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掖在这儿陪了她两天，就连下午最热的时候他也没走过，夏醒棉自然也不会怕热，她带着果冻在这儿等他回来。


    但是待了一会儿，有一位奶奶带着一条小狗出来遛狗，果冻见到那条小狗后就要往上冲，幸好她抱得紧，把果冻给摁住了。那只小狗也发现了果冻，对着它不停地咬叫，有几次她差点抱不住果冻，想了想，夏醒棉还是带着果冻先上了楼。


    带果冻回家，关上门，夏醒棉回房间拿了一个之前给果冻买的鱼肉罐头出来，蹲在地板上喂它吃完，喂完后也就刚揉了揉它的脑袋，陆掖回来了。


    夏醒棉去给他开门，开门时陆掖站在门外，额头上出了不少汗。家附近没有药房，他如果去买的话就要走两条街，那是最近的药店。这么短的时间，他一定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


    陆掖把药膏往前递给她：“给你，擦擦。”


    外面的天气太热了，夏醒棉接过药膏让了一下，说：“你先进来吧。”


    门口的玄关处夏醒棉给陆掖拿了一双灰色拖鞋，陆掖看见那双拖鞋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夏书岐的，但是他没问。他问了，夏醒棉答了，知道后只会穿的让自己生气。


    进了房间，陆掖先看了一圈卫生间的方向在哪儿，去卫生间洗了手，又回到客厅。


    夏醒棉刚把手上新买过来的药膏拧开，药膏的白色盖子握在左手心里。还没等她擦，陆掖过来又把她手心的药膏拿过去说：“我帮你擦，你自己看不到。”


    她可以去照镜子，但是陆掖握着她的手腕，把她往沙发的方向带时，她也就跟着他过去了。


    两个人的位置和姿势就像是今天早上在花坛边碰面时的那样，陆掖坐在沙发上，让夏醒棉站在他两条腿之间，他左手绕过去，握住她的后脖颈，拉低她的脑袋。


    两个人的视线又对上，陆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转过她的脸，低头时把手里的药膏捏了一下，挤一些白色膏状物到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腹上。


    再伸手小心地往她的脸上擦。


    刚刚出去跑了这么一趟，半个多小时，他的火气也消了不少，给她擦药时想了想又反过来安慰她，边擦边和她说：“挨打了就挨打了，本来就是你们两个做的不对，这件事挨打都是轻的。”


    夏醒棉“嗯”了一声，她知道。她没因为这件事埋怨妈妈。


    药膏被很轻的均匀涂抹完，陆掖的指腹还停留在夏醒棉的单侧脸上，他才意识到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看着这张他很喜欢的人的脸，好多他们以前接吻，湿吻的画面开始往脑袋里面扑，陆掖下意识滚动了一下喉结。


    偏开头，陆掖说：“好了。”


    为了给自己的思绪找点事情做，用亲吻以外的事情把它填满，陆掖转头看地板上的果冻，没头没尾的质问他：“你是不是一上来就偷吃了？”


    夏醒棉主动接过话：“我喂他的。我看了下保质期，还好没过期。”


    说着夏醒棉离开陆掖身前。


    陆掖眼睛虽然看着地板上的果冻，心思却还留在夏醒棉身上，最后还是没忍住，把要走的她捞回来，挺腰抬头亲了下她的额头。


    夏醒棉：“……”


    亲完陆掖很快松开她，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两秒的事情似的，站起来奔着果冻去了。


    夏醒棉：“……”


    陆掖蹲在地板上揉了一会儿果冻的脑袋，圆溜溜的肚子，这几天虽然没睡好，但是它吃的可不少，明显的肚子都圆了一圈。突然想到什么，陆掖又回头问夏醒棉：“你的手机他们还没给你吗？”


    夏醒棉“嗯”了一声，她的手机被妈妈拿走以后一直没还给她。


    陆掖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夏醒棉递过去，说：“给。”


    现在的人没有手机，简直就是周围被加了结界，这么多天没和外界联系过，她总得有想要联系的人和事儿。


    夏醒棉看着他的手机想了一下，问：“我给谁打电话都行吗？”


    陆掖：“嗯，行。”


    夏醒棉还是没有立刻接，她又想了一下，先和他求证：“我给哥打电话…也行吗？”


    陆掖就是知道她想找夏书岐，才说把手机给她。两个人上次闹了那么一大场之后，应该还没有机会再说过话。但是陆掖又不肯直说，告诉她：“可以，但是用我的手机给他打电话，开头必须先骂他几句。”


    夏醒棉：“……”


    夏醒棉自动只接收了前半句，把手机拿过来，又坐回沙发上说了一声：“谢谢。”


    夏醒棉拿着陆掖的手机输入哥哥的手机号码，输入前几位数后手机自动的提示出来全部的号码，以及号码对应的姓名备注，“王八蛋”。


    夏醒棉：“……”


    夏醒棉手指在界面点了几下，把备注改为了“哥哥”两个字，又把电话拨过去。


    握着手机心里有些紧张的感受，好像是那一天被父母撞见的场景又在脑袋里复映，响了三声后手机被接通，传来哥哥熟悉的声音：“喂。”


    夏醒棉说：“哥，是我。”


    知道是她后，夏书岐的声音变得比刚刚那声打招呼明显的温和，问：“你怎么样了？”


    夏醒棉还没等回答，陆掖蹲在旁边的地毯上逗着猫，回过头冲电话大声说了句：“她挨了一巴掌。”


    ——他得先让他知道。


    ——这事儿他他妈必须知道。


    声音通过话筒清楚地传到了夏书岐的耳朵里，他有些意外，想过爸妈生气发脾气，但是夏醒棉到底是女儿，从小被宠到大，他没料到她会挨打。


    夏书岐：“对不起。”


    又问她：“很疼吧？”


    夏醒棉对着电话说：“没事，不疼。”


    陆掖不在听筒边，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但是听见夏醒棉回的话，不用脑子都能猜出来，夏书岐肯定是在问“打的严重不严重或者打的疼不疼”之类的废话，他转头又补了一句：“你他妈还好意思问。”


    夏醒棉：“……”


    夏醒棉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过身走到窗边去打电话。离他远点。


    陆掖：“……”


    陆掖耸了一下肩，没追过去，转过头继续逗手里的猫。


    夏醒棉站在窗边，手里握着手机。问：“哥，爸同意你去了吗？”


    夏书岐“嗯”了一声。


    夏醒棉：“那你什么时候走？”


    夏书岐：“一个月以后吧，公司还有流程，要办交接。”


    窗外的天气闷热，似乎连风都流转不起来。夏醒棉又问：“那你走之前，我们还能见到面吗？”


    陆掖没回头，但也能听出夏醒棉声音里带着的委屈感，还有只有在熟悉和依赖的家人面前才会有的示弱声线，像是很想念或者下意识依靠一个人时，会有的那种“无措”的表达。


    夏书岐沉默了下，告诉她：“如果我不走，阿姨不会让你开学。”


    连最后一面也没法见，还有……他们今后也不能再一起回家了。


    眼泪从脸滑到地板上，夏醒棉看着窗外绿的发亮的树叶问他：“哥，值得吗？”


    陆掖摸着果冻的手停顿主。


    她哭了。


    妹妹不知道母亲生病的事，只知道他很想回到他妈身边，在他提出要求后她的答应，是基于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信任和感情。


    可夏书岐此时除了“对不起”给不出其他任何有价值的言语，他说：“棉棉，给我两年时间，两年后我会向爸和阿姨解释清楚。”


    夏醒棉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她说：“嗯。以后我们和他们说清楚。他们…真的很失望。”


    夏书岐：“嗯。”


    “下周宁宁会过去陪你”，夏书岐：“本来这周是要去的，但她感冒了，感冒好了以后就过来陪你。”


    夏醒棉：“她放假了吗？”


    夏书岐：“嗯，和你一起放的。”


    和哥哥聊了一会儿后，夏醒棉心里多少有了些安慰，她把手机关上，又抹了下脸上的痕迹，但转过身时却直接撞进了一个怀里。


    还没等抬头，陆掖的手绕到她的脖子后，把她的脑袋摁在了胸口的位置。


    在玻璃窗透进的浓烈的阳光前，在客厅空调出吹的冷气包围中，陆掖一改往日的暴躁脾气，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都是你亲爸亲妈，你犯了天大的错，也还是疼你。就是气急了，打了你一下，冷落你几天，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事情说清楚了，让他们揍夏书岐一顿，和你没关系。”


    这个怀抱的安慰像是一场及时雨，温和又干净的落到了夏醒棉心里的地面上。


    “嗯。”


    他们站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之后夏醒棉带陆掖在房间里面随便转转，陆掖第一次来家里，夏醒棉带他去客厅的阳台，又去了书房，看了一圈书架上放着的书和摆件，从书房出来，路过各个卧室，走到夏书岐的卧室前时，夏醒棉告诉他：“这是哥的房间。”


    夏醒棉还以为陆掖会说出“那我可得躲远点儿”之类的话，但是他没有。夏醒棉已经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时却发现陆掖站在夏书岐的房间前，脚步停在那儿看着紧闭的门，有点出神。


    陆掖停下是因为，在他的家里也有这样的一个房间，是给夏书岐的。但是那个房间从很早以前起就空置了，二楼的阿姨会定期进去打扫，但他想那应该是他家里最轻松的家务工作了。


    窗户不开，门也常年关着，连灰都落得少，只有床头放着的一个玩具车可能每次进去时得用手里的抹布擦擦。


    阿姨每次去那个房间他都知道，因为那个房间就在他卧室的旁边。


    “你想要进去看看吗？”，夏醒棉看见陆掖在站在那儿发呆时问。


    夏醒棉说：“但哥不在家，不好让你进去，不过他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很干净。”


    陆掖回过头朝她笑了一下，说：“不想看他的，我想看你的。”


    夏醒棉：“……”


    哥哥不在家不好让他进他的房间，但是她在家，就站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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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呢。


    阳光透过纱帘投下细碎的光斑，玄关处鞋柜上整齐排列着两双家居拖鞋，旁边的小圆几摆着花瓶，里头插着几枝新鲜的花。


    夏醒棉想了想说：“你等一下，我要进去先收拾一下。”


    陆掖：“收拾什么？”


    这两天因为家事她都没有整理过房间，床上的被子没有叠，她晚上在阳台的凉席上睡觉披着的毯子还搭在阳台上，没有整理。


    阳台上还放着一支笔和她拿过去用来撕成纸团的笔记本，总之就是很乱，她说：“我去收拾一下。”


    陆掖笑看着她有些紧张的表情说：“不用收拾。我就看看。”


    夏醒棉：“不行，要收拾。”


    毕竟是女孩子的房间，陆掖也没有进去过，他说：“行，那你去收拾吧。”


    “嗯”，夏醒棉走回自己卧室门边。但是她又仔细想了想，她进去收拾过，再让陆掖进，好像显得她平时房间很乱一样，其实…也没有那么乱，她还是挺工整的。


    所以夏醒棉走到门口又停住，陆掖问她：“怎么了？”


    夏醒棉说：“我不用收拾了，我一直都很干净、整洁、讲卫生。”


    陆掖：“……”


    陆掖强忍住笑，问她：“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


    夏醒棉：“嗯，随时都可以进去。”


    陆掖差点就笑出来，看她的样子，还想掐下她的脸，但她的脸上有伤，忍住了。


    夏醒棉推开门，陆掖跟着她进了她的房间。


    其实她的房间比他的小很多，但里面的布置很温馨。房间的墙壁刷成了淡淡的米白色，带着一种柔和又温暖的感觉。


    房间正中间是张双人床，床上铺着浅蓝色的床单，搭配着白色的枕头。床头柜上放着一盏小巧的台灯，旁边是一本没合上的书。


    窗帘是米白色的，阳光透过窗帘洒在房间里，形成一片柔和的光影。阳台上铺着一块浅色的垫子，上面搭着一条薄毯，几乎可以想象他站在楼下望着她时，她就坐在这里朝他挥手。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书籍，教科书为主，高中的教材许多她还留着，也能看到基本小说的名字。


    书架旁边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旁边是一盏台灯和一些文具。


    陆掖站在门口看，但没再往里走了。


    因为环视一圈，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耳朵有点热。不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头发，陆掖发现，参观喜欢的女生的房间，反而让他自己不好意思了。


    陆掖稍微往后挪了挪，说：“看完了。”


    夏醒棉回头“哦”了一声，她还想给他仔细看看她书架上的那些书呢。不过他说不看了，她就和他出去了。


    陆掖先一步出来，回到客厅，夏醒棉也随后出来。


    刚刚关上房间的门，夏醒棉被陆掖拉了一下手腕。她身子往左偏了一下，险些没站稳。


    但是陆掖的另一只手又把她扶好。


    夏醒棉转过头看他。


    陆掖正低着头，他的睫毛长，个子很高，身上的肌肉感一直很明显，但皮肤却是偏冷白，晒了这两天也没有被晒黑。


    陆掖的眼睛里像是装了一坛墨水，墨水的最里面藏着会发光的珠子，照得他很深情，但语言表达却很直白，陆掖说：“我想接吻。”


    夏醒棉：“……”


    夏醒棉发现他很喜欢做这件事，在学校时就是。但在家里，在她从小长大几乎每一处都沾满了她生活细节的屋子里，她显得有些紧张。


    不过陆掖在外晒了两天，陪了她两天，哄了她两天，她也想抱抱他。


    夏醒棉没说话，但是主动抬起手，捏了一下他身前的衣服。


    她的动作就是回答，她允许他亲她。


    不过陆掖没有立刻低头，他拉着她的手腕，又把她往门边的方向拽了拽。


    走了几步才又把她重新抵在墙边。


    夏醒棉抬头，不知道他接吻是想挑什么样的位置，但是当两个人站好，陆掖身体又微微贴近时，夏醒棉反应过来，他选择的地方是那天她和哥哥两个人站过的位置。


    那天哥哥就是在这里，把她抵在墙边，亲了她。


    “……”


    夏醒棉推他，说：“你故意的。”


    陆掖握住她推过来的手，低声说：“谁让你们被我看见了。我想在这…”


    夏醒棉：“……”


    陆掖：“行不行。”


    夏醒棉偏开头不理他。


    陆掖等了她一会儿，等到夏醒棉自己先转过了头看他。陆掖用指腹摩挲她的眉眼，指腹小心地避开她脸上擦了药膏的伤处。


    她的皮肤很白，嘴唇上带着一点自然浅红，目光很干净，像是来自山林间清澈的溪水旁。


    陆掖手臂搂着她的腰，在夏醒棉下意识抓住他手臂的小臂时，他带着她的腰身往左挪了一大步，还是选择避开刚刚的位置，低头和她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