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兜帽习惯性地拉得很低，隔绝了大部分目光，也隔绝了窗外过于炽烈的阳光。


    新躯壳对阳气的本能排斥，让他在教室里总有种轻微的窒息感。


    此刻，沈清月正轻轻拍着李薇颤抖的肩膀，低声安抚着什么。


    那双蒙着薄雾般的浅琥珀色眼睛，越过李薇的头顶，落在了林默身上。


    晚上下课铃响起，沈清月就扶着几乎虚脱的李薇离开了教室。


    临走前，她回头，对着林默的方向，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林默，过来帮一下忙。”


    林默沉默地站起身，跟了出去。


    他在班级属于那种一言不发的人，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交集。


    唯独和沈清月说过一句话，也仅仅如此而已。


    沈清月身份成谜，他决定跟上去好好查探。


    李薇身上那股异常顽固的怨气，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她的脖颈间，源头直指女生宿舍楼的方向。


    沈清月将李薇安顿在宿舍楼外花坛的长椅上，阳光能最大程度驱散她身上的阴冷。


    李薇蜷缩着，像一只受惊的鹌鹑，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


    “你能救救林薇么？”


    林默沉默。


    他并不热衷当救世主，尤其是这种小麻烦。


    李薇的死活，与他何干？


    “条件。”


    林默吐出两个字。


    他不相信沈清月会无偿提供这种求助。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现在忙得很，没有闲工夫管这些事。


    “林默，实话告诉你，我有阴瞳，我知道你与常人不同，你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从而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林默从沈清月口中听出一丝威胁的意味。


    “看一下这个。”


    沈清月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她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相册，然后将屏幕转向林默。


    屏幕上是一张抓拍得有些模糊的照片。背景是城南废弃厂区附近荒凉的岔路口。


    照片主角，正是昨晚那辆破旧不堪的黄色出租车。


    副驾驶车窗摇下，露出了林默小半张苍白侧脸。


    更关键的是，驾驶座上，老黄那张蜡黄干瘦的脸清晰被拍了下来。


    “灵车。”


    沈清月的声音很轻。


    “开车的，是鬼。而且，他好像很怕你？”


    她晃了晃手机。


    “这张照片，加上我的证词，足够让特殊部门的人对你产生浓厚兴趣了。”


    “青松六中插班生，深夜与灵车同行，交易不明物品，这故事，应该很精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空气瞬间凝固。


    林默兜帽下的眼神骤然变冷，一股无形的冰冷压力弥漫开来。


    左胸裂缝处的麻痒感瞬间加剧，丝丝缕缕的邪气几乎要透体而出。


    “你找死。”


    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就在这时，林默口袋里的方向盘猛地一震！


    下一秒，一股阴冷的旋风毫无征兆地在花坛边卷起。


    那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如同从地底钻出般，诡异地滑停在林默身侧几米外。


    车窗摇下，露出老黄那张布满狰狞怒气的脸。


    面对普通人的威胁，老黄决定在老板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别看他现在是老板的专属司机，谁知道哪天失去了价值，就被老板给卖了。


    老板卖鬼不眨眼，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臭丫头，活腻歪了敢威胁我家大人？”


    老黄的声音不再是谄媚，而是带着厉鬼特有的尖啸和怨毒，周围的温度骤降。


    他深陷的眼窝瞬间被墨黑色填满，一股远比李薇身上浓郁十倍的阴煞之气轰然爆发，直扑沈清月。


    这股气势，足以让普通人心胆俱裂。


    沈清月却只是微微蹙了蹙秀眉。


    她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挡在了瑟瑟发抖的李薇身前。


    那双蒙着薄雾的浅琥珀色眼睛骤然亮起微光，瞳孔深处仿佛有细小的漩涡在旋转。


    一层无形的屏障在她身前瞬间张开。


    老黄狂暴的阴煞之气撞在那层无形的屏障上，如同滚油泼雪，发出刺耳的消融声，竟被硬生生挡了下来。


    虽然屏障剧烈波动，沈清月的脸色也瞬间白了一分，但她身形纹丝不动。


    林默露出思索之色，这沈清月身份貌似不简单。


    眼睛中的精神力极为强大，这是一种瞳术。


    他好像曾经在师父收藏的书籍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这里是学校，我就不信你敢动手。”


    沈清月的声音依旧清冷，让老黄颇为抓狂。


    “而且你打不打得过我还说不准，如果我没看错你的弱点在这灵车把手上，到时候一把火把这个方向盘烧了，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她的声音不高，却一眼看穿老黄的软肋，精准地戳中了老黄最大的恐惧根源。


    这丫头太狠了。


    自己不过吓唬吓唬她，就要把她方向盘给烧了，让他魂飞魄散。


    老黄那狰狞的鬼脸猛地一滞，墨黑的眼窝里流露出真正的忌惮和惊骇。


    他能感觉到，这丫头那双诡异的眼睛，绝对不是在说大话。


    就在这剑拔弩张、阴风呼啸的瞬间。


    “够了。”


    林默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


    他抬了抬手。


    老黄身上狂暴的阴气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变回了那副干瘦蜡黄的模样。


    他的眼中惊惧未消，狠狠剜了沈清月一眼，缩回了车里。


    林默的目光透过兜帽的阴影，落在沈清月那张因为消耗而略显苍白的脸上。


    她的威胁很有效，也很麻烦。


    更麻烦的是，她似乎真的不怕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丫头有些难缠。


    “可以合作，照片给我。”


    林默伸出手。


    沈清月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了几下，然后递了过去。


    “原件删了，等我确认事情解决，备份自然会销毁。”


    林默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确认删除。


    他不需要验证备份，沈清月的语气不像作假。


    他将手机扔回给她。


    “合作可以，但是我得知道你最起码的身份。”


    “如果我没猜错你这瞳术是来自某种血脉传承，叫做灵巫之瞳。”


    “你是古巫觋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