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作品:《被阴湿质子缠上后[重生]》 “啪!”清脆声响在耳畔响起,手心短暂接触温软物体后开始酥麻,云暄猛地意识回笼。
一双凤眼短暂游离,瞳孔渐渐聚焦。
古朴雕花大门,往上飘逸的字体上书——太学。
门前空地,白袍男子被两个小太监左右押着跪在地上,偏头捂脸,发冠歪斜,束起的长发凌乱散落。
男子身着洗得发白的宽大衣袍,身形单薄,迎面来一阵风就能将人吹倒。
瑞凤眼下瞳孔黑白分明,低垂的眼眶里布满红血丝,苍白的嘴唇紧紧抿起。
云暄看了都不得不说一句我见犹怜。
只是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同窗没有半点同情之色。
不对,这人……
云暄蹬蹬不自觉向后踉跄两步,周身汗毛倒立,泛起一层冷汗。
前世最后一个画面,眼前弱不禁风的男子身披铠甲面色冰冷,身骑通体乌黑战马,抬手指挥大军攻陷皇城城门。
云暄自北境和亲途中得知国破,身着嫁衣独自骑马赶回,却在临近城门之时见到大军压境。
纵使所有人对她不义,身为公主,前半生享受了特权,那么此刻需要她挺身而出时,为了黎民百姓,云暄毫不犹豫双腿夹住马身,红色嫁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搭弓取箭,随着马背的颠簸对准阵列前方的男人,拉弓。
嗖——
箭矢沿着云暄算好的轨迹朝男人所在方向飞去,与此同时,对方阵营察觉异样,嗖嗖嗖几支箭破空而来,数量过多云暄闪躲不及,一支箭直直插在心口。
疼痛随着一呼一吸间逐渐减弱,云暄跌落马下前,看到城门下一阵骚乱,为首那男人被她的箭矢射中。终于云暄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便陷入永恒黑暗之中。
云暄努力平稳颤抖的呼吸,心跳如鼓点咚咚咚加快,她知道男子掩在手下的唇正在微微勾起。
似在嘲讽云暄那一巴掌的力度不过如此。
云暄攥着火辣辣的掌心,荆楚国质子楚珩,他脸绝对比她的手要疼。
如果趁此时机杀了他……
云暄环视一周,几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这里是她长大的地方,幼时的玩伴们就在其中。
不可!楚珩本就是荆楚国吃了败仗被送过来的,杀了他,荆楚国便有足够的理由鱼死网破。
前世正是从这一天开始,她的人生逐渐走向不可掌控的方向。
她是端庄有礼的昭阳公主,是成就父皇、皇兄皇权梦的牺牲品。
父皇不顾反对,下旨令她去北境和亲,北境蛮夷之地如同土匪行径,烧杀抢略无所不用其极,即使众人都知晓,云暄过去不会有好结果。
该怎么破局?
重来一次,云暄不想再坐以待毙,父皇皇兄守不住这江山,那就且让她来试一试。
“放开他。”云暄款款走上前,在众人目视中伸出纤纤玉手将楚珩扶了起来,抬起因打人打得红彤彤的小手,覆上楚珩半边红肿的脸颊,“疼吗?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刚刚你脸上有虫子。”
楚珩猛地将头偏向一侧,像是触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过于用力身体晃了晃,脸颊擦到了云暄伸过来的手。他俯首恭敬行礼,“多谢公主,是珩冲撞了公主。”
云暄看着摇摇欲坠的人,抬起手想扶一下,就在手刚要碰到楚珩衣角时,这人身体一软直直倒在了云暄手臂上。
这……要怎么证明她没碰着……
霎时,书院门前一片混乱。
云暄不悦地看向周围,立马有人察觉公主表情不对,大声喊到,“楚珩自己摔倒,殿下想扶他,这人还不知好歹。”
“是啊。”“是啊”逐渐有人附和。
华服男子一副纨绔模样走到云暄身侧,收起折扇在掌心敲了敲,声音充满警告,“今日之事若有人说出去,别怪小爷我不客气。”说罢几根手指捏的咯咯响。
众人连连摇头。
“沈时昀?”云暄有些迟疑地看向华服男子。
沈时昀自小跟着云暄厮混,是名副其实的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最后却死在了战场上。
云暄眼睛一阵发酸,泪水在眼眶氤氲。
昔日好友重新出现在身边,云暄仰头将眼泪收回去,这次她要保护好身边的人。
“在呢公主。”沈时昀挤到云暄身边,将软成一摊泥的楚珩扒拉到自己手臂上,低头将耳朵凑近,轻声询问,“殿下有什么吩咐?”
云暄摇摇头,看向挂在沈时昀手臂上的楚珩,“把他背去太医院吧。”
“他?”沈时昀指着毫无知觉的楚珩,带着疑惑的声音越来越小“也配?”
书院里的世家子弟没有不讨厌楚珩的,谁都可以踩他一头,以云暄和沈时昀为首,隔三岔五就会捉弄他一番。
看见沈时昀一如往昔,云暄不由好笑。
不过云暄不打算与往常一样,楚珩虽然是荆楚国的送来的质子,却在大祁受尽屈辱,宫里的下人们看人下菜碟,知道他在这里没权没势,经常偷偷克扣他的银两、饭菜供应,甚至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快去吧!”云暄推了一下没有正形的人。
沈时昀见云暄神色认真,不情不愿招呼着小太监将楚珩扶到自己背上,迈着箭步离开。
临走前怒气冲冲撞开一个看热闹的世家子弟,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吼道,“看什么看,都散开!”
沈时昀是左丞相最小的儿子,不学无术,连他老子的话都不听,却独独听云暄的。
也正是如此,前世因为云暄一句做将军好,贵为丞相公子的他便依然投奔军营,直到云暄和亲前夕,得知已经成为将军的沈时昀中了敌方埋伏,死在乱箭中。
回想分别之时便已是最后一面。
先生恰好赶到此处,方才乌泱泱的人群如潮水般退去。
听学生说楚珩晕倒了,闻讯赶来的老头摸了摸胡子,见云暄在此心下了然,随机截住一个跑得慢的学生问询,得知来龙去脉后,眼睛不断瞟向云暄,重重叹了口气。
云暄什么样,他们可是从小看到大的,楚珩一向乖巧,奈何这位小公主无端找麻烦。
云暄转头避开先生视线,暗自撇嘴,两手一摊,先生都认定是她搞得事情,楚珩定是恨死她了。
如果能拉拢是最好的,毕竟当前敌友未分,如果不能,留着就是个祸患。
太医院。
胡老太医手搭在楚珩手腕上把脉,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念念有词。
“胡老,他怎么样?”
“身体亏空得很呐,气血两虚,体内毒素十日之久,恐怕寿数会受此影响。”
“中毒?”云暄微微拔高音调,不可置信地看向胡太医,“什么毒?皇宫里何人敢?”
“这毒已有五年之久,已经深入肺腑。”胡太医捋捋花白的胡子,“若想治疗还需长期服药,慢慢拔出。”
“不过,只有五成把握。”
算算时间,正是楚珩来大祁那年。
前世她竟不知楚珩自身难保。
云暄第一反应是窃喜,想不到这人本就是命不久矣。
随即她冷静下来,前世楚珩比她活得要久,即使楚珩中毒依旧蹦跶了那么久,当务之急还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
云暄心中叹息,想不到未来的一方霸主从前竟被如此磋磨。
当然楚珩的一部分苦难正是来源于云暄。
曾经她把楚珩当做杀鸡儆猴的鸡,为了震慑那些反对她进入太学的人。
后来楚珩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她,有恨也有怕。
重生第一天,出现在招惹杀神的现场,云暄不知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但总归要试一试。
“公主,原来你在这,奴婢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黄衣少女俏皮探头探脑伸进太医院,悄声说道。
“半夏!”云暄起身跑到少女面前,用力将人抱住。
“公主?”对于云暄突然激动的情绪,半夏声音中带着疑惑,只当是有人惹了她不高兴。
当然这个“有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公主每次见到这位荆楚国的前太子,都会不高兴。
云暄紧紧搂着半夏的腰,沉浸在失而复得中,半夏是她的贴身侍女,八岁来到朝阳殿。
她曾跟半夏说,等到能出宫了,便给她许个好人家。谁敢欺负她就来告状,本公主给你撑腰。
可是……还没等到那天……
云暄看着眼前的人,湿润了眼眶。
还处在迷茫中的半夏忽然睁大了眼,惊呼“公主。”
云暄身后传来冷意,她本能回头,楚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了床,正在云暄身后注视着她,带着冷意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云暄抓个正着。
*
夜半,少阳府最偏僻的一座宫殿。
楚珩一袭白衣松散的搭在身上,仅用几根带子勾连。
他轻靠在软榻上,动作中透着几分慵懒,手持铜镜,仔细观察今天被云暄打过的半边脸。
楚珩将手印在被打的位置上,眼神冰冷注视着白净的脸上突兀的红色。
一旁的伴读岁寒出言提醒“咳咳,公子,这镜子您已经照了半个时辰了。要是真气不过,我们把她……”说罢抬手做抹脖状。
“你想试试?”楚珩阴冷的眼神扫到岁寒脖子上。
岁寒无奈连连求饶“没没没,还不是看您太憋屈。”
“她倒是很有意思。”楚珩唇角讥笑。
今日那昭阳公主竟然没继续羞辱他,搞得还蛮不习惯的。在他倒下之前,伸过来的手又是想怎么折磨他。
不知又有什么阴谋,不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五指并拢,铜镜在他修长的手指中化为粉末簌簌掉落。
谁能想到白日里虚弱的人内里如此深厚。
岁寒偷偷翻了个白眼,“公子莫不是被那女人打出毛病来了,竟说起胡话了。”
“您再怎么说也贵为太子……”
周遭温度骤然下降,空气如有实质般凝结,楚珩凌厉的眼刀子子让岁寒不寒而栗,噗通跪在地上,头低低地贴在手背上,“公子恕罪,是岁寒口无遮拦。”
“没有下一次。”冷漠的声音响起。
待楚珩离开,岁寒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他爬起来想要给自己一巴掌,扬起的手迟迟不落下。
“哎呀!”岁寒下不去手,只得狠狠打在自己大腿上,“嘶——”
“你那爪子要是不想要,我可以帮你卸了。”楚珩淡漠地声音从里间传来。
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时,楚珩就会暴露恶劣的本性,时常吓唬岁寒。
“不劳烦公子您了。”岁寒耸耸肩,连忙道。
岁寒平日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对于昭阳公主那些人的行径也是见怪不怪,他不懂的是明明公子身份不凡,而且武功厉害,偏偏受那群人地欺辱。
如果不是身体里的毒,也不会白天那般半死不活。
“也不知这鬼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岁寒一边抱怨,一边将自家公子为数不多的衣裳收起。
“你若想走现在便可回去,没人拦着。”
“啧,公子!我何时说要走了,不过是看你总是被那刁蛮的公主欺负。”岁寒撅着嘴,越想越生气,“再说回去也好不到哪去……”
“知道就好。”楚珩皮笑肉不笑,眼睛直勾勾看着地上的铜镜碎末,轻轻扯了下嘴角,“早晚有一天,我把失去的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