,飞快看了他一眼。“我还不饿。”


    怎么可能会不饿呢?刚才看到牛肉干和茯苓糕时,两人明明看得出来他是想吃的。


    “别担心,吃完了这里还有。”李湛许是看出来了,开口道。


    “这是贵人们的东西,我不该多拿,拿一点就行了。”


    小男孩犹豫片刻,还是拒绝了。


    崔时音见他如此有礼又懂事,看着并不像贫苦人家的孩子,倒像读了点书的富贵人家,不知是何原因沦落到此境地。


    “不用担心,我们这里还有。”


    李湛看着小男孩明亮的眼睛,心里不是滋味,将荷包解下,递给他。


    “这里面还有很多牛肉干,你且先吃。”


    小男孩犹豫片刻,终究是肚子过于饥饿,将牛肉干分成两半,一半大的放回怀里,手里的一小半三五除下,嚼烂咽下去了。


    怕他口中干燥,卡住喉咙,崔时音还特地倒了温水放在他手边。


    待他将口中的东西咽下,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有了先前的互动,小男孩眼中的警惕散了不少,“我叫沈周。”


    “沈周?”李湛皱着眉头,觉得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你父亲可是叫沈从?姐姐是不是叫沈娇?”


    “是。”提到父亲和姐姐的名字,小沈周眼中充盈着悲痛,声音哽咽起来。


    听着李湛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对沈周的身世有所了解,崔时音抬眸望向他。


    “你跟你姐姐不是一起洛城的吗?她人在何处?”


    “姐姐……”沈周声音断断续续,“姐姐不见了,我到处找都找不到。本来想要去衙门告状的,但是一直被周边的地痞流氓拦住。后来我偷偷寻了个机会跑了出来,实在是饿得太慌了,就偷了别人的包子。”


    “大人,你是不是衙门的人?能不能帮我找一找姐姐?”


    此案件不是李湛负责的,当时是听说过,有一个女子带着幼弟从外地辗转到京城告状,其后牵涉到皇亲国戚贺兰家。但是他没有想到从衙门出去之后,沈周他们会经历如此遭遇。


    “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一个女子能够经历重重阻拦带着自家弟弟到洛城来,不可能走的时候不打一声招呼。


    “姐姐说她要去见一个人,让我一个人乖乖在客栈里面呆着,她马上就回来。”沈周用乌漆抹黑的手擦拭着泪水。


    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在洛城消失几天,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崔时音两人在一旁默然不语,他们不敢把猜测说出来,也许让沈周保持希望才是一件好事。


    “别担心,在天子脚下你姐姐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想必是有急事,忘记通知你了。”


    “我是洛城人,会帮你找找的。这段时间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可以住在我那里。”


    从李湛的话语中不难看出,沈周的姐姐是个坚毅的女子。对于沈周,崔时音是同情的。


    虽然她不是衙门,无法替他们申冤,但在关键时刻,也愿意伸出援手。


    “不可。”李湛开口说道,“我是男子,又是衙门的人,他住我那里是最妥当的事。”


    崔时音道:“我那处院子有很多空房间,可以照看得了他。”


    “非是如此,此事颇为麻烦,还是要衙门出面办理最为合适。夫人若是担心他。可以常来我的住处看望。”


    李湛摇头,他出声打断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沈娇一事,牵扯到洛城一些势力,甚至与贺兰府牵连很大。


    夫人好不容易从贺兰家脱离出来,一大堆糟心的事情,已经够烦心的了。他不想再让其他事情去干扰她的生活。


    崔时音是颇为信任李湛的,见他如此说,便转头望向沈周。


    沈周已然明白眼前的男子是衙门的人,能够帮他寻到姐姐。而且看起来也是善心之人。


    如今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便费力地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跪在崔时音两人面前。


    “谢谢大人,谢谢夫人!”


    “快起来!”


    “不要跪!”


    崔时音连忙抓住他右侧手臂,想要将他扶起。


    李湛也在他跪下之前抓住了他左手手臂,两人的话语动作出奇一致,对视一眼,倒是颇有心有灵犀之感。


    崔时音见此微愣片刻,待沈周不再跪下去,便松开了手。


    李湛也是轻咳一声,朝沈周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向人下跪。我帮你是我份内之事,岂能受此大礼。”


    沈周虽小,但也知道自家遭此横祸,境遇大落,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亲人都冷眼相对。


    那些所谓的主官没有一个出来为他们申冤,都是站在那个侵吞他家财产,把父亲害死的恶人身边。盖因那个恶人身后有地位更高的人帮他撑腰。


    姐姐出去之前曾万般叮嘱他不要信任何人。


    但沈周觉得眼前的夫人和公子能够收留他,帮他找到姐姐,是雪中送炭的行为,应当是可以信的人。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身无一物,不试着去依靠眼前两人,又能依靠谁呢?


    崔时音自小受过折磨,便瞧不得小孩子遭此磨难。见沈周小小年纪,便已如惊慌之鸟,很是心怜。


    “夫人,医馆到了。”


    恰好这时,车夫在外唤道。


    崔时音看着眼前两个腿脚不便的人,有些担心。就算她能扶,也扶不起一个成年男子再加一个小孩。


    “夫人,走吧。”


    就当崔时音准备将车夫唤进来时,便亲眼瞧得李湛直起身来,轻松的将一瘸一拐的小沈周单手抱起来,一只手还伸出来示意她搭上去,丝毫没有腿脚不便的模样。


    “李公子不是腿痛吗?”崔时音微眯着星眸,盯着李湛的腿,一字一句问道。


    第50章 李湛刚要迈出去的步伐立马停下,身子僵住,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李湛刚要迈出去的步伐立马停下,身子僵住,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崔时音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便猜到他的腿定是没有问题的。


    罢了,谁让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深吸一口气,道:“医馆到了,先让大夫瞧瞧吧。”


    说罢,便率先下马车,往医馆方向走去。


    李湛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偷偷的觑着崔时音的脸色,见她脸色不好,连忙带着沈周跟上前。


    殊不知两人本是气质异于常人,一出马车便引人注目,这不一前一后进医馆,就被不远处一辆马车中深如渊潭的双目注意到了。


    崔时音似有所察觉,转身往后面扫视了一圈,却不见任何异样。唯有一辆马车从眼前缓缓驶动。


    “怎么啦?”李湛跟在后头眼巴巴的看着崔时音。


    “没事。”许是自己产生的错觉,崔时音转身回道。


    *


    马车从医馆一路往长公主府方向驶去,直到在后门停下。


    从马车中下来一位罩纱青衣的男子,容貌俊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气势。


    “青公子回来了?”早在后门候着的劲装仆从,忙奔上前去将男子迎入门内。


    待四周无人之际,弓着腰,朝青公子低声恭敬道:“那位今天又过来了,刚刚才走。”


    青公子脚步一顿,“今日还有谁来到了府中?”


    “今日正午时分,殿下请了以前贺兰府的大少夫人和在衙门办事的李湛大人来府中做客。”仆从回道。


    青公子听到此处,神色莫名。但旁边的仆从明显感受得出来,此刻主子的心情并不好。


    青公子一路脚步不停来到长公主居住的院中。


    平日热闹的院子,此时并无多少人在伺候,空洞洞的,额外的昏暗冷清,像是能把人吞噬的深渊一般。


    推开房门,馥郁的香气夹杂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往门口争先扑来。


    晋安长公主不似寻常华丽的盛装打扮,而是穿着寝衣,卸去钗环,坐在镜前梳着乌黑顺直的头发。


    男人的到来没有吸引到她的一丝眼光,只是不断的望着铜镜,眼神发直,有一下没一下的拿着檀木梳子梳发。


    男子的脚步声不断靠近,最终离她几步之遥,声音凝涩。


    “他来了?”


    晋安长公主并不作声,但是从她白色寝衣中隐隐露出的浅粉的痕迹可以看得出来,方才发生了令人作呕的事情。


    良久,房间中传来一道幽幽的女声。


    “他说我长得特别像我母后。可惜母后死了,他便只能找我寻求慰藉。阿济,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苟延残喘的活在世上?”


    望着她平静的面容,青公子也就是刘济,攥紧双拳,紧闭双眼,压住心中的悲愤。


    想要张口对她说,往后定会将那人碎尸万段,他们不会再过这样的日子。


    但在瞥见她脖颈上的红印后,安慰保证的话犹如千斤重,迟迟无法从口中说出。


    他们都是暗夜中的狼,受伤的时候只会自己独自舔舐伤口,过多的言语只会造成惊扰。


    “他都配活下去,为什么我们不能?如果我们要像母后一样一死了之,那我们所承受的痛苦,谁来帮我们报?”


    “对呀。”晋安长公主忽的一笑,“我们就算要死,也要先看着他死。”


    “他的时日不多了,一个月后,他的生辰之日便是他的死期。”刘济平静道。


    “你和太后那边都准备好了?务必要斩草除根,你要知道你并不是太后的唯一孙子。”


    刘济看着窗外逐渐黑沉的天色,道:“放心,没有一个人能跑得掉。”


    晋安长公主对刘济的狠心自然是放心的,毕竟他都能做出将招惹崔时音的人全都不顾情面的驱逐出去,其中甚至包括太后的亲弟媳。不过怕他有疏漏,提醒他一两句。


    见她的神情比之前要舒缓许多,刘济背着手漫不经心问道:“今日请了客人?”


    晋安长公主一怔,旋即挑眉笑道,“是呀,最近苦闷的慌,便寻了时音过来,随同的还有一位与洛城青年才俊截然不同的男子,极合我们两人胃口。”


    “时音自从和离之后,还真别说,容光焕发,神色明显比之前要好许多了。如今排在她府前的青年才俊只怕加起来都能绕整个洛城好几圈了。”


    刘济侧头望了她一眼。


    晋安长公主是真心觉得,似崔时音这样美好的女子,与他们之间不应该有过多的纠葛。


    但身处黑暗之中的人,怎会止住不往光亮之处扑去呢。


    刘济明显是斩不断对阿音的情谊,但他们现在是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的,越是纠缠越深,对她越是危险。


    “我看她如今过得很好,你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晋安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


    “而且她已经离开了贺兰府,在众人的眼里名义上已经与你和离了。这不是你松口的吗?”


    晋安长公主是最明白贺兰府的情况不过了,如果不是刘济点头,贺兰府的那些人绝对不会让崔时音轻易离开的。


    原本因为此事太后就已经对崔时音颇有言辞。但毕竟大事在前,没有过多计较。


    若是她知道刘济还对崔时音念念不忘,那日后定将有雷霆手段来处置她。届时她一个柔弱女子,又能承受得了多少呢?


    刘济转身面向晋安长公主,徐徐道,“我一日未死,她便是我的妻。我的妻子不是谁都能来招惹的,要是谁敢把爪子伸过来,我便把他的爪子剁下,碾碎!”


    “觊觎我妻者,死!”


    话语轻柔,却带着不可轻忽的坚定和疯狂,让人不寒而栗。


    晋安长公主怔怔的望着他,忽然觉得他一点都不像父皇母后,反而像上头那个癫狂的人。


    这厢,李湛和崔时音带着沈周到了医馆之后,便让大夫仔细瞧瞧他的腿。


    所幸的是情况并不严重,打上石膏夹上板子,注意不要轻易挪动,过一段时间便可恢复自如。


    说罢,便要给他们开好药带回去。


    沈周这边有人需要看顾,李湛便主动跟着大夫大药房拿开好的药包。


    带他跟着大夫一走,沈周连着偷看崔时音好几眼,仿佛她脸上有花似的。


    崔时音饶是被人注视惯了,也挨不住小孩又止的眼神。


    “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沈周害羞一笑,挠了挠头。“夫人,你刚刚是在因为李大人撒谎,生他的气吗?”


    见沈周一个小孩子还在担心她和李湛置气,崔时音觉得脸颊发热,轻声回道,“没有。”


    听到此话,沈周舒了一口气,展颜一笑,他是真的觉得李大人和夫人都是极好的人,不想他们吵架,生分起来。


    “我便知道,夫人不是因为李大人撒谎而跟他生气,而是因为担心李大人。就像以前爹爹每次外出喝酒应酬时,娘都会说他,也是因为担忧爹爹的身子。”


    听到沈周拿她和李湛跟他爹娘做对比,崔时音不由得怔愣片刻。


    正要开口跟他解释并不是这个样子的,便见到李湛一脸春意的挂着笑脸站在门前。


    显然他是听到了沈周和崔时音的对话。


    崔时音不知为何心乱如麻,不敢与他对视。


    她不动李湛可耐不住,大步走到两人面前,呼噜了一下沈周的头,以示赞扬。


    随即,情意绵绵的双眸直直的望向崔时音,“刚才是我的错,让夫人担心了。我发誓往后绝不会做出此类事情来,凭白让夫人为我担忧。”


    崔时音眼神慌乱,做不到与李湛对视,本能让她选择不回答李湛的话。


    李湛见她如小白兔般受到惊吓缩回自己的窝里,轻笑一声。


    “夫人今日能否原谅我?若是夫人还是生气,我任凭处置,只要夫人能消气。”


    这般姿态与寻常夫妻吵架时,丈夫低声下气哄妻子的模样何其相似。


    旁边前来问诊的人见着他们,便误以为两人是尚处于新婚,正在打情骂俏的小夫妻,便劝道:“小娘子我看你这个丈夫是极好的,抱着孩子进来还主动去抓药付钱呢,哪像我家这位,只知道翘着腿在旁边坐着。”


    被人当面误解,崔时音脸上的红云一下子蔓延到了耳后,开口想要解释。


    李湛却咧着嘴,大声回道:“谢谢嫂子关心,不过夫人生我的气是因为我的不是,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大嫂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有些人就算是应该,也不会去做这些事情。单看的是这个人是不是把女人放在心里面,若是不放在心里面,便是唤上千万遍也无用。”


    李湛一听,颇为认同,他将夫人放在心里面才会想着去帮她做任何的事情。即便是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也甘之如饴。


    崔时音闻言也是心有所动,侧身望了李湛一眼,恰好他也在看着她,眼中的爱意是明晃晃的。


    像是被烫了般,崔时音收回自己的视线。


    她还有更多的事情没有去做,更广阔的风景还没有去看,男人只是她未来众多微不其道的选择之一。【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