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静娴肩膀猛地一颤，眼神像受惊的小鹿般仓皇躲闪，声音细若蚊呐：“……你爸，是提过那么一两句……”


    “所以你的态度呢？”沈书欣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母亲。


    “书欣，你知道的，妈妈在家里说话……从来都……”温静娴急切地想辩解，声音里带着惯常的无力感。


    “够了！”沈书欣厉声打断，那声音里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别说了！我本来也没指望过你！”她的话语刻薄得像毒刺，狠狠扎下，“如果不是你这副软骨头，沈青柔那个贱人敢骑在你头上这么多年？连她的野种都得你来养着！”


    “你……你胡说什么！”温静娴瞬间脸色煞白，双手无措地绞着衣角，仿佛被戳中了最隐秘的痛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既然是胡说，你慌什么？”沈书欣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嘲讽的弧度，不再看她一眼，径直擦肩而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带着决绝的力度，消失在紧闭的房门后。


    ……


    夕阳熔金，给校园镀上一层暖色。莫星儿刚踏出校门，一丝本能的警觉便如冰线般窜上脊背。身后，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黏着不放。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脚步，身影迅速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几乎是同时，一道凌厉的劲风从背后袭来！空气中响起细微而致命的金属破空之声！


    莫星儿足尖发力，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险之又险地避开那抹寒光。转身，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袭击者——一个身材高大、黑衣黑帽的男人，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谁派你来的？”她声音冰冷，全身肌肉绷紧，进入战斗状态。


    帽檐下，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金属的质感：“要你命的人！”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瑞士军刀化作一道银色闪电，再次凶狠刺来！莫星儿反应快如鬼魅，格挡、闪避、反击，动作一气呵成。然而，几个回合下来，她的心猛地一沉。对方的力量、速度、战斗经验都远超普通打手，招招致命，狠辣刁钻。她应付得异常吃力，手臂外侧猛地传来一阵锐痛！


    “嘶……”她咬牙忍住，一道细长的血痕在白皙的肌肤上绽开，所幸伤口不深，只渗出些许血珠。


    激烈的缠斗中，男人凶狠的目光落在莫星儿那熟悉又独特的格挡和反击姿态上，动作竟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凝滞。他猛地撤开两步，拉开距离，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你……认识‘无情’？”


    莫星儿喘息着，警惕地盯着对方：“认识又怎样？”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难怪……招数这么像……”男人喃喃自语，帽檐阴影下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辨，那里面翻涌着某种深沉的、近乎痛苦的怀念与哀伤，“她……现在……还好吗？”


    莫星儿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清澈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他。


    短暂的沉默，像绷紧的弦。男人似乎透过眼前的女孩看到了另一个人。他最终像是放弃了什么，声音低沉下去：“算了……你走吧。”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警告，“最近……当心点，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话音未落，男人身形一晃，如同融入阴影的鬼魅，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深处，只留下淡淡的血腥味和莫星儿剧烈的心跳声。


    莫星儿靠在冰凉的砖墙上，微微喘息，心中惊疑不定。这个顶尖杀手……竟因认出了她身上带着“无情”烙印的格斗痕迹而放过了她？这情分……怕是与无情渊源极深。能请动这样的国际杀手，如此大手笔……除了被她窥破惊天秘密、已然狗急跳墙的沈青柔，还能有谁？


    一抹冷峭的笑意浮上莫星儿的嘴角。沈青柔啊沈青柔，你机关算尽，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你派来的刀，最终却为你最想除掉的人……留了生路！


    回到御景园那座庞大而森严的堡垒，莫星儿像只归巢的猫儿，捂着手臂，脚步轻悄地溜回自己房间。反锁房门，她才松了口气。打开药箱，碘伏刺激伤口的刺痛让她蹙紧秀眉，咬着牙飞快地消毒、裹上干净的纱布。伤口在手臂最上侧靠近肩膀处，她特意挑了件七分袖的T恤换上，确保那圈白色纱布被严严实实地藏在布料之下。


    “千万别被发现……”她对着镜子仔细检查，心里默默祈祷，“尤其……千万别让九爷抱着睡的时候碰到……”


    直到佣人轻叩房门请她用晚餐，莫星儿才收拾好心情下楼。奢华的长餐桌前，季北墨已端坐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衬衫，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深邃，无形的压迫感弥漫开来。


    “九爷。”莫星儿乖巧地打招呼，在他身侧坐下。精致的菜肴被无声地呈上。


    席间，她想起蓝以乔的事，找了个轻松的话题打破沉默：“对了九爷，蓝以乔……考核结果出来了吧？应该通过了吧？”


    “嗯。”季北墨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她刻意垂落遮掩的手臂。


    “我就知道！”莫星儿眉眼弯弯，带着点小得意，“我看人很准的！九爷，我这可是又给你发掘了一个人才哦！”


    季北墨深邃的眸光落在她明媚的笑脸上，薄唇微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想要什么奖励？”


    “不用奖励！”莫星儿立刻摇头，笑容真挚，“我只希望……蓝以乔的妈妈能快点好起来。”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不要像她的妈妈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时光里。


    季北墨凝视着她，那讳莫如深的眸子里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最终只是沉默。


    晚餐结束，莫星儿刚想借着收拾碗碟的由头溜走，手腕却被一只灼热有力的大手猛地攥住——正是受伤的那只手臂！


    “嘶……”剧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也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这微小的反应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季北墨深邃的眼眸骤然收缩，寒光乍现：“怎么回事？”声音低沉得如同即将爆发的雷霆。


    “没……没事，就是不小心撞到……”莫星儿慌忙掩饰，话未说完，季北墨已不容分说地扯开她的领口，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滑向她的肩臂！


    那一圈刺眼的白色纱布，暴露在明亮的灯光下，也暴露在季北墨冰冷得足以冻裂空气的目光中。


    “还要继续撒谎？”他的声音里淬着冰，每一个字都砸在莫星儿心上。


    莫星儿知道瞒不住了，迎上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黑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是。是有人想伤我。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谁。”她顿了顿，语气坚定，“九爷，请您放心，这次的事，我自己能解决！”她暂时隐下了对沈青柔的怀疑，决心等证据确凿再亲手讨回。


    季北墨俊眉紧锁，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他不再多问一句，直接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主卧。


    回到那个属于他的、充满冷冽松香气息的空间，季北墨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宽大的床上。他动作看似粗暴，实则极有分寸地避开她的伤处。他仔细地拆开纱布，当那道新鲜的、破坏了她完美肌肤的刀痕完全暴露在眼前时，他狭长凤眸中的风暴几乎要席卷而出。他沉默地检查伤口，确认边缘干净、无毒，紧抿的唇线才略微松弛了一分。但这并未平息他的怒火。


    “只有这里？”他低沉的声音带着审视，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她全身，不容置疑地检查着她每一寸肌肤，手指带着滚烫的温度拂过她的肩颈、腰背、腿侧……确认再无其他伤痕。莫星儿脸颊滚烫，在他强势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真的……就只有胳膊上这一道……”她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呐，伸手想去抓被扔在一旁的T恤，企图找回一点遮蔽。


    季北墨却一把按住她的手腕，目光沉沉地锁着她，另一只手扯过柔软的真丝薄被，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裹住，像包裹一件易碎的珍宝。他俯身，带着绝对的威压，冷声道：“今晚，睡这里。” 那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哦……”莫星儿被他眼中翻涌的暗流慑住，乖乖应了一声，缩进带着他独特气息的被子里。


    看着她躺好，季北墨才直起身，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卧室里只剩下莫星儿一人，她闭着眼，心跳如擂鼓，却不敢真的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沉稳的脚步声再次靠近。


    莫星儿眯着眼缝偷看——季北墨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背对着她。他动作优雅而带着一种冷冽的力量感，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解开自己衬衫的纽扣，露出精壮结实的肩背线条，每一寸都充满了蓄势待发的力量感。莫星儿慌忙闭上眼，假装熟睡。


    下一刻，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带着独特冷冽气息的男性躯体贴了上来。有力的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占有欲，将她整个人紧紧圈进滚烫的怀抱。莫星儿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然而，被这熟悉而霸道的气息包围着，紧绷的神经竟奇异地松弛下来。那令人心悸的安全感像温暖的潮水，没过她的意识，疲惫感汹涌而至，她竟真的在片刻后沉入了梦乡。


    均匀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响起。季北墨低头，深邃的目光落在怀中女孩恬静的睡颜上，那紧锁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他轻轻吻了吻她绸缎般柔滑的发顶，无声的叹息在寂静的房间里消散。指尖抚过她受伤手臂上方的被面，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他该拿她怎么办？


    想将她护在羽翼之下，隔绝世间一切风雨，却又深知金丝雀的翅膀终会退化；想放任她去经历磨砺，淬炼锋芒，却每每在她受伤时心如刀绞，那冰冷的怒火几乎要焚毁一切胆敢伤她之人。


    杀伐决断、睥睨天下的季九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会为了怀里这个倔强的小女人，陷入如此……无解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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