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第 77 章
作品:《夏荷遇蜻蜓》 77.
任恒跃的办公室不大,装修简单,朱漆大长桌,上面摆放着电脑和一大堆文件,背后是一排胡桃木书架,里面同样是一堆蓝色和白色的文件夹。
中间有一个双人座沙发,黑色的绒布上有零星的烟灰,对面挂着几幅山脉奇松的国画,他对林盛姿的油画向来是看不上的。
林津廷咳了一声,一股股呛人的烟味直入脑髓,熏的人头疼,他皱起眉径直打开玻璃窗,这才好受点。
“先通知您一件事,我和清荷重新在一起了,是我求的她,您有不满就直接来找我,别难为清荷。”他双手抄兜,背着身站在两副水墨画前。
身后的任恒跃正在泡茶,听到这话连茶都不泡了,汝瓷杯盖往杯盏上一摔,发出擦啦一声响。
“李清荷到底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执迷不悟,难道你想一辈子和她纠缠在一起吗?”他厉声质问。
林津廷转身,“是,我认定的人就是要一辈子在一起。”
任恒跃黑着脸,怒意外显的眸子紧盯着他,儿子亲自跑过来挑战他的权威,还是为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丫头。
他冷笑一声,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嘴里重复着“认定的人”,“我倒要看看你认定的人,在你公司遇到困难时,能不能帮你渡过难关。”
这话听了二十多年,林津廷像厌恶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灰尘沙砾,紧皱眉头质问:“你凭什么要求别人,你作为父亲又为我做过什么?”
话落,气氛瞬间凝滞,似乎空气的烟草味也停止散发气味,任恒跃停下双脚,竭尽脑汁为自己的不尽责寻找理由,以维护颜面。
“我在为你选择一个好的伴侣,不至于你将来会后悔!”他急红了眼大声说。
林津廷摇头,蓦然讥讽一笑,站在窗口叹口气,“您虽然岁数渐长,但思想还是停滞不前,像一滩发出恶臭味的死水。”
啪嗒一声,任恒跃猛拍桌子,声音巨大,仿佛玻璃窗都抖动一下,“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方家那么好的姻缘被你搞毁了,以后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林津廷挑动眉头,漫不经心说:“我来就想警告您,别再管我和清荷的事,否则我会像当年的母亲一样,和您彻底断掉所有利益关系,比如我在天盛的那点股份。”
任恒跃高血压直升,他撑着桌子稳住向后仰的身体,这小子仗着林家权势,竟然对他父亲说出这种狠话。
他指着林津廷,气急败坏道:“你是彻底疯魔了,为了一个女人,下狠心对待你的父亲,你想清楚了,李清荷才是外人……”
林津廷冷静地打断他:“清荷不是外人,她是我在茫茫人海里一眼就认定的家人。”
敞开的窗户吹进来一阵阵风,簌簌地吹乱他额角头发,镜片背后的双眸如认真又严肃,像在正式宣告一件极为庄重的誓言。
任恒跃一肚子气没处撒,没注意到他的郑重其事,不以为然地冷笑一声,只当是年轻人的玩笑话。
“你现在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我倒要看看,再过去几年,你是不是还要那个李清荷。”任恒跃不屑道。
林津廷把窗户拉上,隔绝了外头的新鲜空气,他边走向门口,撂下一句:“那您就好好等着。”
该说的也说的差不多,言至于此,父亲若是真的不听劝告,他只能另想其他办法。
任恒跃怒气冲冲瞪着他背影,门拉开再关上,动作始终轻轻的,办公室归于平静,方才混入进来的新鲜空气染上浑浊,呛鼻的气味直冲大脑。
他头一次觉得办公室里的味道如此难闻,于是猛地拉开玻璃窗,发出一声巨响。
在外呼风唤雨,面对小小的家庭却屡屡受挫,仿佛在公司里的权力完全失效了,他作为丈夫和父亲,没人在意他的意见。
况且,他心里一直和林盛姿较着劲,想安排林津廷联姻,是为了让儿子加入他的阵营,好让他在家里有底气,而林津廷和李清荷是林盛姿亲自促成的,如果他们结了婚,那林家就真的没他什么事了。
任恒跃嘴角往下撇,把窗户一拉,又回到空气浑浊的办公室里。
*
下班前两个小时,清荷告了假,王欣媛用白毛巾擦着汗,注意到她脖子上淡红色印迹,趴在她耳边笑着问:“你有新欢了?”
清荷正思考接下来要做的事,愣了一下,登时没明白她为何这样问。
王欣媛眼神往下一瞥,“喏,你脖子上的粉底被蹭掉了,让我发现了吧。”
她下意识捂着脖子,耳尖刷的变红,坦言:“不是新欢,我跟林津廷和好了。”
“真的啊?”王欣媛惊诧地张开嘴巴,抑制不住地兴奋:“我就说,你俩天生一对,不会那么轻易分开的。”
清荷低头整理背包,扬起嘴角笑了笑。
“嗳。”王欣媛瞧她满脸幸福的笑,肩膀戳了她一下,好奇问:“今天这么早下班,是为了回去和林先生约会吗?”
“不是,回家有点事要处理。”她背上包,打消王欣媛八卦的劲头。
看了眼手机,出租车已经到楼下,清荷说了声再见,匆匆往楼梯口的方向走。
打车目的地是西山,中午她和李观山约好,下午这个时间点过去,她有些事需要当面和他聊。
重新和林津廷在一起后,始终忽上忽下的心倒是安定下来,然而,一旦联想到李观山和任恒跃反对的态度,心里又有点不安,唯恐某天两人又联合起来拆散他们。
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那么就要解决好之前存在的问题,先前是她太懦弱,轻信了任恒跃的谎言,那么无情抛弃了林津廷,现在想想,她着实狠心。
幸好,林津廷没放弃她,现下,她也要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松开。
约莫半个小时,清荷到了西山,李观山打开门时,她闻到一股绿茶清香,进去往阳台的实木茶桌上一瞥,上面摆放着现成的茶具,热气袅袅升起。
“今天团里不忙?”李观山自顾自往前走。
“特意请了假。”清荷跟在后面,等他落座时,她才坐下来。
李观山意外地露出笑,“唷”了一声,“有什么要紧的事,还让你请假过来。”
清荷很少主动联系他,除非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下午他在学校有会议,刚结束就马不停蹄赶回来,提前到家泡上新茶,像在等待一个许久未见的客人。
“我跟林津廷和好了。”她正襟危坐,双手搭在腿上,直视父亲的目光。
李观山顿了顿,抬眼时过于用力,额头皱纹像湖面的波纹,一层夹着一层,他用锐利的目光打量她,正儿八经的不像在开玩笑,更何况大老远跑过来,他也能猜到想必和林家那小子有关。
“你们在一起,林津廷父亲呢,他答应吗?”他一针见血指出问题。
清荷垂下眼睫,盯着正冒热气的淡青色杯盏,“任叔叔欺骗了我,他根本没有遵守诺言帮助林津廷,所以我不需要在乎他的看法。”
“我来只是想告诉您,希望您不要和任叔叔那样,用谎言拆散我们。”她掀起眼皮,语气很平和。
透过她明亮的眼眸,配上她坚定不移的神情,李观山恍然发现,他女儿似乎长大了,变成熟了。
但他仍是不放心,“可是,你俩以后结婚,免不了要和他父亲接触,他指不定要怎么打压你,瞧不起你,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你会吃亏的。”
“我明白您的顾虑。”清荷端起茶盏,呷了口茶,绿茶的清香溢满口腔,她弯起一抹笑说:“这也是我顾虑的,但我相信林津廷,他会摆平的,这次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退缩。”
她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李观山也不好多说什么,说多了又会像以前那样引起争吵,他年纪大了,只想和家人平平和和的,不想再过以前争吵不休的日子。
再说了,清荷是大姑娘了,她现在有事业,也有自己的主见,他虽说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但见她性子日渐稳重,心里多少有了安慰。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动作很轻,却又无比沉重,他说:“你心里有主意就行,真要遇到什么困难,就跟我提,你要知道我是始终站在你那边的。”
清荷没料到李观山这么快答应,先前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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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说辞完全没用上,甚至已经做好准备被痛骂一顿,她瞥向父亲眼角的皱纹,轻声说:“谢谢您的理解,我尽量不制造困难。”
“嗯,回头我也得警告林津廷,跟他说一声。”他拎起紫砂壶倒茶。
清荷一脸警觉,“警告他什么?”
“让他劝劝任恒跃,别到时候又找你的麻烦,三番五次的。”一提到任恒跃,李观山就一脸厌烦。
“任叔叔若是再找您,到时候知会我一声,好让我做好准备。”
“要是再找我,我也不理会了,见了面白白受那顿气。”上次见面把他气得不轻,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清荷抿了抿唇,不发一言。
临走前,李观山让她有空给姑姑拨个电话,好让她老人家安心。
傍晚时分,清荷回到曦光里,夕阳余晖染红半边天空,残留的光落在荷叶上,表面浮起一层金红。
心里不禁浸透着从未有过的安宁,清荷用食指挑起荷叶边缘,享受此刻的美妙时刻。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打破片刻的寂静,清荷从沙发上捞起手机,后面那串数字她已熟记于心,眸光顿时黯淡下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转身回到阳台,缓了会接通电话。
那头没有立即说话,滋滋的电流声充斥在耳,她假装不知是谁,呃了一声,“请问是哪位?”
对面咳了一声,像是被烟呛到,又接着猛咳了好几下,随后疾言厉色道:“嗬,我是林津廷的父亲,你应该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哦。”清荷拖着尾音,像刚反应过来,她说:“任叔叔啊,您找我有事吗?”
任恒跃的气息平复下来,拔高嗓门问:“明天有空的话见个面,有些话我需要当面强调清楚。”
清荷心知肚明,明白他想强调的是什么,但还是遵循他的意见,远眺天边晚霞说:“好,麻烦您一会儿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任恒跃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陡然听见门啪嗒一声关上,她惊诧转身,瞧见林津廷正站在门口,手还打在门把手上。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清荷心里一抖,恐怕方才的电话都被他听见了。
正疑虑着,林津廷换上拖鞋走过来,一边松开墨色领带,一边狐疑问:“跟谁打电话呢?什么时间地址。”
“同事。”她平静道,黑色瞳眸迎上他的视线。
若是被他知道是任恒跃的电话,指不定要回家发火,到时候任恒跃又要找她麻烦,笃定是她在挑唆,这次她只想独自解决掉这个问题,永绝后患。
林津廷明显不相信,连眼底的笑意都消失了,他搂紧清荷腰肢,贴近她问:“还防着我?沈正则吗?”
“不是。”再次被他绵绵不断的醋劲打败,清荷扯动嘴角,莫名觉得好笑。
“不是最好。”他忽地捏住她下巴,仍是不放心地问:“他最近还联系你没,有没有告诉他我们和好了。”
她直视男人的眼眸,棕色的瞳孔很漂亮,像秋天红枫的颜色,尤其在阳光照耀下,夺目的让人移不开眼。
一向平静温柔的眸子里,透露着强烈的占有欲,眼眸中间像深海的漩涡,要把她吸卷进去。
明明那么自信耀眼的一个人,什么时候变得小心翼翼,质问她的语气甚至夹杂隐隐不安,抬起她下巴的手都没怎么用力,清荷都已感受到那股微波的颤抖。
一刹那的心痛,清荷踮起脚尖,伸出手拿掉他眼镜,随后,如羽毛拂过亲吻他眼角,却又无比郑重地环住他的腰,仰着头说:“我和他没联系,以后也不联系了好不好。”
哄他的次数太多,林津廷已分不清此刻的她是真是假,因为小姑娘最擅长在他耳边说情话,然后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抛弃他,即便如此,林津廷次次被哄的无法自拔。
他滚动喉结,心像被温热的牛奶浸润,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信任她,一见到清荷,理性的高楼瞬间塌成一片废墟。
“好。”他低头咬住她嘴唇,牙齿在软肉上轻轻一碰,“暂且再相信你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