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阴影下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看向沈清月。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


    是试探？


    还是真的？


    “开个玩笑，别当真。”


    林默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转回头，拉低了兜帽，遮住了所有表情。


    但心底，已经将这个名叫沈清月的同桌，标记为了需要警惕的对象。


    上午主要是分发一些书本，并没有安排任何课程。


    左胸那道裂缝，在教室这种阳气汇聚之地，虽然被压制得沉寂，却带来一种源自本能的窒息感，让他精神难以集中。


    他不喜欢呆在这个地方，维持着坐姿，看向窗户外面发呆。


    沈清月似乎也习惯了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安静地看书，偶尔会朝林默这边瞥一眼，目光若有所思。


    终于熬到中午放学铃响。


    林默几乎是第一个站起身，随着人流涌出教室。


    他需要新鲜空气，更需要远离这让他倍感压抑的教室。


    下午放假，明天正式上学，和夏青璇和林九渊打了声招呼，他便准备先一步回去。


    站在校门口，午间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拿出手机，准备叫辆网约车回学苑社区。


    刚点开叫车软件，一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蜡黄干瘦的中年男人脸。


    司机咧开嘴，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笑容僵硬而诡异。


    “小孩哥，打车吗？算你便宜点。”


    一股混合着劣质烟草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从车窗里扑面而来。


    这阴气很淡，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就算感受到，也只以为是空调风。


    林默兜帽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青松六中，果然名不虚传。


    开学第一天，连打车都带着阴间特色。


    他没有任何犹豫，拉开后车门，沉默地坐了进去。


    “去哪？”


    司机的声音有些沙哑。


    “学苑社区。”


    林默报出地址，声音低沉。


    “好嘞！”


    司机嘿嘿一笑，发动了车子。


    这辆破车发出如同垂死老人般的喘息和呻吟，晃晃悠悠地驶离了喧嚣的校门口。


    车子驶上一条相对僻静的支路。


    “小哥，刚上初一吧？青松六中，好学校啊！”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阴影里的林默。


    “不过啊，这地方，啧啧，邪性。”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


    “你知道不？前两年，就在这附近出过事！”


    “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娃子，放学路上，走着走着人没了！”


    “找了好几天，最后你猜怎么着？”


    司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兴奋。


    “在城西那个废弃的垃圾处理厂找到了！”


    “不是整个人哦！是一块一块的，被剁得稀碎，装在一个黑色塑料袋里！”


    他一边说，一边透过后视镜观察林默的反应，似乎期待看到少年惊恐的表情。


    林默靠在椅背上，兜帽遮脸，一动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丝毫变化。


    司机似乎有些失望，但并未停下，反而变本加厉，语气更加阴森。


    “还有啊，城北那片老筒子楼更邪门！”


    “晚上经常能听见小孩哭，哭得那个惨啊撕心裂肺的！”


    “有人说，看见过一个没下巴的小孩，在楼道里爬爬着爬着，就消失了！”


    “后来才知道，那里头啊住着一个东西，专门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孩，骨头都不吐。”


    “被它盯上的小孩啊，走着走着，就被拖到黑漆漆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司机唾沫横飞，描绘着各种血腥恐怖的故事。


    林默依旧沉默。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早已悄然覆盖了整个车厢。


    司机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阴冷气息，随着他讲述恐怖故事时的兴奋而微微波动，源头似乎在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腕处，被一块脏兮兮的护腕遮着。


    车子越开越偏。


    窗外的景色从稀疏的居民楼变成了大片待开发的荒地，杂草丛生，荒凉破败。


    根本不是去学苑社区的方向。


    “师傅，路走错了。”


    林默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没错没错！”


    司机从后视镜里露出一个更加诡异的笑容，蜡黄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渗人。


    “抄个近道，马上就到！”


    “小哥别急嘛，再给你讲个更刺激的……”


    破旧的出租车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拐下坑洼不平的柏油路，冲进一条被半人高荒草淹没的泥土小径。


    最终在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弃厂房前，彻底熄了火。


    引擎的余音在死寂中散去。


    四周荒无人烟，只有风吹过荒草的呜咽声，如同鬼泣。


    司机缓缓转过头，那张蜡黄干瘦的脸上，所有的伪装褪去，只剩下满脸的贪婪。


    他咧开嘴，笑容咧到了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小哥，故事好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