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救观卿

作品:《真的只是报恩,真的(重生)

    姜怀山坐在许宅的正堂中,面上的潮红还未消散,人也有些脱力,只是强自撑着,讲明了来意。


    “……此人乃是旧友之子,老夫不忍见他落难,已令小女将其身契买来。听闻人在许大人家里,故而前来接人。”


    被人要一个伶人要到家里来了,明摆着说自己儿子花天酒地没个分寸,现任通政使许功这面子上就有些不好看。


    “姜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许功道,“不过是犬子宴客,请了几个乐户演奏助兴而已,未必就有姜大人要的人,就是有,不过是个伶人而已,哪里就值得姜大人亲自登门来索人。”


    姜怀山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是因为许功的话,而是他的身体有些扛不住了。


    他本以为坐一会儿能缓过来,谁知此时浑身冷汗一层一层地冒,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面上却还得强自忍着:


    “无请擅自登门,原是老夫的不是。不过苏观卿于老夫而言,有如半子,还请令公子行个方便,莫叫老夫空跑这一遭。”


    “苏……”许功立时想起姜家与苏家曾有婚约之事,脸色微变,“此人同苏佰川……”


    “不错,观卿正是前任首辅苏阁老之子。”


    许功的脸色彻底维持不住了,他冲家仆一撇脸:“去把笙儿叫来。”


    很快,许笙就急匆匆地迈步进来,行礼问安后,许功兜头就问:“听说你今日宴客,把苏观卿也请来了?”


    许笙犹豫了一下,原想糊弄过去,却一眼看到了立在姜怀山背后的风拂柳,知道无法隐瞒,方躬身回道:“是,孩儿素来倾慕苏公子的才华,故而今日雅集,请了他做陪席。”


    姜曈心知,此等场合原本轮不到她一个小辈发言,但此时姜怀山眯缝着眼睛,别人都以为他是端着架子,她却早已看出她爹怕是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不得不开口对许笙道:


    “既然观卿就在府上,还请许公子放他出来,我们要带他回家。”


    许笙被苏观卿搞得气不顺,哪里肯放人,当下只道:“恕难从命,在下今日与苏公子相谈甚欢,苏公子也答应留下来做在下的清客,稍迟在下便会遣人赎买他的身契……”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爹一口唾沫啐在身上:“孽畜!那苏观卿是什么人,你也敢随便招惹!不怕死的东西!还不去把苏公子请出来!”


    “诶,是!是!儿子马上就去。”许笙不想父亲发这么大怒,吓得脚不点地地就往外奔去。


    出了正堂,他的表情便再也维持不住了,变得极为难看。


    他的贴身小厮也大气不敢出,等到了书房门口,方小心上前:“少爷,那咱们要把苏观卿交出来吗?”


    许笙冲着廊下柱子狠狠踹了几脚,踹得脚底生疼,才停下来,恨恨道:“爹都发话了,能不放人吗!”


    ……


    姜曈不知道当年苏观卿遇见这个事情,最后是怎么了的,那个时候她只关心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曾理会过苏观卿的困境。


    但是现在,她看到苏观卿衣衫褴褛地被两个家丁架着走了出来,一颗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想起当年姜曚带人来抢她的时候,苏观卿拦在她的跟前,也是被人揍成这个样子。


    他是那么明净剔透的人,就像一片琉璃雪地,却被人生生踩上了脏污。


    刹那间,前世与今世在她的脑海中重叠,她只觉一股血冲到了脑子里,有些分不清记忆与梦境。


    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挤开家丁,一把扶住了苏观卿:“观卿,你怎么样?”


    苏观卿本是浑浑噩噩地任人拽着,一听到她的声音,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脸上闪过一丝慌张:“曈曈?你怎么来了?”


    “是风公子来找我的,”姜曈看着苏观卿这个惨样子,鼻头有些发酸,“你别怕,我已经从班头那里把你赎出来了,现在来接你回家。”


    苏观卿闻言整个人呆住了,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风拂柳什么时候走过来,扶住了自己的另一侧。


    及至几人出了许宅,姜怀山彻底没了力气,眼见着要倒。


    阿乔把姜怀山往自己背上一抗:“我送你爹先回去,你们慢慢走。”


    说罢,她也不等人答复,脚下生风地就走了。


    苏观卿依旧仿佛身在梦中,他被姜曈和风拂柳拽着往前走,每一步好像踩在云端上,整个人都飘飘忽忽的:“曈曈,你真的把我赎回来了?”


    “我说过会接你回家的,”姜曈目送阿乔的背影消失,又转头看向浑身是伤的苏观卿,“对不住,我该早点来的。”


    “那、那我现在、我现在去哪里,我不用回杂院了?”苏观卿瞪大了那双空茫的眼睛,磕磕巴巴地问道。


    “对,你不用回杂院了,只有我需要回去,”风拂柳说着,一脸感慨地转向姜曈,“想不到你真的会来救观卿,之前是我狗眼看人,我给你道歉。以后,你定要好好待观卿。”


    “我会的。”姜曈郑重应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风拂柳别过二人,径自走了。


    别过风拂柳,苏观卿终于回过神来,方感觉浑身都疼,走路都瘸着,却尽量自己撑着,不将重量往姜曈身上倚。


    “曈曈,你赎我,花了多少钱?”


    “七十六两。”


    “你哪里来的钱?”


    “我典了地契。”


    “这!这可如何使得!”苏观卿那张又青又紫的脸上表情空白了一下,继而流露出既感动又张惶的神色,“若为了我,令伯父伯母流离失所,我、我……”


    “我什么我!”姜曈打断他,“等你给我的那幅画卖出去,我就能把地契赎回来了。放心吧,我省得行情,倪瓒的画比我家那个小院子值钱多了。”


    苏观卿更加震惊:“你当真修复好了?”


    这样的话前世姜泰斗是听多了,当下条件反射道:“自然,老夫从无虚言。”话一出口,她方意识到自己说秃噜了嘴。


    所幸苏观卿只是当她小孩扮大人,并未深究。


    “为了救我,平白损失了这许多银钱。”苏观卿有些黯然,早前苏家未曾覆灭时,几十上百两银子他并不会放在眼里,眼下却是尝遍世间疾苦,深知就是这一两银子也足以逼死一条性命。


    姜曈托着他的手腕,在他耳边轻声说:“观卿,眼下家里生计艰难,这画只能先卖掉。等我攒够钱了,我一定帮你把画赎回来。”


    苏观卿鼻腔发酸:“这画我本是送你的,却不想这钱还是花在我的身上了。不值当的。”


    “值当的!”姜曈用力箍紧了他的胳膊,“我不许你自暴自弃。以后你跟着我,我必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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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叫你再吃苦受气。”


    苏观卿只觉自己那一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忽然被一双柔软又温暖的手捧住了。他悄悄地别过头,想要掩过有些发热的眼眶。


    姜曈见他情绪不对,便又转了话题,说起今日的种种情况。争分夺秒的惊心动魄,在姜曈口中讲来,倒是妙趣横生,听得苏观卿都忘了身上的疼痛。


    两人一面说,一面走,路上顺便又请了大夫回家。


    姜怀山已经被阿乔送回来了,由钟婉词看护着。


    姜曈请大夫看过父亲,见他差不多已经缓过来了,方又让大夫给苏观卿看了伤。


    所幸两个病号都无大碍,送走了大夫,姜曈又忙着安置苏观卿。


    家里没有多的房间,她只能先在书房给苏观卿搭了一张床。


    之后又拿了套姜怀山的干净衣衫给他,让他自己换衣擦药。


    等到苏观卿把自己打理好了,姜曈方才进来,将一个东西放在了苏观卿手上。


    “观卿,这个你收好。”


    苏观卿正坐在新搭的床上,用手整理着枕头被褥,他接过姜曈递过来的东西,摸索了一下,是一张纸。


    “是你的身契。”姜曈道。


    苏观卿一怔,立即像是推火药包一样,将身契推还给姜曈:“我又看不到,当成废纸弄丢了怎么办?还是你替我收着吧。”


    他害怕自己得了自由,便没有理由留在姜家了。


    他不想要什么自由,他只想留在姜曈身边。哪怕只是一个家仆的身份,他也心满意足。


    姜曈却不知他这些想头,她一想,觉得苏观卿的话也有道理,便将身契收了回来:“成,我帮你收着。对了,这屋里的摆设,要不要我带你熟悉一下,免得你出入不便?”


    “好。”苏观卿立即从床上起来。


    姜曈便扶住他,陪着他一点一点摸着,熟悉书房的布置。


    刚转完一个圈,门口便传来一个声音——


    “观卿。”


    苏观卿听出是姜怀山的声音,忙肃容立正:“伯父。”


    钟婉词扶着姜怀山一步步走了进来,姜曈看钟婉词扶得辛苦,忙抬了凳子过去。


    姜怀山气喘吁吁地坐下,待得气息稍微平复了些,方将目光落到苏观卿身上。


    这是自苏家出事后,他第一次见到苏观卿。


    姜怀山是看着苏观卿长大的,首辅独子,才华横溢,年少成名,那么多耀眼的光环笼罩在苏观卿的身上,他却从来不曾骄傲自满,待人接物向来和善温文。


    今日,苏观卿身上所有的光环都消失了,他垂手立在那里,不动不言,态度依旧谦卑温和。


    达则不矜不伐,虚心自守;穷则处变不惊,从容自若。


    姜怀山心中暗赞,开口却是一声长叹:“好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劳伯父惦念。”听到长辈的关心,苏观卿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委屈,唇角几不可查地颤了颤。


    钟婉词不知道丈夫看出了什么,反正她就见到昔日那个春风和气的小观卿脸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有一块干掉的血渍,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一时心中酸楚,背过了身去,悄悄抽出一张手绢捂住了脸。


    姜怀山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母女两个先出去,我有话单独跟观卿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