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到站的提示音适时响起，两个男生如蒙大赦，慌不择路地冲向车门，差点撞到上车的乘客。


    车厢门关闭后，陆骁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微微发抖。裴川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来：“骁哥，冷静。”


    “我他妈很冷静。”陆骁咬牙切齿地说，却下意识反手握住了裴川的手指，“就是看不惯这些键盘侠…”


    裴川没有抽回手，任由他攥着：“白小澈知道你这么维护他吗？”


    “谁维护他了？”陆骁像被烫到一样松开手，“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裴川垂下眼：“嗯，骁哥只是见义勇为。”


    “对！”陆骁立刻顺杆爬，“老子最看不惯这种背后嚼舌根的！”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裴川静静望着窗玻璃上陆骁的倒影，他耳尖因愤怒微微发红，嘴角倔强地抿着。


    他突然觉得陆骁好得有点傻——会为了一个利用过自己的人打抱不平，会给曾经冷眼旁观自己挨打的人买抑制剂，会为了素不相识的陈默跑前跑后，甚至会对曾经欺负过他的齐野伸出援手。


    陆骁就是这种人啊。


    傻缺。


    大壮说的没错，陆骁可能脑子真的被门夹了。


    裴川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座椅扶手，胸口泛起一丝陌生的酸涩。


    他忽然意识到，在陆骁心里，自己和其他人或许并没有什么不同。


    裴川的眼神暗了下来。


    既然没什么不同——那就创造不同。


    他太了解陆骁这种人了，正直又心软，只要示弱就能让他心软。想要让他在意自己，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


    到了圣蔷薇学院门口，两人下车。


    “陆骁。”裴川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陆骁闻言转过头：“怎么了？”


    裴川抬起缠着绷带的手，语气平静：“能去我宿舍帮我换一下药吗？我一个人不太方便。”


    陆骁愣了一下，目光落在他手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现在？”


    “嗯。”裴川看着他，眼神坦荡，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示弱，“医生说最好每天换一次，但我左手不太灵活。”


    陆骁犹豫了一秒，很快点头：“行，走吧。”


    裴川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你看，果然上钩了。


    …


    裴川的宿舍门刚关上，陆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他猛地转身，只见裴川整个人向前栽去——


    “卧槽！”


    陆骁一个箭步冲上前，伸手去扶。谁知裴川像是算准了他的动作，身体一偏，两人一起重重摔在了沙发上。


    “嘶——”陆骁的后背撞上沙发，倒抽一口冷气，“你他妈…”


    话没说完，他猛地僵住了。


    裴川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头两侧。衣服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皙的锁骨。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冷香。


    “裴川！”陆骁瞪大眼睛，“快起来！”


    裴川像是没听见，反而低下头，凑得更近了些。他的目光落在陆骁左耳上，突然伸手轻轻捏了一下。


    “骁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耳朵红了。”


    陆骁的耳尖在他指尖下烫得惊人。


    他干巴巴地侧过头：“不儿，兄弟你别老这样…”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gay呢！”


    裴川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缓缓直起身，却没有立刻从陆骁身上离开。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眼神晦暗不明：“如果我是呢？”


    “……啥？”陆骁的大脑瞬间宕机。


    “我说，”裴川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耳畔，“如果我就是gay呢？”


    陆骁的瞳孔骤然收缩。


    此刻，仿佛大脑皮层的褶皱被瞬间抚平了、拉展了，有股瞬间的放松，就像漫步在挪威的森林，遨游在三亚的太平洋，感觉自己又像是一只灵动的蝴蝶，吮吸雨后的第一滴甘露，携着几条狗，坐在草原上，遥眺着水平线，整个人犹如化成一滩潭水，缓缓流逝，慢慢平静。


    陆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发紧：“你别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裴川没有动。


    他嘴角勾起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骁哥怎么知道……我是在开玩笑呢？”


    陆骁的呼吸一滞，胸腔里的心跳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他猛地抬手抵住裴川的肩膀，声音拔高：“裴川！你再不起来我真动手了！”


    裴川看了陆骁两秒，突然起身，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走向储物柜。


    他背对着陆骁，从柜子里取出药箱，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谢谢骁哥帮我换药。”


    陆骁还躺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地坐起身，看着裴川修长的背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你他妈……”陆骁的声音有些发哑，他用力搓了把脸，“以后别开这种玩笑。”


    裴川转过身，手里拿着医药箱，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嗯，知道了。”


    他走到陆骁面前坐下，将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动作自然地解开手上的绷带。伤口已经结痂，但周围还有些红肿。


    陆骁盯着那道伤痕，突然想起这是裴川为他挡下的。他抿了抿唇，伸手接过药膏：“我来吧。”


    裴川安静地伸出手，目光落在陆骁低垂的睫毛上。房间里只剩下药膏盖子被拧开的轻微声响。


    “疼吗？”陆骁突然问。


    裴川轻轻摇头：“不疼。”


    陆骁的动作很轻，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周围。他能感觉到裴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这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好了。”陆骁迅速缠好新的绷带，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这几天别碰水。”


    裴川看着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腕，唇角微扬：“谢谢骁哥。”


    陆骁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微妙的沉默。


    “喂，邵警官？”陆骁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紧绷。


    “陆同学！”邵阳爽朗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我把邵柠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了，你加一下她呗？”


    陆骁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裴川幽深的目光。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啊…好。”


    他手忙脚乱地点开虚拟屏幕，在裴川的注视下添加了邵柠的好友。通讯器发出“滴”的一声提示音，显示［添加成功］。


    “陆哥，我跟你说……”邵阳开始准备滔滔不绝。


    裴川突然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虚拟屏幕，挂断了通话。


    “裴川你干什——”


    陆骁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


    裴川猛地将他扑倒在沙发上，温热的唇瓣不容拒绝地压了上来。


    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火山。


    陆骁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