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


    甄嬛瞧着眼前的弘历，他神色如常，仿佛昨天晚上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昨晚之事完全都在甄嬛的意料之外，她也没有想着再提起。


    甄嬛便将此认为，这是两人心照不宣地将其忽略过去。


    而弘历说起了自己刚才在养心殿的事情。


    甄嬛刚开始还正疑惑，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些，然而听着听着，就渐渐明白了。


    “儿子对皇阿玛说，先等三哥完婚之后，再轮到我。”弘历说到最后，语调微微上扬。


    显然一副做了好事求夸奖的态度。


    甄嬛一时之间有些失笑：“你皇阿玛应下了？ ”


    弘历点头。


    甄嬛看着他，弘历还这么年轻，甄嬛觉得自己本就年长于他，就该将他或许暂时没想到的事情说出来。


    但是他带着喜气过来，甄嬛并不会扫他的兴，更何况，弘历这样做，甄嬛自己心里当然有喜悦之情的。


    她才二十几岁，而弘历甚至都还不到二十，他们都还这样年轻，往后的事情，谁又能够说得准呢？


    只要当下他们彼此二人都是真心的，那就足够了。


    甄嬛以手支颐，唇角笑意明显，声音中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打趣：“我可听说你阿哥所的后院里干干净净的，这又拒了婚事，四贝勒如此洁身自好，想必在外人眼中，四贝勒更是一个香饽饽了呢。”


    “那香到额娘了么？ ”


    “嗯？ ”甄嬛瞧着眼前人剑眉星目的俊逸模样，回道：“我本凡夫俗子，当然觉得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一般用来形容女子姿容，但是甄嬛却觉得，此刻拿来使用对方正是恰如其分。


    “在儿子眼中，额娘更是如此。”弘历低声道。


    两人之间的言语内容早就超出了寻常母子之间，但是他偏偏还是口口声声说着“儿子”“额娘”的，甄嬛嗔道：“昨夜不是说好了的，私下里不必这样称呼。”


    弘历脸上挂上了些委屈神色：“所以额娘还是记得昨夜事情的？ ”


    “……为何这么说？ ”难道不是因为两人心照不宣所以不提昨晚了么，明明他醉酒之后做出的举动，实在让人有些难为情。


    “原来额娘记得昨晚的事情，儿子只当额娘当时所言，是敷衍我的。”


    本就清晰的记忆再次浮现，甄嬛想起自己顺着他都承认了些什么。


    她撑着下巴的手移开，不自觉地微微变动了姿势，正襟危坐了些，开口却并没有否认自己说过的话：“我当然记得。”


    “当真？ ”弘历反问一句。


    他面上还做出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但是含有期待的灼灼双眸，已经暴露了他的心思——


    甄嬛反应过来，他就是故意的！


    他故意这样，就是想听她将昨晚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甄嬛轻“哼”一声，直接将他的心思指了出来。


    她以为弘历会乖乖退一步的，可是甄嬛没想到，自己实在低估了对方的厚脸皮。


    只见弘历面色未改分毫，点头应下；


    然后他竟然直接走过来，挤上了她这边的坐榻，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儿子喜欢额娘，儿子也想听听额娘的心意。”


    甄嬛惊道：“青天白日的，你这是做什么？！ ”


    弘历得寸进尺地伸出手圈住她的手腕：“额娘喜欢儿子吗？ ”


    “喜欢喜欢！ ”甄嬛连连应声。


    她真是想岔了，弘历对自己的养母都敢生出别样的心思，如何能脸皮薄？


    甄嬛挣了挣，没挣脱，反而被弘历更收紧了些。


    耳边传来他毫不掩饰愉悦的低笑声：“我好欢喜。”


    瞧她脸颊红晕惹眼，弘历心底又何尝不是百般澎湃？ 只是美梦成真的喜悦更胜一筹而已。


    弘历也便如她，没有再说什么身份上的称呼。


    他的喜意真挚饱满，甄嬛心中柔软一片，手部也没有再挣扎，任他去了。


    衣衫相挨肢体相触，视线也黏连，弘历就像被吸引着似的，忍不住更加凑近了些，动作轻缓。


    甄嬛没做出推拒的动作。


    弘历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着，他敛着呼吸，一点点靠近，直到终于接触。


    温热、柔软，如他想象那般，却比他想象得更加美好，填补了梦中空有行动而无实感的缺失。


    弘历喉结发紧，小心翼翼地来回蹭了几下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撤开，然后肉眼可见的呼吸急促起来。


    很显然，他刚才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紧张又克制，呼吸都屏住了。


    甄嬛瞧他这副情形，唇角扬起，故意收敛着才没笑出声来。


    弘历抿了抿唇，有点不自在，想问她笑什么，但是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因为他自己心里也点数她在笑什么。


    他微微错开眼，但是还是想看着她，于是又默默把目光挪回去了。


    弘历这样子，落在甄嬛眼中，到底是让甄嬛从刚才两人的接触之中抽离，有点对方比自己年纪小的实感了。


    到底是在宫里，即便并无旁事，但甄嬛还是正经梳妆打扮过的，唇上当然也染了口脂。


    弘历刚才还是来回蹭的，所以不可避免的，他唇上也沾染了些颜色。


    意外的，瞧起来竟然并不难看，甚至还别有一种风味。


    只是口脂是蹭乱沾上的，到底不太规矩，于是甄嬛伸出手，拇指指腹轻轻抵在他唇边，想要给他擦拭。


    弘历显然不明所以，看着那纤白玉指探来，只觉喜欢，下意识就想张口含住。


    甄嬛：“？ ”


    她连忙收回手：“你干什么？ ”


    弘历无辜地眨眨眼：“想亲。”


    甄嬛：“……”


    他那是要亲的样子吗？ 看起来要吃她还差不多！


    甄嬛扯出自己的帕子递给他：“你唇上沾了我的口脂，快擦擦。”


    弘历拿过帕子，反应过来了自己刚刚错过了什么。


    他眼中有些遗憾，但是很快就没有了，因为他会给自己争取：“我看不到，你帮帮我。”


    他又将帕子递了回去。


    这倒也是，所以甄嬛没再跟弘历掰扯什么，接过帕子帮他。


    眼前人神情专注，是为自己，这样看着这样想着，心底便如吃了甜食般，止不住的甜滋滋的。


    甄嬛给他细致擦完：说了声“好了”。


    下一秒，弘历就立刻再次亲了上去。


    “你，唔——”


    这次便比第一回好上许多，虽然还是在双唇徘徊，但是甄嬛逐渐被带入其中，不知不觉间已经阖上眸。


    弘历意犹未尽地退开些许，垂眸瞧着她，说道：“额娘唇上的口脂也乱了。”


    不待甄嬛回答，他便自己接上：“儿子帮您。”


    他又在乱喊了，但是甄嬛却来不及纠正他。


    因为唇瓣再次相接。


    甄嬛感受明显，不过三次，虽然还带着些青涩，但他每一次都比上次要进步许多，这回更是汹涌。


    脖颈有些酸了，甄嬛忍不住后靠了些，于是弘历也随着她的后移而向前，直到甄嬛贴上了身后的靠背，再无退路。


    相贴的缝隙溢出一声嘤咛，甄嬛伸出手推他，弘历这才依依不舍地挪开。


    他平复着呼吸，双眼紧盯着她桃李娇颜。白皙脸颊上的红晕已经晕染到了眼尾，唇瓣上的口脂少了些，却更加凸显出辗转厮磨之后的娇艳。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弘历的呼吸越平复越深重，还想再来，想更亲近地来，但是仅存的理智到底是让他克制住了。


    因为单单是刚才那样，便已经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两人挨得极近，甄嬛回过神来之后，同样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变化。


    红霞烧飞，眼波还羞。


    昨夜的扬景突兀地跳入脑海，脸是热的，手是热的，甄嬛只觉浑身的热度都攀升了。


    她眼睫撩动，视线却不敢下移分毫。


    弘历也是羞的。


    怎么自己的身体便这般轻易地给出了反应？ 他才只是亲了亲她而已……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出声，各自平复着情绪。


    过了一会儿之后，弘历才拿过手帕，给她拭去唇上没剩下多少的口脂，然后又擦了擦自己的唇瓣，问她如何。


    甄嬛点点头：“擦干净了。”


    气氛温馨起来。


    甄嬛想着他来时所说，想了想，还是将一件事情告诉她：“你可知皇后最近将自己的侄女接到宫里了？ ”


    弘历点点头。


    “皇后有意将之嫁给三阿哥，不过三阿哥的态度倒是有些直白，恐怕这一次，三阿哥不会让皇后如意。”


    三阿哥喜欢温婉的女子，虽然这回阴差阳错的，瑛贵人没有入宫，但瞧三阿哥收入后院的格格，就能看出来他的喜好。


    而那位乌拉那拉氏格格长于大姓后族，自小深得宠爱，脾气自然不是温柔似水的，反而颇有性格；因此三阿哥不乐意的态度如此明显，恐怕那位乌拉那拉格格的心里，也不是多么乐意。


    所以即便皇后一直致力于培养三阿哥跟乌拉那拉格格的感情，但很显然，没什么成效。


    甄嬛看着弘历，默了默，还是道：“皇后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家中再出下一个宠妃乃至皇后，三阿哥是皇后的第一选择，可若是第一选择不成，皇后是不会就此放弃的，而三阿哥之后……”


    “是我。”弘历接过她的话，面色平静。


    甄嬛稍稍抿唇，眸中神采微微变化。


    “你可信我？ ”


    弘历的问话有些突然，他没说明白，但是甄嬛却能理解他意中所指。


    “我当然信你……”信是信的，但事实还是那样，他如今只是个贝勒，若是皇后说动了皇帝赐婚，若是皇帝直接下旨，他又如何能忤逆呢？


    况且若弘历真的只是因此而忤逆了，那反而印证了他太年轻。


    她的未尽之意隐匿在没说出口的话中，便被弘历截断了：“你且放心。”


    皇权在前，这可不是说放心便能够放心的。


    甄嬛看着他，双眸定定，已经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弘历握着她的手，语气稀松平常：“或许，等不到皇阿玛给我赐婚那一天。”


    甄嬛闻言，心猛猛一颤。


    “你……”她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是对方简单一句话之中，所包含的信息量冲击感太强，让她一时之间都不好组织语言。


    甄嬛眼皮跳了跳，缓缓只道出来自己的想法：“比起你成婚与否，我更看中你的安危。”


    “可我想成婚之人只有你。”弘历的话紧接而出。


    弘历对她展露出了笑容，是他一贯带有的那种笑意，唇角上扬双眸微弯，眸若清泉，纯粹至极，仿佛清澈到能够倒映出这世间的一切。


    这是极其能够让人放松心神的神态，可是甄嬛经历了太多次，不说完全免疫，但到底是能够抵抗住一些了。


    于是甄嬛面上不为所动。


    弘历握着她的那只手指尖微动，抚了抚她的手背，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你放心，我很惜命的，若无万全的稳妥之策，我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他语气放轻，声音温软：“这些话没有半点掺假，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的。”


    弘历顿了顿，补充道：“儿子句句属实，额娘可放心了？ ”


    他又这样喊了。


    甄嬛故意绷着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些，其实也归功于这段时间，弘历对公的举止昭示了他的行为处事值得信赖。


    甄嬛推了推他：“好了好了，你都给请安多久了，还不快回去做正事？ ”


    ……


    ……


    待弘历走了之后，甄嬛伸手想要去衣襟处拿自己的手帕，然而却拿了个空。


    她愣了一下，心想着自己也没有乱拿乱放的习惯啊，疑惑了一会儿之后，甄嬛忽然反应过来，好像最后弘历是拿过的，然后她的手帕就一直在他手里了。


    ……所以弘历把她那蹭上许多口脂的手帕带走了？


    弘历他知道吗？


    ……


    弘历知道。


    弘历不仅知道，他还亲自将手帕洗净晾干了。


    他坐在桌案后，指尖摩挲着料子，甚至觉得还能从中感受到它的主人的体温。


    然后弘历小心翼翼地将之对折叠好，之后收了起来。


    和之前她给过的东西放在一起。


    ……


    ……


    ————


    这个世界的番外有什么想看的没，我还没想好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