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骂得好
作品:《拨云见诡(探案)》 厨娘笑得合不拢嘴。
“还是林小姐有眼光,大理寺这帮臭小子吃惯了我的东西,一个两个都吵着吃腻了,真是不识货,我这可是独家配方。”
厨娘叫住林望舒,又给林望舒夹了几样小菜。
“这可都是我亲手腌制的,爽口得很,平日里那群臭小子要我都不给的。”
厨娘看着林望舒红肿的眼睛,叹了口气。
“虽不知姑娘因何难过,但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总有拨云见日的那天。”
林望舒点头道谢。
“多谢,敢问大娘怎么称呼?”
厨娘笑了笑。
“你叫我荣娘就行。”
林望舒对其行了个礼,便端着碗筷到顾砚良附近坐下。
她垂下眼眸,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这包子做得好,面皮松软,馅料鲜香好吃。
钱达带着几个弟兄进了膳堂,看见他们两个,双眼直冒光。
“大人,您和林小姐怎么碰到一起了?”
顾砚良咬着包子,示意几人坐下。
“林小姐有线索要告诉我们。”
顾砚良看向林望舒。
“大家都到齐了,林小姐有什么线索,现在就可以说了。”
录事唐文钧立刻拿出笔墨,看向林望舒。
林望舒缓缓说道。
“昨日我虽然处于爹爹被杀的惊恐之中,但我注意到了一件事。”
她握紧了手中的包子,语气变得沉重起来。
“我看到我爹被勒死的时候,有过剧烈地挣扎。”
钱达并未重视林望舒的话。
“这不稀奇,人死之前都会挣扎。”
除非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不然谁会傻乎乎的不反抗。
林望舒摇了摇头。
“不、不是这样的,我昨天仔细观察过我爹的手指,他的指甲里有血污,甲缘处缺了一块,定是在挣扎时,抓伤了那疑犯,我借着让大人帮我娘亲戴玉镯的机会,仔细观察过了,我娘的手上手腕处洁白光滑,根本没有伤痕,而且我爹脖子上的手印似乎比我娘的手要大些,杀人的不是我娘!”
顾砚良咬了口包子,淡淡道。
“昨日我便觉得奇怪,既是你娘最爱的镯子,怎么不早早给你娘戴上,原来林小姐是想观察伤口。”
林望舒昨日的确是想借机看看娘亲手上有没有伤,当时王氏她们就在外面看着,凶手也有可能混杂其中,她怕直接去看会惊动了凶手。
林望舒微微点头。
“正是,除了我娘的手腕以外,我还看到我爹的指甲缺了一块,应当是抓那人的手腕时裂开了,我爹的指甲都断了,对方应该伤得不轻,但我仔细观察过,府中之人手上并无伤痕。”
钱达咽了口唾沫,语气微颤。
“事发时门窗都是锁着的,府中的下人又没有伤痕,该不会真是厉鬼杀人吧。”
唐文钧摇头。
“你怎么说也是大理寺的官员,怎么还信鬼神之说啊,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不过是有人利用鬼神杀人罢了!”
钱达讪笑:“但是这件事的确蹊跷,怎么看都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
钱达对林望舒笑了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唐文钧。
“这是大理寺录事唐文钧,胆子大,鼻子灵,堪比家犬。”
唐文钧白了他一眼:“总比你胆子小得像老鼠要好吧。”
唐文钧坐直了身子,看向林望舒。
“林小姐可知道令尊得罪了什么人?”
林望舒点头,一边用筷子戳着面前的包子,一边说道。
“我对我爹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他在外面接触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我几乎都不知晓,不过他每日忙完了生意就往我娘的院子里跑,应当不会得罪什么人吧?”
钱达松了口气。
“没得罪什么人就好,我们查案子就怕碰到人际关系复杂的,越复杂越头疼。”
钱达的心松快了许多。
这种人际关系简单的案子,只需要稍加排查,很快就能结案。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今晚就能早点回家休息。
他笑眯眯地吃了口菜。
“对了,那个王夫人和你有仇吗?怎么你爹娘刚死,她就要烧死你?”
此事也是一件怪事。
昨日他们到时,那林景和的尸体都没被扶起,还在地上扔着,寿衣也没换。
夫君尸骨未寒。
这王氏不忙着处理夫君的身后事,反倒要大张旗鼓地烧死一个庶女,实在是蹊跷。
林望舒摇了摇头。
“早年间我娘亲和王氏的关系还算不错,近几年来爹爹不许王氏探望我娘,关系才慢慢淡了,但也称不上是有仇。”
林望舒越说,大家听得越迷糊。
既然没仇,为何要放火?
就因为相信了厉鬼之说,想要吓唬一下厉鬼?
林望舒将手中的包子放下,喝了口清水,将昔日往事缓缓说了出来。
“我阿娘是姜族人,家中父兄十个,她是唯一的女儿,在家里很是受宠,姜族有个规矩姜族的女子从不外嫁,我娘却离经叛道的爱上了林氏商行的少东家,也就是我爹林景和。”
林望舒的声音温柔如同春日微风平静舒缓。
缓缓地诉说着昔日的往事。
大理寺的人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听着。
“外祖父知道此事后,坚决不许二人成婚,将娘亲关了起来,爹爹想方设法见到了娘亲,对娘亲许下了一生一世的誓言,哄着娘亲与他私奔,娘亲以为会和爹爹一辈子幸福恩爱,却不想事与愿违,到了京都才发现我爹竟有婚约在身。”
钱达小心翼翼问道。
“你爹的未婚妻,该不会就是王氏吧?”
林望舒点了点头。
“正是,王家是有名的富户,我娘只是个外族女子,对林家来说毫无助力,他们的婚事遭到了林家所有人的反对,娘亲痛苦不已,几次想要放弃回到姜族,爹爹见娘亲伤心难过,便誓死与林家抗争。”
唐文钧小声说道。
“听起来你爹爹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为何你娘还是成了妾室?”
林望舒垂眸冷笑。
“我爹之所以硬气,是因为没吃过苦头!”
“爹爹被林家赶了出去,在京都处处碰壁,从威风凛凛的商行少东家,变成了个走街串巷的货郎,昔日高高在上的少东家,一朝落难任人欺凌,肩膀被扁担磨出血泡,辛苦数天也赚不到之前一天的花销。”
话本里的爱情故事,往往只写到才子佳人成婚的那一刻,永远不会写婚后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才子为了佳人放弃了富贵,还是佳人为了才子与家人决裂。
成婚后也只剩下了柴米油盐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了金银支撑,所有的浪漫都变成了累赘。
“我爹不想继续受苦,便背着我娘回到林家向祖父低头认错,祖父本就只是想教训一下爹爹,没想真的将爹爹赶出门去,便也退让了一步。”
钱达忍不住插话。
“所以你爹娶了王氏?”
顾砚良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钱达的身上,意识到顾砚良的不悦,钱达立马捂住了嘴巴。
“我不说话了,林小姐继续。”
林望舒并未生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我爹那时虽然没了骨气,但还有几分良心,他答应祖父不会娶我娘为妻让林家蒙羞,但是也不会娶其他女子,不知祖父当初抱了什么样的心思,竟真的答应了。”
“于是我娘亲从我爹的妻子,变成了妾室,那时我娘的心里格外不安,我娘虽是姜族女子,但在都城生活的久了,也有所耳闻,对于大户人家来说,妾室不过就是一个玩意,可以随随便便被交易出去,她拒绝做妾,想要回姜族去,我爹跪在她面前起誓,此生绝不会娶其他女人。”
钱达实在是忍不住。
“这你娘也信了?你爹已经违背过一次誓言了,你娘怎么还敢信?”
顾砚良抬手敲了敲钱达的脑袋,钱达捂着脑袋连连求饶。
“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插嘴了。”
林望舒见钱达痛成这幅模样,开口为钱达说话。
“不怪钱司直,其实我也觉得娘亲糊涂,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爹爹。”
“那之后娘亲倒是与爹恩爱了几年,起初爹爹的确如同所说的一般,未曾理会过其他女子,直到他们在一起的五年之后,五年里娘亲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再未有孕,我爹爹找来了医者,为我娘看诊。”
林望舒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医者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此生怕是不能有孕了,我爹听了以后沉默不语,没过多久,我娘便听府中的下人说府里要有喜事,我娘追问府中下人,才知道是我爹要娶妻了。”
钱达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岂有此理!你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将桌子拍的很响,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他。
他不好意思的坐下。
“对不起啊林小姐,我刚刚太生气了。”
林望舒并不在意。
“没关系的,这些都过去了。”
“我娘听到这个消息,便晕了过去,醒来后便质问爹爹,爹爹说林家不能无后,又说他娶的这位品性贤良,不会为难与我娘,我娘忍不住扇了我爹的耳光,骂我爹是人渣。”
钱达点头。
“骂得好。”
林望舒笑了笑。
“担心我娘逃走,爹爹便派人将院子守住,我爹成婚那日,府中处处喜庆,喜乐足足吹奏了整整一日,我娘却抱着我流了一夜的泪,当天晚上我娘便腹痛难忍,流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