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司机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瞬间被浓郁如墨的黑色填满。


    一股远比之前浓烈十倍的阴气，如同开闸的洪水，从他那瘦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车厢内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车窗玻璃上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他那只握着方向盘的手，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指甲暴涨弯曲，猛地朝着后座阴影里的林默脖颈抓来。


    速度之快，远超常人。


    就在那散发着腐臭和死亡气息的鬼爪距离林默咽喉不足三寸的刹那。


    林默动了。


    他依旧靠在椅背上，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只是那一直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眉心，那道暗红色的竖痕，骤然亮起一丝妖异的血光。


    一股纯粹到极致的邪异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睁开了眼，瞬间弥漫开来。


    这气息带着吞噬一切的原始欲望，与司机身上散发的污秽阴气截然不同，却更加令人心悸。


    与此同时，林默一直紧闭的嘴唇，微微向上掀开。


    嘴角咧开一个远超司机刚才的、更加狰狞诡异的弧度。


    兜帽阴影下，露出的不再是苍白的人齿。


    而是两排交错排列的獠牙，如同匕首般尖锐。


    那獠牙白得刺眼，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微微开合间，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扑来的司机身上。


    “呃……？”


    司机那志在必得的狞笑瞬间僵在脸上。


    什么情况？


    碰到同类了！


    布满墨黑的眼眶里，第一次流露出极致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前扑的动作硬生生停滞在半空，那只探出的鬼爪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泄露的一丝邪气带着无比恐怖的威压。


    眼前这个看似病弱苍白的少年，哪是什么待宰的羔羊。


    这分明是一尊邪神。


    “你……”


    司机的声音干涩扭曲，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前的贪婪和凶狠荡然无存，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猛地收回爪子，身体拼命往后缩，试图拉开距离，撞得方向盘哐当作响。


    “大家都是同类，开个玩笑！”


    “小哥，真的是天大的误会！”


    司机蜡黄的脸扭曲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我老黄就是嘴贱，喜欢讲点故事活跃气氛，绝对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这趟老黄我请了，马上送您回家！”


    他语无伦次，只想赶紧摆脱这个煞星。


    林默缓缓闭上了嘴，那排狰狞的獠牙隐没在阴影中。


    眉心竖痕的血光也悄然收敛。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邪异威压并未完全散去，依旧如同冰冷的枷锁，笼罩着整个车厢。


    他没有理会司机的求饶，反而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嘟…嘟…”


    电话接通，魏大勇那粗嘎的声音传来，背景音似乎还有咀嚼声。


    “这个点打电话做什么？我正啃烧鸡呢……”


    “魏叔。”


    林默的声音透过话筒，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这边，碰上个‘灵车’邪祟。”


    “开出租的，有实体，会变化，比上次那个胆小鬼看起来要聪明点，胆子也大点。”


    老黄手一哆嗦，碰到个鬼贩子了？


    而且听这口气不是第一次干这事。


    林默顿了顿，目光扫过驾驶座上抖如筛糠的司机老黄，补充道。


    “品相还行。怨气挺足，就是脏了点。”


    老黄一脸不忿。


    “再脏能有你脏？”


    “啥？”


    魏大勇的声音瞬间拔高，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家伙到底是去上学的，还是去干嘛的，怎么当起了鬼贩子。


    “灵车邪祟这可是稀罕货，比那些飘来飘去的值钱多了！”


    “鬼市那帮有钱老板肯定抢着要，这年头外面招个司机每个月都要给几千块，哪有这随叫随到的灵车方便，等我联系买家……”


    “不要啊！”


    司机老黄听到对话内容，魂儿都快吓飞了。


    他也顾不上害怕，猛地扑到座椅靠背上，对着林默嘶声哀求。


    “大人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就是个开黑车的孤魂野鬼，混口阴气饭吃！”


    “您大人有大量，饶小的一条狗命吧，小的对您有大用啊！”


    林默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他，兜帽阴影下的眼神冷漠。


    老黄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继续说道。


    “大人，您看您身份尊贵，出入多有不便！小的这车虽然破，但随叫随到！”


    “刮风下雨，白天黑夜，想去哪儿去哪儿！绝对比阳间的车方便！”


    “还不用烧油，冬暖夏凉，省心省力！”


    “而且！小的在这青松市漂荡几十年了，三教九流，妖魔鬼怪，认识的门儿清！”


    “您要是想打听点啥，或者办点啥不方便亲自出面的事儿，小的都能给您跑腿，保管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林默被老黄求饶的声音吵得有些头疼。


    “求求您了大人，给小的一个效忠的机会吧！”


    “小的愿给您当牛做马，绝无二心。”


    他声泪俱下，求生欲满满。


    林默沉默了几秒。


    老黄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一些需求。


    能无视阳光，熟悉本地情况的司机，对他这个身份特殊的人来说，价值可能比直接卖掉更大。


    “我知道了。”


    林默对着电话说了一句，然后挂断。


    他收起手机，目光重新落在老黄那张写满恐惧和希冀的蜡黄脸上。


    “机会，只有一次。”


    林默的声音冰冷。


    “多谢大人饶命！”


    他再次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幽蓝色的光芒再次亮起，比之前对付王小柱时更加凝练。


    老黄吓得魂体都差点不稳，却丝毫不敢反抗，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幽蓝的光丝在林默指尖舞动，勾勒出符文。


    这一次的缚魂禁，蕴含的束缚之力远超之前。


    “敕！”


    符文如同活物，瞬间烙印进老黄魂体的最深处。


    “呃啊啊……”


    老黄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整个身体剧烈抽搐。


    那源自灵魂的剧痛，让他恨不得立刻魂飞魄散。


    禁制完成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死，彻底掌握在这个少年的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