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懿转学来的那天，下了好大一场雨。


    窗外一声惊雷，雨水倾泻如注。


    教室里正在午休的同学们被雷声惊醒，屋外的天空沉了下来，坐在靠近门口的同学按开教室灯，灯光闪烁了两下突然熄灭，“轰轰”的空调运转声也突然停止，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窗外的雨水声。


    片刻后，响起窸窸窣窣的抱怨声。


    “快醒醒，停电了。”


    “不是吧大夏天停电，学校收那么多钱用哪去了？”


    “热死了。”


    ……


    坐在温初禾前排的莫文阳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从桌兜里掏出一把扇子，转过身对着她的头轻轻扇着。


    有人注意到这一角，故意嘲讽道：“温初禾，你的老奴莫文阳又上线了。”


    温初禾昨晚打了太久游戏，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头一栽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就连雷声轰鸣也没有把她吵醒，反倒被尖锐的男声吵醒了。


    “吵死了，闭上你的嘴。”她抬眼看向男生，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伸手推开莫文阳的手，对他说，“我不热，不用给我扇。”


    “我说错了吗？”那男生站起身走了过来，推了下莫文阳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就是因为她家有钱才这样犯贱。”


    莫文阳靠在墙边，身体左右晃动躲避他伸来推他的手，脸上满是惊恐。


    温初禾用力踹了下他的小腿，男生立刻停止欺负莫文阳的动作，侧头看她，问：“为什么踢我？”


    “你有病。”她起身推开男生，挡在莫文阳面前，上下打量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你喜欢我？”


    “什么？”


    “你要不喜欢我，干嘛欺负他。”


    虽然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像在陈述事实，并且对方诡异地红了脸。


    因为男生说话声音很大，班上的其他同学都注意到这一角，对学校的抱怨被冲淡，只剩下对八卦的好奇，一个个小声讨论了起来。


    “我就说他喜欢温初禾吧，你还不信。就因为莫文阳和温初禾玩得好，他就总欺负莫文阳。”


    “啊……莫文阳好惨。”


    男生听着身后的讨论声，好像被戳中心思突然结巴了起来，一句整话也没有说出来，狠狠地瞪了躲在她身后的莫文阳一眼，泄气一样地坐回自己的座位。


    温初禾转身扯正莫文阳的衣服，将踹到的椅子扶正，说：“他骂你，你就骂回去。他再欺负你就找我，我略懂一些拳脚。”


    莫文阳点头，笑着和她道谢。


    上课铃声响起，灯和空调重新开始运转，班主任带着许懿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新学校的校服，站在讲台上简短地介绍自己，被老师安排坐在温初禾的后座。


    许懿走到温初禾的座位旁突然停顿了下，握拳伸到她面前，展开手指，掌心放着几颗薄荷糖，他笑着说：“很困吧。”


    她将三颗糖全部抓在手里，一颗也没给他留，说：“你还好意思提，都怪你非拉着我打游戏。”


    “怪我。”他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她们说话声音不大，大概只有前后左右能听见，莫文阳背对着她们，两人的谈话一清二楚地落入他耳中，不知不觉中手里的橡皮已经被掐得不成样。


    班上几个女生因为许懿突出的外貌有些羞涩地看了过来，又侧头和身边的女生说着些什么。


    下午很快过去，黎乐之背起书包走到温初禾身边，瞥了一眼莫文阳桌上的试卷，说：“莫文阳，你的语文卷子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莫文阳综合成绩一般，但语文成绩特别好，能稳定在班级前三，常常有人向他借语文试卷看作文，他也不吝啬直接递给她，开始收拾书包。


    温初禾站起身看了一眼试卷，叹气：“我讨厌考试。”


    许懿站在她身后，单肩挂着书包，抬手拎起她的书包，对她们说：“走吧。”


    黎乐之应声折起卷子还给莫文阳，说：“谢谢。”


    莫文阳背起书包，看了一眼许懿，问：“你们认识？”


    许懿单手插兜，很酷地回答：“我们是发小。”


    温初禾已经走到许懿身后，故意拍了下他背着书包的手臂，说：“背书包还要装酷，小心高低肩。”


    然后又对着莫文阳招手：“我们走了，明天见。”


    两人一路打闹出了教室门，那个男生又不死心地凑到莫文阳身边，搭着他的肩，说：“看来你也没多特别，发小肯定比你这个同学关系更亲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莫文阳一把推翻在地，震惊地躺在桌椅之前，不敢相信一向懦弱的莫文阳会对他出手，随即而来被惹怒冲上去扭打在一起。


    班上还有未离开的同学，看到他们突然打了起来，两个比较壮的男生上前拽开了两人。


    许懿家离她们家不远，家里父母都忙于工作没时间管她们，温初禾家阿姨做饭手艺最好，于是三人约好一起去她家做作业。


    黎乐之在学校写了不少作业，剩下的作业不多，她也不急做作业，含着冰淇淋用手机聊天。


    温初禾看了她一眼，坐到许懿身边，问：“你成绩怎么样？”


    “还行。”


    温初禾的成绩在班里的中游，也算得上“还行”，但和黎乐之班级前十的成绩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这会找到同道中人，开心地抱了他一下：“太好了。”


    她没注意到许懿的耳朵很快红透了，手僵硬得不知道该往哪放，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转移话题。


    许是小时候的情谊还存在，两人这次熟络得很快，短短半个月，两个人就像形影不离的双胞胎，让黎乐之都有些吃醋：“我怀疑你们在孤立我，并且有证据。”


    温初禾站在树下，手肘枕着许懿的肩，另一只手举着电风扇，说：“没有啊，我们都是好朋友。”


    黎乐之并没有被哄好，揽住温初禾，骄蛮地宣示：“我一定是你最好的好朋友。”


    “当然是。”她保持动作没变，故意去看许懿，像是炫耀，像是挑衅。


    他看向自己的肩膀，略带委屈地说：“好朋友就可以欺负我。”


    “我这是帮你把肩膀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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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每天都单肩背，多亏我你才没有高低肩。”


    许懿笑了下，被她无理的解释说服，无奈道：“谢谢你。”


    “不客气。”


    莫文阳在商店里买了几瓶冰水，远远看见她们几人在树下乘凉，快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笑。


    “你们渴吗，要喝水吗？我刚买了几瓶水。”


    温初禾刚买了水喝了几口，瓶子放在许懿身边，她指向那，摇头拒绝：“我的水还没喝完，你自己喝吧。”


    莫文阳顺着视线看过去，许懿身旁放着两瓶水，他拿起其中一瓶打开喝了一口。


    温初禾立马出声：“那是我的水。”


    “是吗？”许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水瓶，笑着对她说，“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关系呢？”


    莫文阳站在艳阳下没被树叶遮盖的地方，脸上的汗不住地往下淌，地上的阴影好像将他隔绝在外，怀中的冰水也没让他感觉到丝毫凉快，谁也没注意到他独自离开了。


    一个星期后，期中成绩公布了。班长将成绩单放在讲台上，一群人兴奋地围了上去。


    温初禾对自己的成绩有很清晰的认知，不会太好，也不会太差，没有凑上前去。转身敲了两下许懿的课桌，在他投来不解的眼神时，说：“我们打个赌吧。”


    “赌你考第几？”


    “不不不。”温初禾指他，“赌你考第几。”


    “好啊，赌注是什么？”


    “如果你输了就帮我写一个星期作业。”


    “可以。”许懿不认为这个赌注有什么难度，欣然答应。


    “我上次月考是十五名，我赌你是第十六。”


    “不改了？”许懿眼里含笑，“那我赌……”


    许懿的话没有说完，讲台处爆发惊呼：“新来的是第一！”


    有几个人看了过来，嘴里说着：“甩了第二将近五十分，这么厉害。”


    温初禾不相信，快步走到讲台挤进人群去看成绩单，闷闷不乐地走了回来，站在许懿身旁，叉着腰，一脸不爽：“这就是你和我说的还行？”


    许懿只是笑：“还赌吗？”


    “赌你个大头鬼，我要和你绝交。”


    说完，温初禾转头去找黎乐之控诉许懿是个大骗子。


    黎乐之单手撑着脑袋，语重心长道：“电视剧里都说了，漂亮的东西会骗人。”


    温初禾真的被狠狠伤到了，一连几天都对许懿爱答不理，任由他怎么哄都没有给他一个好脸色，直到他无可奈何地说：“我帮你写作业。”


    “你不仅骗人还没有底线。”


    “……”我是为了谁才这样。


    许懿彻底没有了办法，只好去向黎乐之取经，该如何让温初禾消气。


    黎乐之看他乐于学习的心态，好心地教了他一招，并承诺这招百试百灵。


    许懿拎着“哄温酉酉神器”回家的路上，罕见地碰到了莫文阳，他们没说过几句话，算不上熟。许懿不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绕开他继续往温初禾家的方向走，身后的莫文阳突然出声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