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巾中的发丝渐渐干了，弘历将之拿开，手指穿梭在乌黑墨发之中，将其理顺。


    夜色尽黑，殿内灯火跃动，这种明明没有太过亲密的行为，却更加增添了旖旎暧昧。


    他的手指又一次抚到了发丝尾端。


    而这一次，却停止了。


    甄嬛感受到，弘历的手贴上了自己的后腰。


    这个姿势似乎有点别扭，于是弘历微微调整，改为掌心箍在她腰侧。


    这样一来，只要弘历用力，便彻底消除两人之间的距离，将甄嬛带进自己怀里。


    只是弘历没有这样做，而是自己挪了挪，同样亲密无间地贴上了对方。


    另一人的身躯挨过来，衣衫料薄，体温热度明显。


    甄嬛的身子稍稍绷紧了些。


    而弘历却还犹觉不够，小臂力道收紧，头一歪，直接靠在了甄嬛颈侧。


    这下是真的彻彻底底的亲密无间了。


    手里还握着书册，但是甄嬛已经看不进去一个字了。


    她稳着呼吸，小声问道：“你这是作甚——”


    话音还没有彻底落下，唇角便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弘历够过去亲了下她的唇角，然后又贴了回去：“你看书罢，我不打扰你了。”


    ……他这样，她还怎么看得下去？


    他就是故意的！


    甄嬛已经逐渐摸透了弘历的性子，他惯爱这样，装出一副或是乖巧或是可怜的模样，让人心软，然后遂了他的意。


    其实说实话，甄嬛也不太能够抵挡得住，但眼下她又看不到他的神情，倒是误打误撞地让她免受弘历影响了。


    甄嬛本是随手翻着书页，本来字是不过眼的，然而过了小一会儿之后，或许是习惯了现在的姿势，她竟然渐渐能够看进去了。


    弘历老老实实贴在她身侧，按捺着喜悦等待着，然后就发现自己越等待越不对劲。


    ——他就在她身边，她还真的只是在看书？ ！


    弘历惊了。


    然后他就开始小动作起来，也没什么过分的，只是拨一拨她的发丝，碰一碰她的脸颊这样的而已。


    几番之后，甄嬛果然从颜如玉之中抽离了出来，无奈道：“怎么了？ ”


    弘历语气无辜：“夜深了，看书伤眼，不若明日再看它？ ”


    他试探地伸出手去拿她手中的书册，没有感受到阻碍，心中一喜，顺畅地将书从甄嬛手中抽离，将之合上放在一旁，动作飞快。


    姿势再变化时，便是直接亲了过去。


    他揽着她的腰肢，嗅闻着萦绕在周遭的清香，神思微微迷乱，只觉夜夜应如此。


    弘历身躯发烫，唇瓣流连在她双唇之上还不满足，渐渐向下，烙下印记于白皙脖颈。


    甄嬛指尖颤了颤，并未推拒，只是在他的力道逐渐加重之时，才拍了拍弘历起伏的胸膛，低声道：“别留下痕迹，明日我还要去养心殿找你皇阿玛。”


    弘历唇瓣微颤，抬起头，看她。


    她眸光似水，双唇娇艳，露在空气之中的小部分白皙皮肤均已经飘上了薄红，俨然已经情动。


    然而即便情动，她还是没有彻底沉浸其中，仍然有部分神思维持着清明，能让她还记得想起明日之事、叮嘱今晚的他不要过分。


    其实弘历也并没有想着要做到哪一步，他只是完全沉浸其中，下意识所为罢了。


    弘历胸膛起伏，呼吸沉重。


    他盯着她一双别无他意的双眸，忽而有些委屈，眼睫一抖，瞧着那片粉白脖颈，只想狠狠咬上去。


    弘历也是真的咬了。


    他低下头，隔着寝衣，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


    动作恶狠狠的，真正咬上去时，却还是收了些力道。


    甄嬛低呼一声：“弘历——”


    弘历背着光，所以甄嬛并没有看清他刚才转瞬即逝的面部变化；


    而等弘历再抬起头时，他已经将自己刚才的表情很好地收敛下来，看起来毫无异样。


    甄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而弘历却不想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热情地亲了上去，盯准她的唇瓣碾磨。


    呼吸的间隙，甄嬛微微别开脸，从中抽离，低声问道：“你怎的了？ 不要瞒我。”


    弘历动作稍停，静默一瞬，才嗓音沙哑着回话：“我难受。”


    甄嬛细细辨认他的神情。


    “我们二人亲密时，我不想听到你提起皇阿玛。”弘历低声说着，牵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掌心贴上自己脸侧。


    甄嬛顺着他的力道，抚了抚他的眉眼：“那我便不提了。”


    弘历只说了这么多，事实上却不完全如此。


    在自己之前，已经有两个男人让她怦然心动过，当自己如毛头小子一般时，她却还游刃有余。


    弘历最担心的，就是她会觉得自己太年轻。


    弘历咽下了后面的话，蹭了蹭她的手心，尤嫌不够，反而接连亲了好几下。


    痒意从掌心传来，甄嬛手指微颤，却并没有挣脱，任由他动作。


    甄嬛静静地看着他。


    虽然弘历话没说完，但其实她也多多少少能够感受到一些，虽然不太明晰，但能够感知到他隐约的忐忑。


    心软了软，感受着对方身躯的滚烫，甄嬛轻轻抿唇，低声说了句话，内容是在此刻能用行动传达她的安慰之意的。


    弘历双眸猛然一亮，呼吸都急促了起来，“额娘？ ”


    “你再这样唤我，我就收回刚才的话——”


    “儿子错了。”弘历迅速道歉，试探地拉过她的手。


    甄嬛指尖微微蜷缩，却并没有抗拒他的动作。


    “你、你先把灯灭了……”


    弘历声线紧绷着：“若是灭了灯，我看不到弄错了怎么办？ ”


    这还能弄错吗？


    甄嬛咬着唇，然后又想到，他已经就要二十的年岁，后院却一直干干净净的，便又心软无言了。


    ……


    弘历低叹一声。


    甄嬛猛地别开眼，仿佛眼中不看到，手中也就不会感知到什么。


    她抬起另一只手盖在脸上，遮住视线也遮住表情。


    可是渐渐找到节奏的弘历却不满足了，想要好好看着她。


    他另一只手也闲着，于是弘历伸手捏来她的手腕，放在唇边亲了亲，便紧紧牵住。


    甄嬛挣了几下，反而越挣越紧，让她不由得瞪视对方：“弘历！ ”


    入目的年轻男子眼尾烧红，一双眼炽热深邃，恨不得将她吸进去一样。


    甄嬛视线慌乱，退避不得。


    “好额娘，”弘历声音低哑至极：“你看看我。”


    甄嬛双唇紧抿，干脆地闭上眼。


    她却不知，自己此时此刻，粉面含羞，发丝凌乱，抖动的睫毛几乎和他的频率吻合，更让弘历呼吸急促了。


    于是弘历也不再多言，将之牢牢锁定在视线之内，目光一寸一寸掠过，犹如吞剥。


    ……


    ……


    不知多久过去。


    甄嬛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能力，更觉自己失去了一只手似的，弘历才放开她。


    衣衫黏腻，还有什么气味散开。


    她的寝衣是沐浴之后刚换的，弘历虽然很想，但到底还是克制着没弄脏她的寝衣。


    将外衫撂在一旁之后，弘历又给人擦了擦手，低声问着：“我去弄些水来收拾一下，先抱你去床榻上？ ”


    甄嬛胡乱地点点头，然后整个人便被抱起，安放在床榻上之后，弘历还贴心地盖上了被子，叮嘱她别着凉。


    弘历又亲了亲她，才转身去收拾了。


    他转身之后，甄嬛一直垂着的视线才抬了起来。


    她想缩进被子里，但是自己现在一点儿都不冷，甚至还有点热，于是甄嬛就靠坐在了床头。


    甄嬛抿着唇，低头看着眼前的被子，又去瞧那边的情形，眼神有些飘忽。


    没过多久，瞧见弘历又走过来了，甄嬛连忙收回视线。


    弘历坐在床边，去牵她那只手。


    甄嬛下意识地躲了下，弘历示意她看自己拿着的东西：“我再给你擦一擦。”


    他另一只手拿着洗好拧干了的布巾。


    布巾湿热，包裹着她的手，他细细地拭过每一根手指。


    弘历擦完一次便又去涤布巾，然后再给她擦，来来回回好几遍之后，弘历才将布巾挪开，紧接着，他低下头，鼻尖碰了碰她的掌心。


    甄嬛不明所以，然后下一秒，就听弘历说：“额娘放心，没有我的味道了。”


    “……？ ”


    甄嬛一愣，旋即意识到他说的什么，连纠正他的称呼都顾不得了，瞬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弘历眨眨眼，看着她，脸上疑惑的神情十分真挚：“怎么了？ ”


    甄嬛：“……没什么。”


    她唇瓣翕动，到底是没法像他那样，理所应当地将某些话说出口。


    弘历噙着几分笑意，伸手又将她的手拉回来，贴心地说道：“是不是还有些手酸，我给你揉揉？ ”


    这回甄嬛没有收回手。


    气氛静谧，甄嬛瞧着他专注的模样，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刚才没说完的事情：“我明日去养心殿……是有正事。”


    因为要面见皇上，所以才不让他力道太重，以免留下痕迹。


    说完这句话，甄嬛微微停顿下来，然后瞧着弘历面色如常，她才继续说道：


    “准噶尔部那边瘟疫横行，他们派人来大清求助。过段日子，准噶尔部的人就要来到了，得提前准备起相关事宜。到时的宴请事关大清颜面，所以得看看皇上的意思。”


    准噶尔一直被大清视为劲敌，先帝几次亲征，都没有将之彻底打下来，当今的武功更是不必多说，这次准噶尔一方前来，虽是求助，但大清这边定是要严阵以待的。


    弘历略作颔首，似是随口问道：“皇阿玛可说准噶尔那边是谁过来？ ”


    甄嬛摇摇头：“皇上并未明说，但想来也应该是位置不低的人物吧？ ”


    弘历便不再继续问了。


    他有些迟疑，要不要将摩格之事说出来，若是摩格此行并未前来呢？


    弘历摩挲着她如玉手指，沉默之后，还是开了口：“能为瘟疫之事派人来到大清求助，如今准噶尔的这位首领，是心有谋略的。”


    甄嬛对此不甚了解，不过既然弘历说起，她便顺着接话：“能一直在大清之侧虎视眈眈，想必准噶尔的首领也是枭雄人物。”


    弘历就说：“摩格也的确当得起这个称呼。听闻他曾差点命丧野外，若非得人救助，也不知准噶尔如今情形如何呢。”


    弘历寥寥几句，却让甄嬛心底有一缕异样的感触划过。


    但是当她想要细究时，却分辨不出什么。


    ——当时之事并未在甄嬛心中留下多么深刻的记忆，更何况她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晓，如何能立刻反应过来，曾经见过她与果郡王之人，就是这位准噶尔首领呢？


    弘历也没有多说下去。


    即便真的是摩格前来，他也相信她能够机敏应对，他也不会让任何意外发生。


    ……


    ……


    ——


    眨眼之间，便到了准噶尔部之人进京的时候。


    皇上想杀一杀摩格的锐气，加之如今正值夏日，于是便决定在圆明园设宴。


    诸位亲王贝勒与皇帝后妃皆在殿内，已是万事俱备，然后便宣召摩格可汗进殿。


    瞧着走入大殿的准噶尔首领，甄嬛心下猛猛一跳。


    ——竟然是他？ ！


    摩格在一席红色宫装雍容夺目的宫妃身上微微停顿，然后以准噶尔部的礼仪向皇帝行礼。


    曾有邂逅之人，竟成宫妃，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异样，但摩格却并未再看对方，就像是与对方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他的礼节更让人注目，于是便完全掩盖住了摩格刚才那点儿异样。


    但大殿之内，仍有人没有错过。


    弘历前面的位置便是为摩格准备的，对方还在殿中，并未落座，因此弘历的视线毫无阻碍，呢看到正对面的贵妃娘娘，她神色有异。


    摩格的行礼可谓挑衅，年纪轻轻的慎贝勒先站了出来，言语略带不满，而摩格神色淡定，用准噶尔语回了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在扬似乎没有人懂得准噶尔语，眼见就要被摩格撂下扬子，同样已经认出摩格的果郡王不得不站出来，面色从容地挽回局面。


    摩格微微挑眉，去瞧这接下自己的话的人。


    巧了，竟然又是一位旧相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