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荒村往事

作品:《长安发财指南(美食)

    "全……全死了?"


    余小满一下子觉得手里的饭都不香了,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落在身上的月光都陡然间森冷了起来。


    “那是永顺……我记得应该是永顺二十三年的事情了,先帝最后最后一次对突厥发动攻势。”


    青子撑着下巴,朝着大海的方向看去,但目光却是涣散无神的。


    过去几年的朝政大事,余小满不是没有尝试去了解过。只是唐瑛只告诉了她一些大事件,诸如年号、新帝登基的时间之类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余小满一开始看相关的书就犯困,久而久之她就放弃了。


    如今听到青子起来,她听得津津有味。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永顺二十三年刚好是十年之前。


    别说余小满现在忘却了以前的事情了,她那会不过八岁多,人在京城,正是脑子里装不下是太多东西的年纪。


    “二十三年,你说的是东瀛人屠村的事情?”


    宋灼稍大余小满几岁,十年前,他已经进学堂,对这件事情,还是有印象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东瀛人趁着出兵西北,是想沿海防线空虚之时临时在夜间登陆,抢占沿海的有利位置。消息传进来后,人心惶惶,连书院都停了半月多的课。好在林谦之将军及时赶到,没有叫东瀛人得逞。”


    时隔多年,这是青子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坐下和人提起这事。


    她虽面上没有什么情绪,但当年的一幕一幕在脑海浮现,猩红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压抑到近乎窒息。


    “这里是他们屠杀的最后一个村子。”


    她的声音很淡,像一把钝刀,缓缓割开了沉寂的夜色。


    “老弱妇孺,他们谁也没有放过。渔民大多朴实憨厚,从前也同东瀛人有过简单的贸易,毫无防备的上前去询问他们是不是搁浅,却被一刀捅穿了胸膛。”


    余小满的呼吸有些发紧,耳边似传来幻听——犬吠鸡鸣混着孩童的嬉笑声,是那样的有生机和活力……可待她茫然的环顾四周之时,耳畔又只剩下死寂的风声。


    宋灼若有所思地抬起目光,看向青子:“你有一半东瀛人的血脉。”


    说来也是可笑,一连屠杀了几个村子的东瀛人却有个规矩,他们是不杀同胞的。


    能在这样惨烈的屠杀中活下来,青子一定是特殊的。


    青子倏得抬头,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解释,却只是颤抖着,点了点头。


    她抬手指了指临时饭桌前的一块空位:“那儿,我娘就被捅死在这里。她恨那个抛下她转头就走的东瀛人,也恨我为什么不是男孩,这样就会被我那个武士爹就会把我们都带走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她恨我爹,也恨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我那个爹能回来,于是教我东瀛话,想要等他回来的时候,可以讨好他。”


    余小满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块空地,平淡的,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但这里曾经鲜血弥漫,曾是人间的炼狱。


    “就是这一声otousan,救了我一命。”


    两国之间的关系,便就是如此的复杂。


    东瀛虽说是藩属国,却十分的有野心,时刻盯紧了大唐的动向,一旦暴露出任何的软弱之处,他们必定会撕咬上来,狠狠的啖肉饮血。


    国与国之间,利益永远摆在首位。


    昨日还在互市贸易,今日便可能直接翻脸屠城。


    最苦的,是最底层的百姓。


    余小满长叹一口气,心中鼓鼓胀胀,说不出的怅然。


    藤原清叫手下多给她送东西,怕也是因为青子身上一半的东瀛血脉。


    那些食材,大概也并不是青子所说的人质要吃饭的原因。


    曹萍巴不得他们快点死在外头呢,是不可能会给他们送吃的。


    能分一口饭给他们俩吃,纯粹就是青子心善。


    余小满隐约记得,他们那的人修的是武士道精神。


    在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后,还能在这个荒村里里独自生活十年,余小满可以笃定,藤原清绝对是欣赏她的,因而才会多加照顾她。


    在宋灼口中,林将军赶来得很快,东瀛人并没有得逞。


    但对渔村的人来说,将军来得太慢了,他们已经看不见明天的大海了。


    人在漫长的时间里是何其的渺小。


    几个村的渔民的性命,浓缩在史书上,也不过化作轻描淡写的两笔,是东瀛人犯下罪行的见证。


    逝者往生,时间又淡忘了一切,可唯有这个小姑娘,像是被完全抛弃一般,只身一人守着这个荒村、守着这一段过往,日复一日的活着。


    青子没有再说话,她垂着目光,端起了碗筷,一个劲的往嘴里塞饭。


    “你……”


    宋灼似是还要发问,刚开口,余小满便眼疾手快地拍了一下他的小臂。


    “吃饭吃饭,都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说罢,直接夹了两筷子的鸡蛋丢到宋灼碗里,顺带着瞪了他两眼,警告他不要再说话了。


    天塌下来都得等明天再问!


    这一顿饭,是在沉默之中结束。


    三人都是埋头苦吃,到最后竟是没有剩下菜来。


    余小满心满意足地摸着肚子,脑子里惦记的,却是今晚还没有吃上的腌鱼。


    “你们去休息吧,明日若是要去捡海货,天不亮就得起来了。”


    今晚的饭大多是余小满操刀的,宋灼又伤了手,青子便很自然地开始收拾起了碗筷。


    在得知青子的经历后,余小满对她是十分的有好感,也不急着去睡觉了,只想要多和她呆一会。


    这些年,她大概也是孤独的。


    要不然,怎么会给那些给她甩脸子的“人质”做饭吃。


    图的大概也就是哪点热闹和人气了。


    “这晒干的海带你还有多少啊,我打算的长安开个酒楼呢,这有多少,你倒时候能不能都卖给我啊。”


    余小满不只是想要帮她,是真的想要研发相关的菜品。


    在京城可是很难吃到海货的,而且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受胡人影响更大写。海带这样鲜美又容易储存的海货,绝对是一大利器,是能拿出来当招牌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们会来救你?”


    余小满毫不犹豫:“那是当然!”


    她从未怀疑过唐瑛,至于余大河,虽然不靠谱了点,但也不会见死不救的。


    “后面的山绵延险峻,最主要的一条路被山洪堵住了,那隐秘的小路,只有他们勾结在一起的人才知道。”


    青子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进盆里后挺直脊背看向余小满,正色道:“东瀛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应该是三日之后,若你的家人不能赶在那之前把你救出去,他们会把你们带走,然后伪装成你们要出海打鱼,然后遭遇风暴,不幸遇险的意外。”


    余小满一怔,这是可以直接告诉她的吗?连时间都这般精准!


    她有些茫然,下意识扭头看向宋灼。


    可不知为何,宋灼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恍惚,微微蹙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才发问:“他们从前……也会这么对农户用这般手段吗?”


    “有的,他们是三年前勾结上的。”


    听闻此话,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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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灼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下去,那张俊美绝伦的脸都瞬间灰暗了下去,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他抬头和青子对视,望着那双狐狸一般的有神的眸子,他有预感能从中得知真相。


    可百般挣扎后,却始终没有生出足够的勇气来开口询问。


    青子轻叹一口气,心中已了然。


    她并未多问什么,而是转头看向余小满。


    “明早我不去海边,你们捡完海货回来,要不要尝尝海鲜粥。”


    “要!”


    ……


    当天夜里,余小满和宋灼睡在一个屋子里。


    是青子建议的,只道村子里毕竟死过太多的人,他们二人若是分开,夜里容易多想,自己就能吓到自己。


    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好歹人气能旺些。


    “隔壁是我二舅家,他们死了之后,我就用来存放些干货木柴,时常有在打扫的。”


    青子领着他们二人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他以前最喜欢骂我杂种了,他家小儿子老揪我头发,拿石头砸我。今日我领着生人进来住,怕是要气死他们的。若是夜里来骂你了,你就大胆骂回去,他们一家最是欺软怕硬了。”


    她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但这番话,让本还有些紧张的余小满抛下些许恐惧,没有那么慌乱了。


    哪怕是鬼神也有出处,曾经也是个人。


    今晚的饭太过于丰盛,以至余小满都快要忘记了,她如今是个被丢到海边的人质。


    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只觉得哪哪都硌得慌的时候,她才重新意识到了这一点。


    月光在枕边落下清影,闭上眼睛时,可以听见不远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沙沙声。


    “小满。”


    余小满的睫毛微颤了一下,却没有睁眼。


    这声音很轻很轻,让她想起志怪话本里提到的,有些鬼怪会故意喊你的名字,就蹲在枕头边等着吓唬人。


    “你说,我爹娘是不是被曹萍和东瀛人害死的啊。”


    余小满倏得睁开眼睛,看向地上。


    宋灼坐在席子上,长发垂落,一向挺拔的脊背被月光压弯了,分明是那么微弱的弧度,却像是马上就要被碾碎了。


    他抬起脸,两行清泪滚落而下。


    他喃喃道:“他们……是被害死的吗?”


    泪水顺着清瘦的下颌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余小满从未见过宋灼这番脆弱的姿态,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宋灼?”


    他抚摸着衣袖下的手腕,那上面系着娘亲手编的五色绳,三年了,几乎快要磨损得看不出原本鲜艳的色彩了。


    那天分别前,母亲一定要替他戴上。


    而他却觉得太磨蹭,有些不耐,只催促着爹娘快走。


    宋灼忽然低笑一声,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比嚎啕更痛。


    娘握着他的手不舍得松开,爹笑着站在不远处,无奈地看着。


    谁曾想,这一别,竟就是再也不得相见了。


    泪落得更凶了,宋灼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尽。月光照在他苍白的指尖上,映出滴落下的眼泪,是天上星子倾泻汇聚,却又转瞬滑落,更像是命运在无声的嘲讽。


    他用了三年的时间,接受了这一场意外。


    而现在,现实却告诉他,这是谋杀。


    月光终究还是压垮了青年的脊背。余小满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人就这样走向了崩溃。


    他一寸一寸地俯下身,额头抵着粗粝的席子,单薄的脊背剧烈起伏,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唯有那颤抖的肩,和浸透衣裳的眼泪,泄露了他全部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