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刃工作室内。大门口。空调开着。


    有一群人早早地聚在这里，三三两两地站着闲聊，不嫌无聊烦闷，也不喊累。有的人甚至宁可抱着手机沟通工作，也不愿意回到电脑前面。


    他们这么做，只为了一睹兆禾老师的风采。


    当然，也许想要目睹湖光老师吃瘪的成分，占了更大的比重。


    大家都是人精，那天听见两人的对话，就能推测出事情的大概，再稍微旁敲侧击一下，知道一切细节并非难事。


    而吃瓜正是人类的本质。


    谁会不想吃瓜呢？


    就连没参加策划会议的配音演员们，也不知道从哪听见了风声，抵达时间一个比一个还早。


    姚颖墨跟在石旭泽身后踏入工作室时，还以为自己迟到了。


    这一大群人站在门口，眼神个个在放光，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迎接她，还是等着要吃了她。


    姚颖墨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大步，接着恶狠狠地瞪向石旭泽。


    石旭泽觉得自己十分无辜，两只手掌在胸前连连摇摆。


    “没有，兆禾老师您要相信我，我们没有迟到，还提早半小时到。是他们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个个这么早来，真的不是因为我太爱讲话，不认真吃饭，才迟到喔。我们没有迟到。”


    这种莫名其妙的大场面真的和他毫无关系！


    姚颖墨原本是有点吓到，这才看上去严肃了点，这会却被石旭泽紧张兮兮，努力解释拒绝背锅的样子逗笑。


    “我知道的。”她说。


    她的笑声让石旭泽愣了又愣，直到看见她眼里的疑问，他才端正神色，挪开眼神转向人群。


    他们还处在虎视眈眈的兴奋状态。


    石旭泽举手拍了两下，将众人的视线引来。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兆禾老师。”


    姚颖墨向前一步，嘴角勾起亲切的弧度，红唇微张，准备用营业姿态向众人问好。


    但她没找到机会开口。


    石旭泽话音刚落，这群人就像得到了口令，一股脑地围了上前。


    “原来兆禾老师这么美。”


    “兆禾老师我超级喜欢你的小说，可以帮我签名吗？我们湖光老师也超喜欢您，他也需要您的签名。”


    姚颖墨好笑地转头，石旭泽正气鼓鼓地瞪着出卖他的工作伙伴。


    和姚颖墨视线相触时，他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丰富的小表情。


    于是她和众人一起见识到他一秒变脸的功力。


    人群中，有人发表点评：“兆禾老师的气场真的好强，湖光老师在她旁边竟然看起来超乖的。”


    旁边另一人吐槽道：“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湖光老师心虚，所以他才不敢造次。”


    众人一阵哄笑。


    石旭泽恼羞成怒：“你们这些家伙！我都听见了喔，讲我坏话还讲那么大声，真的很过分耶。”


    见他气得跳脚，众人也没有收敛，甚至有人说：“熟悉的湖光老师回来了，还是熟悉的比较对味。”


    这些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实在热闹。


    姚颖墨噗嗤地笑出声。


    听见她的声音，众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明明打算要在兆禾老师面前留下一个非常认真专业的好形象，没想到才刚见面就破功了。


    他们还嘲笑石旭泽呢，但他们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大家的演技都太差了。


    众人懊恼的时候，只有骆佳祐反应稍快，他连忙向前站了一步，一本正经地和姚颖墨打招呼，“兆禾老师您好，我是骆佳祐，网名长颈鹿。对不起我们让您见笑了。”


    原来这位就是长颈鹿，确实能够一眼认出来是石旭泽的好朋友。


    并不是长相或穿搭相似，而是讲话和举手投足间的熟稔感，以及本身气质带给人的感觉，都是活泼热情但能够感觉得到他们本质的礼貌分寸。


    姚颖墨：“不会，我觉得你们的感情很好。”


    她面向众人，“大家好，我是兆禾。”


    “兆禾老师好。”众人异口同声。


    “我可以帮你签名，我离开前记得带书来找我。”姚颖墨找到想签书的人，回应刚才一片混乱中听见的问题，她又回头看向石旭泽，“你的也可以签。”


    石旭泽脸都涨红了，“可以不签在书上吗？”


    姚颖墨疑惑：“那不然要签在哪里？”


    “我再想想。因为我的书上都有签名了。”


    姚颖墨只有在每一个系列初版的时候，会应出版社要求，写好一定数量的亲签，再制作成又贵又难抢的亲签纪念版。


    因为数量有限，现在网路上几乎都炒到新天价。


    姚颖墨不太能感同身受这种市场操作，但她知道，想要拥有全系列亲签版，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有财富自由或手速超级快的人能够办到。


    她看向石旭泽的眼神有点变了。


    她不知道原来石旭泽是这么狂热的书迷。


    石旭泽被她的眼神弄得脸热，那感觉没比上课偷写情书，还没递出去就被老师拿起来朗读的感觉好多少。


    都一样羞耻。


    正当他打算开口说点什么挽救他岌岌可危的尊严，一道很有威严，听得出年纪的女声从远处传来。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石旭泽闭上嘴。


    不仅仅是他，而是这个空间里的所有人，都在那个瞬间陷入静默。


    姚颖墨啧啧称奇，好奇地将视线投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他们一个个像鹌鹑一样乖巧不敢吱声。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中年女性，她的风格说实话有些格格不入。让姚颖墨来形容的话，她像是老师，其他人像她的学生。


    姚颖墨看一眼就知道她是谁了。


    “今天不是要录音吗？为什么都在这里鬼混？”


    她的视线扫过来时，姚颖墨连忙端起笑容，“您好。”


    中年女子原本板着脸，看见姚颖墨时就温和下来，“您好，想必您就是兆禾老师吧？”


    对方一眼认出她，姚颖墨也没演，直接点出对方身分，“常姐您好，我是兆禾。”


    常姐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小光和你提过我？”


    “是的。”?


    何止提过。


    一顿早餐的时间，姚颖墨已经对新刃工作室的成员和关系网了如指掌，现在只差将脸孔和名字对上了。


    说真的，现在她完全理解为何石旭泽的老师木叔会要求他在工作时间以外都戴着口罩。


    什么叫做话多到要担心把嗓子说坏掉，姚颖墨见识到了。


    他确实很需要把他的那张嘴封印起来。?


    “兆禾老师您快请进。”常姐说完，视线转向石旭泽，“把人家邀来就让人家在门口站着，到底在做什么？”


    下一个炮口对向骆佳祐，“你也是，带着一群人站在大门口，又是想做什么？”


    “你们两个都是能收徒弟的老资历了，什么时候才可以正经一点。”


    两人乖乖地挨训，摸着鼻子完全不敢顶嘴。


    姚颖墨眼神在三人间来回两圈，决定开口替他们解个围，“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常姐最后给了两人一人一记眼刀，“当然，里面请。您要喝咖啡还是热茶呢？”


    “热茶，谢谢。”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小跑着离开，姚颖墨推测他是小苏，骆佳祐的徒弟。


    她跟着常姐走，身后的一群人也随即跟上。


    常姐一转身，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又冒了出来，一直持续到他们走进会议室才停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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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姐说，他们剧组人来得太齐，只有会议室能装得下所有，并专门向姚颖墨道歉表示招待不周。


    姚颖墨并不介意，她更关心何时能开始录音。


    虽然已经挂了请假条，但如果结束的早，她觉得自己可以再码一章更新。


    所幸她的热茶还没喝完，录音师那边就说准备好了。


    石旭泽带她进入录音室，替她戴上单边的耳机，又教她怎么对着麦克风说话能有比较好的收音效果。


    “我们录音的时候，通常只会戴单边耳机，这样才能同时听见自己现场说话的声音，以及耳机里的返音。”


    “其实录音就和正常说话一样，不需要太过刻意，自然就好。麦克风前这个圆形是防喷罩，基本上能够隔绝大部分的喷音，但最好还是不要离麦克风太近，不然还是有机会造成喷麦。”


    姚颖墨认真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好了，可以了，兆禾老师只有要录报幕，你不需要连怎么给气息都教。兆禾老师不需要给气息。”


    录音室的天花板传出骆佳祐的声音。


    姚颖墨抬头望去，才发现右上角装了一个音响。


    很显然，是因为耳机没有戴在石旭泽头上，外面的人只能透过音响广播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快出来吧，光光。”


    光光？


    真是个可爱的绰号。


    姚颖墨看了眼意犹未尽的石旭泽，说：“回去之后再听你说，正好我当作素材搜集了。”


    “好！”没讲尽兴的话题可以继续，还获得了姚颖墨的社交许可，石旭泽心满意足，脚步轻快地踏出录音室，并顺手带上门。


    几秒钟后，耳机里传出的就是他的声音。


    “兆禾老师，报幕的台词很简单，我们投在屏幕上，如果你准备好了，就做个手势。”


    姚颖墨透过隔音窗，朝外面比了个大拇指。


    “好，开始。”录音师说。


    姚颖墨看着屏幕，中规中矩，平稳地将句子念出声。


    “新刃工作室出品，兆禾原著，广播剧《满天星》，第一期，欢迎收听。”


    “老师，麻烦您再放慢一点速度。”


    姚颖墨放慢速度又重复一次，这次耳机里的声音才给了过。


    屏幕跳动，出现下一条句子。


    姚颖墨看着它皱眉，“这句一模一样的话要录二十次啊？不能直接单录中间那个第几期就好？”


    石旭泽回答：“整句录的效果会比后期剪辑好，如果只单录期数那几个字，其实听众能听出来每一期的报幕都是复制贴上的，而且剪辑时多少还是会产生一些不自然感。”


    姚颖墨理解了，“好，听你们的。”


    她正准备开口，石旭泽又补了一句，“老师您要是觉得报幕的句子都长一样，太过无聊，也是可以自己稍微改词的，只要关键字都有带到就可以了。”


    改词？


    姚颖墨不太了解广播剧，突然间说可以改词，她也没办法立刻有主意。


    想了想，她试着加了一句很普通的词。


    “新刃工作室出品，兆禾原著，广播剧《满天星》，第二期，要开始啦。”


    说完，她不太确定地问：“你们说改词……是像这样吗？”


    石旭泽：“对对对，就是这样，老师您词改得很好。那我们试试看二十期的报幕都录不一样的，如何？”


    姚颖墨挑眉，一句“要开始啦”也能被夸，她觉得石旭泽多少有点脑残粉发作。


    而要她靠临场反应编出二十条不一样的报幕，这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


    姚颖墨委婉道：“我觉得我的创意也没有这么多。”


    外头的麦克风被骆佳祐抢去，“没事的，湖光老师的提议，让他帮您想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