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在教室天花板上敲出清越的余音，龙宇秋扯了扯衣服领口，又掸了掸裤脚。沐海涛用圆珠笔敲着保温杯，笑出一口白牙：“不至于吧，你不是常去老师办公室，怎么像要上战场似的？”


    “你懂什么，”龙宇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接着说：“实习老师今早看我的眼神跟看课堂违纪案例集似的，这会儿指不定在办公室列我的‘七宗罪’呢。”蒙旖晨从课本后探出头：“要不……再拖三分钟？等老师喝口茶消消气？”“得了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话尾被走廊穿堂风卷走，他踩着磨旧的帆布鞋向教师办公室走去，鞋底与地砖摩擦出“吱呀”的响声。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暖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龙宇秋屈指敲了三下，指节触到门板时还带着室外的凉意。“进来。”班主任的声音混着钢笔划纸的沙沙声，他推开门，首先撞上实习老师敬影佳的目光——她正在整理教案，捏着笔的指尖停了下来，袖口露出半截淡蓝色的针织衫，像春日溪涧里的碎冰。“老师，我错了！”龙宇秋突然挺直脊背，活像被按了开关的机器人，“今早雪天路滑不是借口，晨会提前二十分钟不是理由，作为班长非但没提前到岗，还撞开门喊‘破天气’——”他偷瞄到敬影佳的钢笔尖在教案上顿住，墨水滴在“纪律”二字旁晕开个小蓝点，“尤其不该在新老师面前失礼，让您第一天就为我操心。”


    班主任放下茶杯，热气在眼镜片上蒙起白雾：“你这张嘴啊，比足球队的任意球还会绕弯。”敬影佳却忽然笑了：“我们的大班长真是口齿伶俐。”她的语气像融化的雪水，带着初春暖意，对这位初谋面的少年的印象有了一点转变。走廊传来上课的“叮铃”声，班主任挥挥手：“去吧，下不为例。”龙宇秋转身时，敬影佳忽然递过张便签：“班会流程表，需要你帮忙核对。”指尖相触的瞬间，他看见工整得像印刷体的钢笔字迹，在“龙宇秋”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春阳爬上实验楼的红砖墙时，足球社休息区飘着可乐的甜腻气息。沐海涛正对着两箱开了封的百事发愁，拉环在掌心硌出红印：“早知道该买无糖款，这下好了，够咱们喝到立夏，你是不是想让我碳酸中毒再进一次医院？”龙宇秋却盯着海报上的兑奖信息，盘算着：“50个拉环，换个运动挎包，还有10个多余……10个多余……”他的目光落在海报的一本活页册上，封面上的女明星戴着珍珠发卡，像极了蒙旖晨上周扎的款式。“就这么定了。”他拉起海涛去了最近的超市。活页册到手时还带着超市暖光灯的温度，回到教室，蒙旖晨正蹲在饮水机旁接水，外套搭在椅背上。龙宇秋忽然紧张起来，指腹在活页册封面上抹了又抹，直到沐海涛撞了撞他的肩膀：“发什么呆，人家看过来了！”“给你的。”他把活页册往桌上一放，金属拉环在口袋里叮当作响。蒙旖晨的眼睛亮起来，指尖轻轻划过封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话没说完，旁边已经有怪叫的附和：“班长大人连你买奶茶的口味都知道，能不知道这个？”起哄声顿时一片，蒙旖晨的耳垂泛起薄红，却没放下手里的册子。龙宇秋望着她翻动书页的手指，忽然想起今早办公室里敬影佳画的小笑脸——原来有些心意，就像拉环扣住拉环，总在不经意间发出清脆的响声，连春日的风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