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报还一报
作品:《被全江湖通缉但我是冤枉的!》 走到周边无人处,风无眼赶紧挣脱,问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要试探的东西,有结果了么?”
意无双看着眼前这个流亡者,花红柳绿的衣服还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唇红齿白,不是一般的风姿婉转,只是眼神疲惫,明珠蒙尘。
她蓦然开口道:
“我知道你不是。”
风无眼脸上发怔,“忽然说这个作什么,我也知道我不是。”
“你口里真话不多。”
“倒没和你诳过一句。”
“也是有的。”
“什么?”
“你说你是竹叶青。”
“……”风无眼愣了愣,扯开了话题,“你口里真话也不多。”
“恩人,我没骗过你一句。”
“你教小瑾说假话,让她告诉我去承惠酒家。”
“恩人,我们尚有一条救命之恩未了。”
“莫叫我恩人,恩人,你早就说了,”风无眼听得骨寒,“你说了‘一报换一报’,不是么?”
“不用我出手,你那件衣服…就能把那个飞太君挫骨扬灰。”
“你适才饶了我一命。”
“所以你得答应我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让我报你的恩。”
小瑾呆呆的听二人弯弯绕绕打着谜语,此时终于忍不住发话:“客官姐姐,你就从了她吧。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风无眼咬牙轻拍这孩子的手,看着静静不说话了的意无双,愈发觉得前夜救下的呆醉鬼和这个玉面狐狸不是一人。
“什么恩?”
…
三人打原路返回了来福酒店。这一路上,意无双却再没说话。
直到二人一同进了门,风无眼卸下红妆,穿回一身暗沉的袍子,胡乱绑上腰带,不衫不履却强装缓带轻裘,散出落魄文人酸气。她觉得身后“恩人”已算不上什么威胁,倒起了几分说笑的心思,便道:“今日我是不一居士。”
说着,还把那几个字蘸水在布上写出来。
不一居士。
道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否定了“一”,不就是否定了“本元”么?她是够虚无的了。
恩人也接话:“居士久居仙山,恐怕忘了凡尘俗名。我今日便来问问居士大名。”
“风无眼,我叫风无眼。”
“你是居士,我是算命半仙。”意无双轻点两下面颊,笑说,“我掐指一算,看来居士尘缘未了,还有一恩未受。”
风无眼咬牙再问:“能有什么恩?”
言下之意是用不着让你报我的那所谓恩情。
两人一坐一站,意无双用猛力把风无眼拉近,声音却轻轻的:“让我帮你找到真正的竹叶青,然后,杀了她。”
“呵,冒天下之大不韪,你也肯么?”
话说完后,意无双已经退到安全距离,像是换了一个人般平静下来,缓缓答道:“江湖深广,藏污纳垢,英慈出我辈,难道不应该?”
“——难道说居士担心我,怕我,也步了先师后尘?”
哗啦一声,风无眼捏碎了茶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客房里压起一**在头顶,凝重不可名状。
各个沉吟思忖。
意无双坐着,姿态舒展:“你连这些事情都不知道,还想复仇?”
风无眼站着,神情焦躁:“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虽未想过如何生,但却早就决意了怎样死。”
雪花夹杂着风刀,砸在窗棂上。
心不晴,天不晴。
坐在室内的人说话不阴不阳:“匹妇之勇。”
“那加上你。二妇之勇。”风无眼反唇相讥,“多添无谓的业。”
“你怎么就认为,我那颗红心与你的不一样?你怎么就认为,摆弄着易容术就能把仇敌手刃?要说起来,仇敌是谁?又身处何地?
“你需要同伴,我也需要帮手。
“师仇者谁?造业者谁?真正的竹叶青?还是另有人躲在背后?”
意无双神情激动,语速奇快,风无眼在她的眼里看到与晨间相似的偏执与亢奋。
疲惫、焦躁。
这复仇者熟悉的情绪也感染了风无眼。她打破心里刚刚树起的墙。
山一般的仇恨,她不想还以师傅那样海一般的宽恕。
风无眼被说动了,冷静下来,接话道:“或是那个发布不明悬赏的庄主,月、如、辉?”
“不无道理。”
穷酸客栈,虽不至雨漏,用材也绝非上优。她们讲得愈来愈大胆,也愈来愈深后,这里,就不是那么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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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家出游,往往无物可买,光是用眼睛去把那东西便宜地“看”来,以大饱眼福,就是很有收获了。不过,即便这样也还是有风险,毕竟还有些东西,是看了就要把眼珠子挖出来以证清白的。
似乎是秉着这样的心情,这一双朋友小心地踏进了胜意斋的门。
骨董店里的小学徒是个小金蟾蜍,此时看到两个衣着寒酸的书生踏步进来,撇撇嘴就转过身接着扫她的地,不发一语。
外边的青石砖地不比屋内干净,两个人一走进来就从身后拖曳一道湿痕,走在前面的高些,酸气十足的折扇与落拓的暗色长衫进了外散珠光宝气的室内就穷得扎眼。另一位稍好些,也只是衣衫素净,惟整洁而已。
“友竹,你看这对红纺纸面鸳鸯灯,这玉,倒是真如白石产的红宣,那样的美…”
“听红,你看…”
“友竹,你看…”
“听红…”
“友竹…”
如此来去八回,终于惊动了胜意斋斋主范敬梁,她踢踏着一双红鞋静悄悄推开小门走出来,大喝一声:“何人在此喧哗?黄琉,送客!”
那小学徒原来叫黄琉。
“两位客人…”
两个朋友见惊动了斋主,脸色刷一下就变了,喏喏连声,倒退着出了店门。
风惨惨,雪淋淋,小学徒满意地看着那两人在风雪中走远了。
…
当夜,暨州城内,发生了一起命案。
骨董店胜意斋斋主范敬梁惨死家中,一把宽口薄刀从后直直割开心脏,胸口豁开一个大洞,她双目瞪直,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如此惨状,周身竟干净如许,一滴血也没有喷溅出来。是以屋内依旧光华敞亮,有了年头的黄藤椅,鸡心檀边的白心画案,笔墨纸砚,书房顶上写着“天道酬勤”的匾…如此种种都各在其位,还静等着主人的摩挲赏玩。
走出范敬梁的书房,往外看,所见之物皆生机断绝。
前厅后院东厢西厢里的所有金银财宝、美物嘉品都被洗劫一空。
院子正中间摆着一坛酒。
上面印着飘飞草体的“竹叶青”三个大字”。
那个小学徒清晨被人发现扔在城墙下,已然半疯半傻,不能再回忆起那夜的恐怖。
“师傅呢?你还…哈哈,师傅怎么会?”
“你们要我说什么?”
“…读书人不准进来!”
范敬梁家的堂屋内,听到了消息的几路人马很快聚集起来。
听着这年纪尚幼的孩子胡喊一通,几路豪侠都心有不忍。
过江龙拉住妻子的手,对着群贤道:“诸位稍安勿躁,某已将此事飞鹰告给月如辉庄主,不消两日,她定会带人赶来。”
一个身形枯瘦,披麻带孝的驼背人阴惨惨的开口道:“竹叶青…果真到了暨州城。你这般做,我们还怎么挣得赏金呢?”
“现就是竹叶青的一根手指,也能换得前代的一幅宝画。你若不做私吞之想,何愁喝不到汤。”
说话人身穿花袄,黑色的底上面绣着一朵朵秀丽的花,那张脸却似乎已进耄耋之年,皮肉松弛,完全不是习武之人的样貌。
是混迹在贺兰山南北一带的赤面叟支道高。
见是他,驼背人也不吭声了。
只是暗嗤一声老阴虫。
群侠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
城主府已来人,宣布封锁内城,把胜意斋围了起来,不准闲人入内。
众人仔细研究了一番,但最终也只好神色凝重的退了出去。
是夜,酒家内灯火依然。
木板圆桌上多是短打劲装,四周泛着嗡嗡的说话声,小酌怡情,她们都是豪饮。
听说了昨夜的事情,众人心中都有些打鼓,虽说是藉由讨伐竹叶青的名头来到北地,可是当看到竹叶青真正出手时,她们这些无名无姓的小虾米也有些软了。
黑沉沉的天空无星无月,风无眼就是在这个时候携着意无双进了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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