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大队村委会里。


    左边，刘老太瘫坐在条凳上，两条腿胡乱缠着渗血的破布，嘴里哎哟哎哟地呻吟着，指着对面破口大骂：“孟翠花！你这个扫把星！


    自己生不出带把儿的，生一窝赔钱货短命鬼，死了活该！


    还敢砍我？砍我儿子？丧良心的东西！


    江队长！把她抓起来！让她坐大牢吃枪子儿！”


    旁边的刘大海头上裹着脏兮兮的布条，指着孟翠花，声音发颤却带着狠意：“对！抓她！这恶毒女人要杀人！我要离婚！必须离！”


    右边，孟翠花紧紧搂着怀里的小花，刘金花和刘银花一左一右依偎着母亲。


    三人沉默得像三块石头，只有孟翠花偶尔抬眼看向刘大海时，那眼神空洞得吓人，嘴角却勾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喃喃低语：“离？不…我不离…”


    这声音不高，却让对面的刘大海猛地一哆嗦。


    门外，挤满村民，雨声淅沥。


    大伙儿踮着脚，伸着脖子，小声议论着：


    “啧啧，刘老太这腿…看着真吓人！”


    “活该！让她作孽！那小花差点就没了！”


    “孟翠花也是被逼急了…”


    “克夫克子的命哟…”


    “安静！”江队长重重一拍破旧的桌面。


    他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扫过双方，“一个一个说！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讲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先说！”刘老太抢先嚎哭起来，“就是孟翠花！她发疯！


    自己生的小赔钱货快病死了，怨天怨地，拿刀砍我和大海啊！


    大家伙看看！看看我们娘俩这血！


    金花银花那两个小贱种也上手了！她们这是要杀人啊！


    江队长，你得给我们做主！报警！必须报警！”


    刘大海在一旁拼命点头，眼神怨毒。


    江队长转向沉默的孟翠花母女：“孟翠花，刘金花，刘银花！


    你们怎么说？刘老太指控你们持刀行凶，是不是真的？”


    孟翠花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孩子，嘴唇抿得死紧。


    金花和银花也低着头，一言不发。


    空气仿佛凝固了。


    “有没有人看见？”


    江队长提高了声音，目光扫向门口围观的村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姜舒敏、陆砚冰和张红英。


    “谁亲眼看见了孟翠花动手？”


    大家互相看看，眼神闪烁。


    帮刘家作证？


    那老婆子平时得罪的人海了去了！


    再说，孟翠花母女那惨样…谁忍心？


    刘老太急了，三角眼恶狠狠地剜向姜舒敏和张红英：“你们！你们当时就在院子里！


    张红英！姜舒敏！你们别想装聋作哑！我都看见了！


    你们看见了！说话啊！”


    张红英抱着胳膊，往前一步，嗓门洪亮：“刘老太婆，你少血口喷人！


    黑灯瞎火的，雨又那么大，我眼神不好，啥也没瞅见！


    我就看见你家孟翠花在…在剁猪食！”


    她故意拉长了调子，随即话锋一转，声音拔高，“江队长！我举报！


    刘家私自养猪！还不止一头！我晚上起夜看得真真儿的！


    就在他家后屋！那猪味儿，熏死个人！


    这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薅集体羊毛！”


    “对！江队长，我也举报！”


    人群里立刻有人响应，“我也闻到过猪屎味儿！刘家肯定偷着养了！”


    江队长脸色一沉，目光锐利地盯住刘老太：“刘老太！张红英同志举报你们家私养生猪，有没有这回事？！”


    就在这时，姜舒敏怀里的小花突然“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异常清晰有力，仿佛在用尽全力控诉。


    孟翠花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盯着姜舒敏怀里的方向。


    姜舒敏走上前，将襁褓轻轻递还给她，温声道：“小花没事了，烧退了，毒也排干净了。


    喂了两次，拉了两回，你看，小脸都圆润了些。”


    孟翠花颤抖着手接过孩子，当看到小花虽然瘦弱却明显有了生气的小脸，甚至比之前还白胖了一点点时。


    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她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


    【奶奶！爸爸！他们都是敌特！坏蛋！举报他们！举报他们有大功劳！


    快呀！奶奶房间炕洞底下有个地窖！里面藏着他们的证据！


    发报机！密信！好多好多！快去抓坏蛋！】


    那稚嫩却清晰的童声，像一道惊雷，狠狠劈进孟翠花的脑海！


    她抱着小花的手猛地一紧，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怀里咿咿呀呀、仿佛在急切催促的小婴儿！


    【呀呀呀！快回家去呀！


    坏蛋要把东西都转移走了！过了今天就来不及了！


    怎么办呀！急死宝宝了！】


    小花的心声越发焦急，小身体也在孟翠花怀里不安地扭动起来，哭声也大了些。


    突然！


    一直沉默的刘金花猛地抬起头，她指着刘老太和刘大海，大声喊道：“江队长！我们家是养猪了！养了三头大肥猪！


    就藏在后屋的地窖里！我和银花天天去喂！


    我知道在哪儿！我带你们去！”


    刘银花也立刻站出来：“对！我也知道！奶说了，等猪卖了钱，就给我爸娶新媳妇，生儿子！不要我们和妈妈了！”


    母女三人目光交汇，孟翠花抱着小花的手微微颤抖。


    刘老太急得眼珠子都红了，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臭屁！两个赔钱货，烂了舌头的贱蹄子！


    老娘什么时候养猪了？谁看见了？啊？


    谁教你们满嘴喷粪的！给老娘闭上你们的臭嘴！


    诬告陷害那也是要吃枪子儿的！要坐牢的！”唾沫星子喷了老远，状若疯癫。


    江队长脸色铁青，当即立断：“去两个人，跟着她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刘金花和刘银花同时指向人群里的陆砚冰，异口同声：“叔叔，你跟我们一起去！”


    声音带着急切。


    姜舒敏站在一旁，微微蹙眉，心里打了个突。


    这姐妹俩怎么偏偏点了陆砚冰的名？


    满院子的人，她们一个不信，却指名道姓要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外姓人？


    陆家跟刘家早就撕破了脸，让陆砚冰去，最不可能包庇！


    这俩丫头，看着怯懦，心眼儿倒透亮。


    陆砚冰没多话，只点了下头，便和赵有福跟着姐妹俩快步朝刘家走去。


    到了刘家，姐妹俩目标明确，径直冲进刘老太卧房。


    刘银花掀开床边上的草席。


    “就在下面！这里能下去！”刘金花指仅容一人勉强钻入的小洞口。


    赵有福探头看了看，“扯淡！这么个耗子洞，能养猪？


    猪那味儿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这屋里除了霉味儿，屁都没有！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该不会是耍我们玩吧？”他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


    陆砚冰没吭声，从口袋里摸出手电筒推开开关，。


    他蹲下身，毫不犹豫：“我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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