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


    唐逸阳不露唇齿微笑，怎么看都很勉强，刚刚走路都用手同脚，他自己可能感觉不到，现在的样子有多丧气。


    叶稳揪着他羽绒服的帽子，把人带到镜子前，指着镜中的他，表情略显狰狞。


    只是五哥长的太可爱，不管做出什么凶恶的表情，都是一种另类的萌。


    “自己看，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唐逸阳看着镜中憔悴的人，眼睛凹陷，眼神无光，面色蜡黄，看着就像个病秧子，这是他吗？


    他印象中自己，不是这样的。


    那个长得清冷、自信明媚的唐逸阳去哪里？


    从他离开帝都后，他就再也没照镜子了。


    原来他在江青白眼中一直是这样的，看上去随时会倒，难怪江青白看他时，总是带着愁绪。


    他心里挺平静的，因为已经过了最崩溃的时候。


    哥哥最近特别配合，又有姚妈照顾，他省心了很多，至少不用天天记着哥哥的饭够不够吃。


    每天十点就睡了，早上七点才起，睡眠肯定是够的。


    他练舞的这半个月，吃的都是吴姐点的餐，说是公司能报销，不说吃的很好，但有荤有素，肯定比馒头有营养。


    姚妈要是有时间，还会做好，让他带过来。


    怎么比之前还要瘦、还要憔悴？


    “唐逸阳，你在自暴自弃。因为不能唱歌了，所以选了自己最讨厌的职业。”


    叶稳这话一出，他整张脸刷一下白了。


    被戳中了最隐秘的心事，那些被刻意忽视的不甘、怨恨，这一刻全部被勾起来。


    长久压抑的负面情绪反扑是很厉害的，几乎要把他撕碎，信念、信心都收到了沉重的打击，嘴上还下意识要反驳。


    “青白没那么懂音乐，但我懂。从你上次给我的建议来看，我就知道你有很重的心结。”


    音乐人对音乐人的共情，这种灵魂上完全的共情，在某种程度上，哪怕是恋人都做不到。


    “江青白都没发现，竟然被五哥你看出来了。”


    “你知道江青白告诉我原因，为什么我仍然很生气？”


    叶稳扶着腰站起来，虽然有余然的揉捏，但身体被自己造作的大不如前，今天这样练了一下，就快散架了。


    他摇摇头，避开五哥那张奶萌的脸，因为他忍不住会想去揉一揉，哪怕是生气，也很可爱。


    “发生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们？是，你是被威胁了。


    可能我们那时候联合起来的力量也不够，但也总比你一个人扛着要强。”


    叶稳的语气中有质问，也有不宜察觉的痛心。


    他是从比他们还低的底层爬起来了，他家在一个偏僻又落后的村落。


    爸爸是农民，妈妈是工厂的工人。


    因为妈妈要照顾孩子，只能把活拿回来做，妈妈的工钱比在工厂做的要少一半。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在帝都落户，然后把爸妈和弟弟妹妹接过来，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可实际上是他三十多了，一分钱没存，还让家里倒贴钱给他生活，帮他凑钱打官司。


    但他爸妈从来没有说过他，他能坚持音乐的梦想，绝大一部分是因为家人。


    爸妈一直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在支持他。


    如果没有家人的支持，他早就放弃了。


    “你把我们当什么了？你一个人抗下来了，就觉得我们好过了吗？”


    余哥的话，让他怔在了原地。


    “我不想拖累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过的也很不好。五哥，我不告诉你们，就是希望你们平安。”


    不要因为他受到伤害。


    唐逸阳又想到那一天，眼前全是深红的血色，闪过的画面，跟电视剧的恐怖片没什么区别。


    他闭眼过了好久，睁开眼前还是血淋淋的。


    尤其是看到五哥走过来，整个人都是红的，五哥原本的脸逐渐模糊，被一张青涩的脸取代。


    他好像又看到了她们走过来向他索命。


    “不要过来。”


    唐逸阳抱头，蹲在地上大哭，嘴里一直默念着“不要过来”。


    “唐逸阳。”


    叶稳还想让他别装了，看他的情绪确实不对，和吴姐对视一眼，一人蹲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我真是服了。”


    叶稳想骂他，看到他这样，又不忍心骂了。


    “好了，不凶你了，能不能别哭了？”


    叶稳最听不得别人哭，主要是因为自己不会哄，自己可不是什么嘴甜的人，让他去骂，他能骂一天一夜不带重复。


    “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扛，我们不怕麻烦，就怕你不麻烦，知道吗？”


    叶稳用手圈着蹲在地上快缩成一团的人，曾经他是团里最受宠的弟弟，现在变成这样，叶稳怎么可能不疼。


    “你看我过的这么糟糕，但也好好的不是，能吃能打，还能嘴嘴人，很多事情要想开一点，不要钻牛角尖。”


    唐逸阳闷闷道：“可是我过不去，怎么办？”


    叶稳作为一个过来人，像大哥哥一样劝他：“过不去那就记住它，想起来难过就哭，不爽就发泄。


    只是有一点，不要让它影响自己的判断，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叶稳也有过不去的坎，他版权全被卖了，还有一些被抢注，早些年觉得要死要活，现在也觉得没什么。


    唐逸阳知道五哥指的是什么，他很乱，不知道怎么做，对他们才是最好的。


    “好点没？继续算我们的账？”


    “嗯。”


    唐逸阳垂着头，把脸埋在膝盖的缝间，点了点，没有红色和吓人的画面了。


    五哥敢爱敢恨的性格，是他做不到的。


    叶稳问：“结巴怎么好的？”


    唐逸阳答：“自己好的。”


    叶稳不满：“老实点？还想不想让我不生气了。”


    他犹豫半天，突然道：“打自己，打好的。”


    叶稳不甘心再问：“社恐呢？”


    唐逸阳想了想，挑了一个最轻的：“发传单。”


    “说实话。”


    叶稳声音突然拔高，大有震动大地的气势。


    “我去做了一年线下的销售，基本天天被骂，什么难听的都有。


    听多了，我就跟着骂，后来就没那么怕了，然后发现我骂人，别人也会怕，自然自己就不怕了。”


    人都欺软怕硬，耍赖怕撒泼的，这是他四年清楚认识到的。


    叶稳不说话了，这两口子对自己是真狠。


    吃完饭，叶稳就送他回去，他回去给哥哥洗完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