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酒暖花红醉流觞
作品:《仙门第一背锅侠》 “你?!”
程衍心头猛地一跳,这女孩语调中不带丝毫恶意的声音瞬间令她无端地寒意暗起。
“怎么啦。看不得我挖他舌头?那他别这么小气不就好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人说话了,起身准备离开。那女孩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
“亏我在这里等了你们好几天,昨晚起就想找你好好说说话呢,你又不认识那老兔牙,他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么关心。”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说话啊,紧张什么,我是能剜了你的舌头还是割了你的耳朵么,这么怕?我要是真敢下手,跟你一块而来的那个那位不得来跟我拼命。”
程衍脚步顿住,回过头看着她:
“你有什么话要说。”
“没话说就不能来找你了嘛?你虽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还知道你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她又露出那种甜滋滋的笑容,踱步而来,凑近到她脸前:
“那你想不想知道,城外那二十几口人是谁杀的?”
“你知道,还是说是你干的。”
“干嘛突然怀疑我!”
“这样说话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凶手吧。怀疑你很奇怪么。”
“那你可要失望了。不是我。”她咯咯笑了几声:“虽不是我动的手,但有人确实知道是谁背后指使。”
“阁下如果愿意告诉我,日后定当专程致谢。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们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程衍对这个人的警惕更甚,后退两步与她拉开距离,转身便走,哪知刚迈出半步,就被她一把扯住手腕拽了回来。
“你这人真是好没耐心,才几句就急了,我还有东西送你呢。”
两人手掌相交的瞬间,那女孩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来,程衍才觉异状,下一刻,就见对面那女孩翻手从袖中摸出五枚细小的银针,五指合力发出,银针携着劲力直刺而来。
来不及惊骇,她立即拔剑,以太极九剑之中艮山式第一招“艮为山”,挡住飞刺而来的五枚银针,同时旋身而退。
那几根银针被弹开直挺挺插入脚步的泥土之中,刹那间那一小块土地上的细草与野花便已枯死,显然喂有剧毒。若是打在人身上,只怕是非死也要去一层皮。
“漂亮,漂亮。早就听闻太极九剑乃天下剑法之首,今天终于叫我看见啦。你现在记忆全失就已经能躲开我的银针,假使他日恢复记忆,岂不是天下英雄都是你剑下败将了。”
这女孩哈哈笑着,像是看见了一场令人激动不已的好戏般一下一下鼓掌。
她声音清越,可那笑意之中,却让人感到无法忽视的,森然的杀气。
程衍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神态天真的年轻女孩,究竟是一个怎样手段阴狠,叫人忍不住觉得好像是一条生着圆润大眼睛的白色小蛇,一寸一寸,缓慢地缠绕在猎物的颈间。
她握紧了剑柄,正在思索该如何留下她,好问出更多答案来,那女孩却已经不准备继续留下,随手抛给她一枚小小的令牌。
竟与那黑衣人留下的一模一样。
“等等,这是...”
“方才所说的那件事,你如果想知道幕后凶手是谁的话,就到这里来吧。来不来看你。”
说罢足底一点,只见她身法迅捷如鬼魅无形无影,竟就这样瞬息间消失在程衍眼前。
她正握住手中那枚令牌,身后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她转过头去,看见一张俊美但神色淡漠的脸。
“帝都方面的回信来了。无论是成册的记录还是其他人,也未曾见过这枚令牌背后所属…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是不是这几日御剑赶路太远累了?”
觉察到她脸色难看得有些过分,沈渊忙凑到近前关切地问道。
“怎么会,我又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
“那是出什么事了?”
她神色凝重,拿出方才那女孩送给他的那块令牌:“我刚刚,可能遇见他们中的一些人了。”
两枚一模一样的令牌在二人手中相对,只是程衍手上那一枚被贴心地施加了一道寻路符。
她将方才遇见那女孩的经过与沈渊一五一十地讲后,神色凝重起来:
“她总不会是好心邀请人做客,但眼下别无其他线索,不管是人是鬼,我还是觉得该去看看打的什么主意。”
二人先到县衙仵作处,为那些死者举行了超度仪式,嘱咐官府好生安葬,若事情办得妥当,可考虑不追求其知情不报,隐瞒真相的行径。
祁县令大感恩德,发誓势必要以天下一等的孝心让阖家上下二十余人在地下安享未享成的阳寿。
但她心里还是不太放心,又就安魂礼种种嘱咐了祁县令几句话,走出了府衙大门。沈渊抱剑倚在回廊拐角等她。
正午灿黄的日光穿过树上的林叶打在他身上,衬得人也微微像泛着一圈柔光,温暖而可亲,好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某一块模糊的回忆。
她心底忽块颤动了一下,连自己也没注意到,快步奔了过去。
知道有人心甘情愿地什么都不做,只是为了等着你,而他把这件事视为理所应当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温暖的。
“都说完了?走吧。那人话是没完没了,啰里八嗦。”他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是十二分的不忿。
“是我多嘴了而已。刚才祁县令和我说了一件事,没忍住多问了几句。他说这一次之所以会被你们的探子发现,其实是因为,有人悄悄去告了密。”
“告密?”
“嗯。本来官府严令禁止任何人私下谈论这个案子,这里人乡人也胆小迷信,怕遭报复或是招来不干净的东西。甚至最初,有人传闻,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孩子。”
“何以见得。他们有什么证据。”
“当然是没有的。这小孩是附近流浪的乞儿,说是小时候有个算命先生说路过,说他是天煞孤星的八字,谁若亲近,定要克得他家破人亡。后来他的父母果然先后去世,其他人以为那算命先生的话应了,都当他是瘟神扫把星,整日打他驱他,只有城外那家人的管事看不下眼,每日悄悄拿府里的饭菜和不要的旧衣服给他,怎知不出一年,就……”
“所以这一回的灭门案,那群村人便也当是因他所致?”
“是呀。最初那几日,甚至有人怕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嗨还要将那小孩抓起来烧死祭鬼。”
她说着,忽地想起大邙山上自己的遭遇,不免生出几分同情:
“若不是官府插手,怕是当真要动手了。本来这件事就这么被压了下去,哪知道你们的探子到了庐江住宿第一晚,这孩子听说是帝都来的修士,夜里爬进他的房间,硬是把人拽到现场,这下东窗事发的。”
“他是为了自己的清白。”
想来,任谁也无法做到心甘情愿被被当天生的晦气丧门星。
“也许也是因为,不愿意见到自己的恩人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只是这么小的年纪,真不敢想他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
“越是孩子,越不知什么是畏惧,不肯低头。所以往往能让人做出许多大人意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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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事,不奇怪。”
“听起来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你呢,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问这个做什么,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早就不记得了。”
“你这才多大就开始忘事了啊,等再过一二十年还了得?”
“我,”他话音一顿,难得流露出些许尴尬神情,轻咳一声:“我那个时候...性格不太好。没什么好说的。”
“好吧,那你说,这一回那个人会出现么?”
她所指自然是那名神秘的无名道人:
“不过既然对方愿意主动现身,就总比自己漫无目的一点点找要强多了。说不定要走好运了呢。”
怎知听她这样说,沈渊面色更为凝重,虽很快摆回了平日那副镇静自若的模样,轻声道:
“未必就是好。目前为止除了一件事,我的运气一向很差。”
“这是哪件事?”程衍不禁奇怪。
“以后就告诉你。”
他说完,握住那枚令牌驱动,寻路符对修士而言已是最低级的符咒,但方便又实用。
一只法力汇聚而成的飞鸟展开轻柔的光翼,飞到二人前方指引着方向。
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地方,是一座山庄。门口垂柳柔柔地随清风摇着,一条小溪穿过整座山庄而出,山野之间,突兀得就像是副工笔的古画。
像是提前感应到了会有客人似的,大门吱呀一声响着从内缓缓拉开,走出一个布衣僮仆走出来,看起来年纪甚小,恭谨地行礼,低头道:
“庄主恭候二位大人多时了。请吧。”
说罢欠身让出路来。程衍与沈渊对视了一眼,也回礼后踏上了大门前铺着的青石。
正值炎暑,又是太阳最毒辣的晌午,虽说修道之人法力护体不惧寒暑,也不担心会有湿汗粘腻,但自从踏进这座庄子后,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丝丝缕缕缠绕而上,令程衍感到一阵无端的不安。
忽闻琴声由远及近,遥遥听得出弹的是一曲古风,声声点点,铮然如绷紧的弓弦力道雄浑,足听得出奏琴之人指力了得。拐过花草夹道的月门,她眼前豁然开朗。
原来这山庄之中竟还藏有这样一片如镜的平湖,湖水呈出一种浓厚的深碧色,即便是此刻如利剑般炽烈的日光直射之下,也刺不透这满潭的死寂。
极远的地方隐约传来几声蝉鸣,听着像隔了许多层厚厚的壁障那样遥远而沉闷。
水面上是漂着一座松木浮桥,一直通到湖中央的那座水阁。阁中隐约可见有一人形,正端坐其间鼓琴,长袖飘然。
这是一个衣着华贵的俊逸公子,白衣金带,长发以一根发绳松松地绑在脑后,而以程衍半吊子的符箓水平,也能依稀辨认出他这身白袍上隐现的暗纹乃护身除恶的符咒,并不只是一件华服更是一件法器。
他指尖回转拨弄,手法快得叫人几乎看不清,面前这张七弦琴在他手下仿佛成了一根根绷紧的弓弦,乐声如潮水奔涌激荡,惊涛拍岸,卷起海浪一片。
眉眼间神色飞扬,见有客来也并不直视,待到那僮仆站定道有客拜访,这才猛地按下,万千急弦之下奔腾的琴音猝然折断。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只听他仰天长叹后,长袖一挽,起身拜道:
“鄙人姓言,全名言少微。已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
直到看清他的脸,程衍才顿时心如惊雷。
这个人,就是淮安城中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白衣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