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08 夜盲症星人
作品:《然后,和最讨厌的朋友结婚了》 喜欢康妮这件小事。
不算太小的事,至少在季瑞心里是这样的。
不过如果是上初中的话,这必须要变成一件小事。
让死党和好朋友们们知道自己对康妮有点意思,这没什么。如果让老师们和家长们知道,他喜欢康妮。
那就成了一件大事了。
一件会把诸葛康妮吓坏的大事。
因此,季瑞喜欢得非常小心翼翼。
他尽量避免这件事情被捅破,最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最拙劣的手段就是让诸葛康妮虽然看起来和自己很熟,但是很明显非常讨厌他,把他当成一个——“最讨厌的朋友”。
用手电筒这回事,是他表达自己浓郁情感的某种具体手段。
“我的天哪,老王搞补课的地方怎么永远这么黑?!”
说这话的是陶翔。
他的讲话声音很尖锐,发型是经典的向上扬一个刘海,看上去像马小跳故事里面的诙谐人物。
然而同学们只是觉得黑,诸葛康妮是正儿八经的恐惧黑暗。
如果说这节课很不凑巧的,季瑞并没有来,或者说两人的小课课程不在同一档时间。
这将是康妮最难以承受的炼狱。
数学小课用的是学霸版《实验班》,题型复杂到她想连夜从十八层天台跳下去见地下的祖宗。
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会。
上老王的课还要假装听懂他说的数学概念,甚至需要在衔接补课费的时候,听老王表演一般地强调,康妮的爸爸诸葛振在求着他继续补课,甚至要跪下了。康妮听完后只有一个感受,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小孩。
每次上完小课后都要抱着一种我完蛋了的心态下楼。
看其他初中同学们非常不熟地,连声告别都没有的从她的身边掠过,漆黑的楼道里一点阻碍也没有地匆匆下楼。
诸葛康妮会感觉到很惊慌,也想要快一点下楼,生怕耽误一丁点的时间。
“走了啊,干嘛下楼这么慢?”季瑞拍了拍她的斜挎包。
真是万幸,这一声是个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平时很欠揍,今天一点也不了,康妮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我不行,我下楼不行,我有夜盲症。”
如果是关系一般的同学,会说这是一种矫情病,下楼难道没有自己的判断,都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不敢下楼,这太可笑了。
如果是父母,当然更要说,学习差也就算了,连下楼都比别人更慢。
这就是所谓的后进生。
后进生在任何时候都会变得更敏感,做什么都畏手畏脚,浑身上下任何地方都是可以被轻易攻击的贝壳里脆弱的肉,甚至是留得稍微长了几寸的头发也会成为“想早恋”的标志。
越是打上标签的后进生就越会成为恒久的后进生。
因为太没有自信了,以至于根本想不到自己还可以变得很优秀。
但是在季瑞这里,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夜盲症怎么了,恶作剧之吻的女主角袁湘琴也有夜盲症啊,不过我希望你这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夜盲症,真正的夜盲症,恶化后人的眼睛是会瞎掉的。”
康妮在黑暗之中拉住季瑞的衣袖,被牵引着向前走,手电筒的光源很充足,一看就是刚上的南孚电池。
“要多吃胡萝卜,变成小白兔。诸葛康妮以后可以不用叫这个名儿了,你可以叫诸葛白兔,爱吃胡萝卜的诸葛白兔!”
已经下到二楼了。
在这里已经要提前做好说再见的准备,季瑞看着康妮松开自己的衣角,在二楼手电筒光源的倒影中,回头来看他。
他在黑暗中笑笑。
“你走吧,我会在后面给你打着光的,把你的路都照亮。”
只见季瑞站在二楼楼梯间,胳膊撑在楼梯间的楼杆上,单手拿着手电筒向下照,看着康妮走远了点就慢慢地向下移。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着充分且恰当的距离,就这样像条有端点的线一样,从数学王老师的小区里走出来。
她走在前面,挎包向上提,步伐走得快而轻巧。
他走在后边,步调稳健而深重。
最终他会站在金山东路和淮河大道的交界口,看着心爱的女孩子安安稳稳地走向去往自己家的那一条路。
有时候康妮会因为终于放学了兴奋地跳跑起来,这时候他会噗嗤一笑,恨自己没有带相机。
但是脑海里已经形成了照相机的胶片,这下楼的五分钟,那双细嫩的小手牵住衣角的那五分钟,那股干干净净的甜香萦绕在鼻尖的那五分钟,实在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些得以在漫长深夜当中辗转反侧,反复咀嚼一夜。
接着第二天又见到了康妮,看到她高高兴兴地从桌肚里掏出早点酱香饼,没吃两口就开始犯恶心,干呕,丢掉。
诸葛康妮小时候还怪喜欢浪费粮食的。
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现在食物变成了一种稀缺资源,要是流落荒岛了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死了,这是人最基本的求生欲。
他看到康妮自行将鸽子的内脏用树枝串起来拿火烤,紧接着一点儿也不给他留,全吃下了肚子,他觉得好笑,觉得康妮狼吞虎咽的样子实在是太有趣了。
没过多久,火焰渐渐少了些,季瑞走出教室门口,又裁剪了些走廊窗台上的树枝用以做篝火堆的燃料。
康妮这时候已经陷入沉睡,用那些干燥的作业本当枕头,将季瑞长而宽的冲锋衣当作被子,在那儿吃完了睡着了,睡得很安稳。
季瑞从她兜里拿出剩下那四分之一的树莓饼干,吃下去,接着试探性地凑到了康妮的身边,撑着手臂看着她,盯着她的鼻尖。俩人双唇近在咫尺,稳定而均匀的吐息撒在他的额头,他突然有了种无端冲动。
朝着她贴过去,想要在她饱满的唇珠上落下一记吻。
但被一声“咕噜噜”的肚子叫声打断,梦里康妮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吃不到,讲梦话呢。
“想吃鱼,想吃……好想……吃鱼。”
季瑞松开撑在地面上的手,从一个将康妮包裹住的姿态变成坐在她身边耐心地观察她,又听到她肚子嗡嗡叫了几声,于是笑着躺下来,在无数次小心翼翼的观察后,他慢慢地,平行地挪动着来到诸葛康妮的身边。
和她躺在一起。
天知道这个时刻有多让人激动。
终于和她躺在一起了。
还是这样一个的孤岛,这样的一个废弃学校,一个没有早九晚五的工作,不谈工资职务、学历职称、身家几何的,空无一人的荒野之地。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康妮只有他,他也只有康妮。
季瑞意识到这种感觉在荒岛上是一种变态。
但他控制不了自己看向她。
他躺在那里,看诸葛康妮下颚骨的毛细血管。皮肤实在太过白皙,像个小天使。这一点和十四年前几乎完全一致,无论和康妮坐前后排还是做同桌,他总是能在朝阳东升的早自习时间,看到她迎着明媚日光的白到透光的面部肌肤。
看向她,偷偷的,很多很多次。
用余光。
就感觉是在看属于他的太阳。
现在是在篝火燃起来的火光之下,温柔地看着她,这一刻全世界仿佛按下来暂停键,只允许他深深地凝视着她。
实在没忍住,他摸了摸她的脸颊。
康妮睡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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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了外边,找到学校操场后面的那片海,当然是很难钓上来鱼,但是收获了些寄居蟹和小海蟹,飘上岛的海带之类的东西。
下雨了。
雨点逐渐变得沉重起来,季瑞很快地拎着四四方方的塑料粉笔收纳盒,将里头的海货装好,就往这座废弃学校里跑。
他有点担心,他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康妮醒了。
如果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她一定感到很害怕。
“季瑞你在哪儿啊?我看不见你!”
火光逐渐小了,视野变得更暗,就快要到一种她完全看不见的程度。
这里唯一能够给人带来安慰的东西就是这一堆即将燃尽的篝火,康妮也学着季瑞的样子往篝火堆里继续增加燃料,但是她只能在小范围内搜寻下树的枝条,或者拿着讲台桌桌肚里装着的那些作业本丢进火堆里。
书页在火堆中燃烧,发出吱拉烧焦的声音。
这时候下起了大雨,风刮得紧,雷声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混沌感将她裹挟,她开始郑重地怀疑起眼前这一切的真假。
仿佛自己真的被困在了盗梦空间里。
太恐惧了,这里没什么是她可以依赖的,只有季瑞。
但是她身边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无尽的黑,和狂风骤雨,没填饱的肚子,摇摇欲坠的生命。
这是她活到这么大,这么二十多年以来第一次在这样半开放的空间当中迎着风雨放声大哭,像是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全部都发泄了出来似的。
就快死了,真的就快要死了。
在这里怕是活不下去了。
季瑞到底在哪里?
“康妮!”
一个坚定温暖的拥抱扎扎实实地覆盖了上来,她伸出手来扣过对面人的后背,背肌沟壑分明,像一堵充满安全感的围墙,将她包裹其内,一道惊雷紧接着劈盖下来,康妮感受到对面抱着的人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脑袋。
但她的哭声并没有减弱。
她也伸手来抱紧季瑞,哭得跟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一样,哭一会儿喘口气。
“我找不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见了,你为什么突然不见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很害怕啊,我怕死。”
可是打雷了不会死,孤独才会让一个人绝望。
她由此产生了一系列古怪的情绪变化,这是她第一次对季瑞产生这么明显的依赖,康妮终于发现,自己对季瑞的情感不只存在于友谊,还有依赖,甚至产生了无端的类似爱的感受。
季瑞拍了拍她的背,就像十四年前在教室里一样,两人都被留堂了,康妮很绝望,绝望到要自尽的程度。
只有他仍然是个乐天派,他说,答不出数学试卷,这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不还有我来给你垫背。答错数学题的人生并不是失败的人生,解不出数学公式的小孩也不是坏小孩,尽力就好,这点小事不至于死,我们要好好的活着。
康妮抱着他,觉得身体一下就回温了,过了不一会儿,她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儿处湿湿的,是季瑞留下了两行热泪。
只听到她身边这个人喃喃自语,像说梦话:“我也找不到你了,十四年,为什么你突然不见了,你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才绝望。”
松开怀抱后的第一时间,康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认认真真地看向这个目光澄澈的男孩子,她从他的目光中看出来点不一样的东西,或许也是很早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内容,只是她一直装作不知道。
“季瑞,十四年前你喜欢我。”
那现在呢?
只那一瞬、只那一瞬。吻细细密密、雨点般落下来,循序渐进的,呈一副暴风雨来临之际的架势的,让她几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