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月接住手机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那双浅琥珀色眼睛骤然缩紧，仿佛平静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之下是深藏的惊涛。


    她定定地看着林默兜帽下的阴影，在那眼神之下，她似乎毫无秘密可言。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剩下远处宿舍楼隐约传来的嬉闹声。


    “古巫觋…”


    沈清月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被戳破秘密的冰冷。


    “你比我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林默。


    “看来，你身上的麻烦，也不仅仅是那点邪气那么简单。”


    她避开了直接回答，反而将林默身上看到的东西说了出来。


    他的灵巫之瞳可以直视魂灵、精怪乃至微弱神念，看透其本质与力量来源。


    甚至能能感知天地间阴阳二气的流动与异常。


    在林默的身上他能感知到邪气的存在，还有几丝微弱的神性力量，她想进一步探究，却被某种神秘力量给阻挡在外。


    林默兜帽下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了一下，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妨碍他的目的。


    现在，解决纠缠林薇的邪祟才是首要任务。


    “晚上十一点，宿舍楼下。”


    他重复了一遍时间，转身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破车发出沉闷的嘶吼，载着林默迅速消失在校园道路的尽头。


    沈清月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夜风吹拂着她的额发，那双灵巫之瞳在黑暗中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泽。


    林默到底是什么人？


    为何能一口道破她最大的秘密？


    他身上的邪气，还有那个灵车，这一切都像一团迷雾，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警惕。


    深夜十一点。


    女生宿舍楼上，只有零星几盏夜灯在走廊尽头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寂静中，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阴冷气息，如同蛛网般缠绕着整栋建筑，源头正是304寝室。


    沈清月如同暗夜中的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宿舍楼背面的阴影里。


    她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裤，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干练。


    几乎在她站定的瞬间，那辆破旧的黄色出租车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她面前。


    老黄摇下车窗，蜡黄的脸在阴影里警惕地盯着她。


    林默推门下车，他没看老黄，只是对沈清月微微颔首。


    “走。”


    沈清月点头，再次利用那把备用钥匙，打开了侧面小铁门。


    两人一前一后，如同两道影子，融入宿舍楼内部的黑暗中。


    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林默的脚步声沉闷，沈清月的则轻若无声。


    空气中那股阴冷怨气随着靠近304寝室而越发浓重粘稠，普通人置身其中，恐怕会感到莫名的压抑和心悸。


    李薇早已在门口等着，她知道沈清月和林默要过来，所以特地等着。


    宿舍里面她不敢进去，总感觉有东西在跟着她，让她毛骨悚然。


    推开304寝室虚掩的门，里面一片漆黑。


    三个室友的呼吸平稳悠长，似乎睡得很沉。


    沈清月施展瞳术，神秘的气息从眼中弥漫开来，随后她指了指卫生间方向。


    “卫生间的怨气极为浓郁，好像是源头所在。”


    林默点头，径直走了过去。


    推开卫生间的门，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两人。


    狭小的空间里，洗漱台上那面长方形的镜子在手机电筒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幽光。


    “这镜子有古怪！”


    沈清月想要更进一步，被林默给制止。


    卫生间的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突然关上，巨大的撞击声将寝室其他几人都给惊醒。


    镜面仿佛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雾，雾气深处，一个穿着旧式校服的模糊身影，正在无声地挣扎扭动，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镜子外的方向。


    怨念如同实质的触手，从镜面渗出，丝丝缕缕地缠绕向沈清月和林默。


    林默上前一步，站在镜前。


    左胸那道狰狞的裂缝骤然传来强烈的麻痒和灼痛感，仿佛感应到了同源的阴冷气息。


    皮肤下淡金色的经络瞬间亮起，金芒流转，将试图侵染的怨气强行排开。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灵魂深处。


    染血鳞片微微震动，金鳞之力如同温顺的溪流，被精准地引导至指尖。


    他抬起右手食指，指尖萦绕着淡淡的金色微芒。


    “非是厉鬼…”


    林默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卫生间里响起，如同低语。


    “是残念碎片，被绝望和这破镜子困住了，时间久了成了邪祟。”


    他瞬间洞悉了本质。


    镜中的并非完整魂灵，只是一个残念，被这面含有特殊磁扬的旧镜子意外吸收，囚禁在里面。


    青松六中特殊的阳煞与地底阴气对冲的环境，让这残念得以留存并滋长。


    “李薇，你的出生年月报一下。”


    门外的李薇点头，虽然害怕，但还是选择相信沈清月和林默。


    “2007年，4月，21日，凌晨两点。”


    “八字偏阴，正是这八字，让你成了怨念的宣泄对象。”


    “如果暴力摧毁镜子或驱散残念，都会对与之共鸣的李薇造成灵魂层面的冲击。”


    沈清月点头，似懂非懂的样子。


    林默指尖的金芒微微变幻，镇河金鳞蕴含的力量被激发出来。


    他对着布满灰雾的镜面，凌空虚划。


    空气中无形的水蒸气凝聚，化作细线。


    指尖划过之处，空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一个极其复杂，由水珠线条构成的微型净化符文，瞬间烙印在镜面之上。


    符文成型的刹那，金光大盛，如同黑暗中投入了一颗小太阳。


    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净化之力，瞬间穿透了镜面的阻隔，狠狠刺入那团翻滚的灰雾之中。


    “呃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痛苦尖啸，直接在林默和沈清月的脑海中炸响。


    镜中那模糊的身影在金光的照耀下剧烈扭曲，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怨念，如同遇到克星般，在金光的冲刷下发出“嗤嗤”的消融声，迅速被净化。


    金光所过之处，镜面上的灰雾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光洁的镜面。


    快成功了，沈清月心中一震，灵巫之瞳清晰地看到那纠缠李薇的怨念锁链正在寸寸断裂。


    就在这净化即将完成、镜中残念即将彻底消散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砰砰砰！


    卫生间的门板被拍得发出响声，伴随着一个中年妇女尖锐的吼声。


    “谁在里面？”


    “开门！快开门！我听到声音了！”


    “304的！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