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以色侍人

作品:《长安发财指南(美食)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不需要思索,便就出现在了宋灼的脑海之中。


    愿意。


    他愿意!


    那一句话被反复含在唇间品味,最终化作一阵暖风拂过心尖沉寂湖水。


    冰面冷冽,堆积着皑皑白雪,是日一复一日的绝望和孤寂。可冰层之下暗流汹涌,仅短短几息之间,冰裂之声细微却清晰地回荡在胸腔之中。


    暖阳融雪,滚烫的灼烧之感从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荒芜许久的心田上簌簌作响,嫩芽破土而出,带着颤巍巍的希冀舒展身姿。


    一想到余生能常伴余小满的身侧,宋灼的胸膛就被异样的欢喜填充到几乎要鼓胀了起来,让他几乎发晕到站不住脚。


    不管去哪也好,不管做什么都好。他突地就对将来的日子,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冲动和向往。


    宋灼踉跄了两步,扶着心口倚靠着长廊下的柱子。


    感觉到湿漉的掌心之下,怦然跃动的节奏和力量,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从这份狂喜之中抽身。


    心中的荒芜早已上演了一场枯木逢春,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份欢喜原封不动的呈递到余小满的面前。


    但是不行。


    宋灼眸中光影流转,思绪慢慢在纷杂的欢喜之中逐渐冷静下来。


    在短暂的狂喜之后,宋灼心中竟萌生出了一丝怯意。


    小满身边有那么多的友人、有那样关爱她的家人。而他的这份爱,这份还只藏于心间,尚未得到余小满任何应答的情感,显得笨拙又低廉。


    她根本不缺这样的一份爱。


    那这份悸动,又叫他如何说出口?


    许是自幼便习文的缘故,那日夜诵读的文章,是宋灼独身于世最大的倚仗。


    哪怕被农户欺辱,狼狈的在农田之中穿梭,他坚信心中的世界依旧清朗强大,便可就屹立不倒。


    但如今,在余小满的面前,在亲眼看见了被无微不至的爱浇灌滋养出的模样后。


    此时此刻,宋灼才真正觉得,自己正浸在了泥沼里。


    这样好的姑娘,是他不配……


    眸光骤然黯淡下去,欢喜过后,是盛大的落寞和怅然。


    宋灼强压下心尖翻涌着的酸胀的涩意,他强迫自己去思考。


    他自是舍不得小满,却也不愿意将自己的情感一味诉诸于小满的身上,如无反馈,那这份情感纵使滔天,对她而言,那只是负担和烦恼。


    凝香阁距离客栈并不远,若只是和青子姑娘等人用膳,留给他准备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宋灼思绪一凝,眸光陡然间凌厉了起来。


    临江县不大,因为家境贫寒,他虽为踏足过这些茶楼酒肆,但昔日书院的同窗们,有不少留恋其中的,倒是有所耳闻。


    宋灼之所以对凝香阁留有印象,不过是因为一位同窗常是挂在嘴边,只道是那儿的小倌极会伺候人,叫人流连忘返,恨不得夜夜宿在那儿。


    凝香阁,是风月之地啊……


    那小满的这一句“跟着她”,骤然间便就变了味道。


    尤其是多年浸染诗书之中,本能反应的惊愕将宋灼尽数吞没。


    他本以为自己对余小满而言,是有些不同的!


    或许是那日被完好拼凑回去的文章,又或许是悬崖边小满扑身攥住他手腕时的决然。


    可又或许,在小满眼中,他与天下的男子又并无任何不同。


    他文不及关越山大人的深沉稳重,武不敌林淮将军的鲜朗肆意,世间优秀的男子比比皆是,而他不过是一个文弱的、一无所有的书生罢了。


    有什么值得小满为他驻足的呢?大抵也就是这一张脸,让她觉得有几分新奇喜欢罢了。


    一股混杂着悲凉、惊愕、还有一丝不被察觉的痛楚,自心底喷涌。


    又或许,小满一开始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那出手相助的行径,只是因为他的这张脸。


    可风月之地里,最不缺的,就是容貌俊美之人。


    他不懂琴乐,也不懂要如何才能讨她欢心,那如何争得过,又如何能将她留下?


    眼眶晕染上一层绯红,难言的酸涩和悲悸迷茫的心尖。


    宋灼强压下企图夺眶而出的泪水,他紧紧捂着胸膛下的跃动,挺拔的脊背微微佝偻着,脚步踉跄地朝着屋内跌去。


    ——


    余小满根本不知道自己去了一个什么地方。


    她本以为,凝香阁不过是个用膳的地方,与醉仙楼并无两样。


    可跟在谷野身后踏足进这看似朴实的酒楼后,她完全被屋内的景象惊在了原地。


    锦幔绣帘重重叠叠,缀着金丝银线。踏足的一瞬便就叫人错乱起来,置身于无数琉璃灯盏映得流光溢彩之下,根本分不清白昼黑夜。


    鎏金异兽香炉吞吐着甜香,丝丝缕缕,缠入雕梁画栋间。


    廊庑回旋,处处铺陈厚毯,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行至其上,足音尽消,唯有环佩轻响与裙裾窸窣声。


    面容娇好的年轻女子穿梭其间,皆是衣着鲜亮。臂挽轻容披帛,行动间似有流云相随。


    余光看去,她们倚栏巧笑,眼波流转顾盼生辉。更有大大方方的假依客怀之中的,纤指剥开水晶盘中的紫玉葡萄,殷殷递至唇边。


    清冷孤傲也好、娇俏伶俐也罢,总归是将风情万种四字诠释到了极限。


    余小满只觉得自己好似进了那盘丝洞一般,被纸醉金迷、奢靡大胆的景象惊呆了眼。


    厢房之中更是别有洞天,层层帷帐交叠,搭建出极其隐秘的空间。


    楠木栏杆旁倚着一道绰约身影,他怀中抱着一支琵琶,绡纱轻罗下透出腻白肌肤,抬眼望过来时,眼波流转。


    看得余小满都不禁有些脸颊发烫,不敢轻易抬起目光与他直视。


    他抱着琵琶,屈膝行礼,大大方方地含笑唤了一声:“贵人。”


    “是清弦啊。”谷野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她熟稔的招手将琴师唤了过来,示意他坐到余小满身侧的空位。


    清浅的茶香自鼻尖擦过,衣袖翻飞之间,纤长的身影紧紧挨着余小满落了坐。


    余小满:!!!


    她哪里应付得来这种场面,可环顾一圈四周,不仅谷野面色自然,就连青子都很顺手地接过了俊朗的小使酌上的酒。


    最令余小满想不到的是,这样的场合之下唐瑛是几人中最自如的,甚至举手投足之间,随意又慵懒,已然是习惯了被服侍一般,自透着一股矜贵。


    一股莫名孤立无援的无力感窜上心头,余小满脊背挺得笔直,感受到身侧清弦身上那似有似无的浅淡茶香,更是浑身僵硬,连目光都不敢多晃悠。


    那丝竹管乐声,她更是听不明白了。


    她像个苦行的老僧一般,在原地端坐,只盯着面前碗碟上的雕花纹路,不敢分出丝毫心神胡乱晃荡。


    一旁的清弦也不与其他伶人和小使一般热切的上来搭话,他垂眸拂动清弦,珠落玉盘的悠扬曲调自修长玉指之下滚落而出。


    好在,小肆很快将菜端了上来。


    余小满的双眸中顿时重新恢复了神采,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菜,便就已经拿起了筷子。


    “小满,你尝尝这葡萄鸡丁。”


    谷野端着酒盏,已经和身边陪酒的俊朗青年对饮开来了。也是瞥了一眼菜色,抽空招呼了一声。


    这葡萄似乎是本地品种的白葡萄,和葡萄园里绛紫到发黑的西域葡萄完全不同,个头小且是透亮的绿色,粒粒饱满,裹着粘稠的芡汁。


    这般大胆的搭配,倒是十分新奇。


    余小满刚想要伸出筷子,却见身侧的清弦已经揽着袖子起身,他指尖修长白净,执了白瓷小匙,微倾了身,沿着边缘舀起半勺葡萄鸡丁。


    不等余小满反应,他的素白的手腕一转,鸡丁混着葡萄,稳稳落入面前的荷叶盏中。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见丝毫谄媚,倒像是完成一折优雅的戏码。广袖垂落,是他理应做到的礼节。


    余小满这才后知后觉,从前便听闻大户人家用膳的时候,有人在一旁布菜。


    如今,这是叫她也体验到了。


    这般举动,那些权贵或许已然习惯,余小满却觉得有些怪异。


    在她看来,夹菜这一行为,是一个人对面丰富菜肴充分抒发自己喜好的过程,事关喜好选择,多少有些私密。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在排斥和抗拒旁人为她布菜。


    她想要叫清弦不必伺候,抬眼之时,猝不及防与他对上视线。


    青年眸光如水,唇角含着一丝得体从容的浅笑,仿佛方才那举动,并不是在伺候人,而不过是这风月场中一场司空见惯的、无关紧要的表演。


    余小满怔了一瞬,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清朗隽秀的清弦,不知为何,脑海中勾勒出的,却是宋灼的模样。


    同是这般光风霁月的气质,宋灼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灼灼其华,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傲然与生机。


    即使是浮现在他脸上的不甘,也如漫山遍野的荒草一般肆意。


    而清弦更像是已经被风月之地磨平了棱角,一举一动低敛又克制,叫人分不清一颦一笑之间的真假。


    “不必为我布菜。”她轻声道。


    清弦俯首应下,柔声问:“贵人想听什么曲子。”


    余小满懂什么琵琶曲,她回应以一笑,争取让自己不露怯:“听你最拿手的曲子。”


    此话一出,清弦微微颔首。


    而一旁一直留意着他们的谷野,朝着唐瑛挑了挑眉。


    “她这不是还挺适应的吗?”


    唐瑛笑了笑,并未应答,只是将杯盏递到了唇边。


    ……


    为什么……为什么会想起宋灼呢?


    余小满嚼着葡萄鸡丁,葡萄定是经过腌制了,杀去了部分水分,应当是用糖腌制过的,果肉的酸甜由内而外的一致,几乎没有什么纤维感。


    感受着那酸甜咸香在舌尖蔓延开,她的眼中却晃过一丝迷茫。


    耳边的丝竹管乐之声已然没法入了余小满的耳,悠悠扬扬的,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荡而来,轻飘飘的,很不真实。


    连嘴里的吃食都没了滋味。


    她都没留神夹的是什么菜,只管往嘴里送去。不管是浓厚酱香、还是新鲜渔获,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缠绵留恋,可这都没能将余小满唤回神。


    若是宋灼不愿意跟她回长安,那该怎么办?


    她嚼着肉质紧实弹牙的虾,眉间不由蹙起。


    许是归期将至,在这之前,她从未设想过这个可能。潜意识里就是觉得,宋灼就该要和她一起回去的。


    可哪有什么理所应当呢?


    宋灼若是拒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余小满突地觉得有些烦躁了起来,眼前帷幔上金丝银线绣成的牡丹花吵闹、地毯上的宝相纹也太过于喧杂、就连那博山炉中升腾的香,都有些太过于甜腻了。


    胸膛里像是不知何时种下了一颗种子,此时悄然之间生根发芽,根须沿着骨骼蔓延。


    而这份情绪,根本无处诉诸。


    菜酒上过一轮之后,小肆叩门道,掌柜得了一盅西域来的葡萄酒,正在大堂之中与众人共饮。


    这个热闹,谷野是不可能错过的,她当即便就拍案起身,一手端着酒盏,一手揽着容貌飒爽的小使,连声招呼着唐瑛和青子。


    而这种热闹,余小满是凑不上的了。


    屋内便只留下她一人还在埋头苦吃。


    身边叮咚错落的琵琶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风月之地,伶人最会察言观色的,也最懂客人的心情变化。


    清弦缓缓将琵琶放置在身后的架子上,拂袖屈膝,躬身为余小满斟茶。


    虽已是初秋,但余温依旧燥热,壶中的花茶入口冰凉,一口饮下,确实能压一压心中的烦躁不耐。


    余小满这会也顾不上清弦侍奉的姿态,手边的杯盏满了,便就送至唇边。


    如此一来二去,壶中便就已经空了。


    清弦双手捧着空荡的壶,抬眼看向余小满。


    见她专心致志地埋头和葱烧带鱼搏斗,紧蹙的眉头和空洞恍惚双眸,很显然早已不知神游去了何处。


    清弦担心自己起身的动静会惊扰了氛围,搅得空气烦躁,惹得余小满更加不快。


    他便伸手,从一旁唐瑛的位前,将那尚且还有大半的铜壶取了过来。


    茶水刚才满上,余小满便就伸手拿起杯盏,仰头便是极其痛快的一饮而尽。


    这架势豪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喝得是烧刀子。


    凝香阁的茶水不同于长安城醉仙楼用的香片茶,带了些甜滋滋的香味。


    但这一盏茶水入喉之后,那紧随而来从喉咙里翻涌上的灼烧之感,叫余小满怔在了原地。


    她倏得回头,指着杯盏问道:“这是酒?!”


    急切到,连声音都有几分的变形。


    凝香阁中盛置茶水酒液的容器是一样的,清弦被她的反应吓得一惊,忙抬手掀盖,细细品嗅。


    “是酒。”清弦合上盖子,柔声宽慰道:“不过贵人不必担心,这青梅酒极淡,入口并无酒气,只后续会慢慢会泛上来些醺意,寻常并不醉人的。”


    余小满在听到肯定答复后,便就两眼一黑,手中的筷子落在碗碟之中,发出“啪嗒”两声脆响。


    当初在京城的茶楼里,孙掌柜也是这样与她说的。


    但余小满愣是喝断片了,甚至还在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给大黄喂了酒,这事还被国子监那群监生笑话了好一段时间。


    而眼前这个青梅酒,似乎要更烈上几分。


    余小满深知自己喝醉了之后是完全不可控的,不知道自己会说什么,也想不到会做出什么样离谱的事情。


    甚至,她连自己什么时候酒劲上来了都不知道。


    在清弦疑惑的目光中,余小满缓缓抬起眼眸,朝着他苦笑了一下,催促道。


    “你快走吧,趁着我这会还清醒。”


    ——


    但余小满一行的马车归来之时,夜色已然漆黑浓稠。


    宋灼已经收拾好心境,坐在案前的灯盏下,翻阅着书册文章。


    在脚步声响起在院中的时候,捻着书角的手指陡然一颤,纸上骤然出现褶皱折横。


    思绪一瞬间边从文章中抽了身,他虽端坐不动,目光落在烛台上,但浑身上下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屋外的动静牵动着。


    他听见余小满大声嚷嚷着想要喝水,听见唐瑛催促她快去洗漱,最后是门被推开又关上的动静。


    终于,院中恢复寂静,只剩下草木之下的虫鸣簌簌作响。


    宋灼垂下眼眸,看向摊开的书册上,不知何时已经攥紧的手。


    他能听见欲望蛊动着血液撞击耳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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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也听见了胸膛之间忐忑不安的呼吸声。


    良久,他才缓缓起身,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的,朝着门外走去。


    夜间已经有了些许凉意,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漉的水汽。


    月色清朗,院里的草木披上柔和轻纱,脚下的青砖,蒙着一层清浅光亮。


    厢房一侧,唐瑛和青子的窗子皆是一片漆黑,想来是洗漱之后困倦到极致,已经歇下了。


    而小满的窗子,隐约之间可见微弱的烛光摇曳。


    光影窜动,似上好绸缎一般在宋灼的心尖拂扫而过,勾得人心尖直痒痒。


    她还没有歇下!


    想到白日里,小满被拽走时说的叫他等等的话,宋灼心尖一暖,稍稍有了几分地气。


    他抬手轻叩了两下门,唯恐惊扰到已经歇下的唐瑛和青子,不等屋内传来应答,便就直接伸手推门而入。


    小院所有屋内的布局皆是一样的,余小满坐在桌案的烛台前,低垂着脑袋奋笔疾书着。


    听闻屋外动静,她只抬眼看了一眼,手上动作却不停。


    烛光勾勒出眉眼的轮廓,她轻声道:“给我研磨。”


    语气之中,虽温和但也强势,透着的是许不同于往日的矜贵与自如。


    宋灼虽觉得有些古怪,但他今日就是准备来和余小满表明心意的。


    研磨,显然是个很好的说话的机会。


    宋灼素白的手捏着墨条,衬得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如玉雕一般地好看,在烛光之下闪着莹莹光亮。


    余小满的目光不由停顿了一瞬,而随即又轻哼一声,继续垂眸书写。


    一时间,并没有人说话。


    宋灼垂眸看向余小满,她虽坐的七扭八歪,但这一手字却十分的好看,并不工整,但笔锋顿挫之间带着风骨。


    她落笔的速度也极快,待到一气呵成后搁下笔,宋灼的一颗心也跟着被提到了嗓子眼里。


    "小满,我愿意跟着你的。"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一分不落的尽数注视着余小满,期待和忐忑交织。


    只见余小满倏得抬起头来,她的眸子很亮,比起嵌在夜幕之上的皓月明星还要璀璨。


    这一瞬,叫宋灼晃了神,紧接着,他听见余小满问。


    “你当真愿意?!”


    欢喜如同烟火一般,瞬间腾空而后绽放。


    宋灼的脑海中甚至响起嗡嗡声响,巨大的欢喜直冲头皮,竟叫他鼻尖酸涩,有些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强咽下泪意,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自是愿意的。”


    就算小满当他是男宠又如何,以色侍人又如何。


    爹娘的仇是小满帮着报的,甚至他这条命都是小满救回来的。小满既然开口提了,那若是还扭扭捏捏端着那读书人的架子,在这里摆出一副自恃清高的姿态,就真是狼心狗肺、不知感恩了。


    更何况,他心悦小满!


    哪怕余生只能以这般不光彩的身份,只要能常伴她左右,只是日日能相见,便也是值得了。


    许是体验过极致的悲痛绝望,又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宋灼只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他变得卑劣、变得阴暗。


    即使余小满终究是要嫁人的,但在这之前,一想到他们能够短暂的相伴,那就足够令他感到兴奋期待了。


    只是,宋灼从未想过自己会心甘情愿,甚至满怀期待的走上以色侍人这条路。


    对这方面,他一无所知,甚至在小满她们离开后,他还脚步匆匆的去了一趟书铺。在角落里找到了那令人面红耳赤、血脉偾张的书册,趁着四下无人仓促买下。


    既然是心甘情愿跟了小满,那自是要拿出诚意来的。


    宋灼的手指搭在衣襟出,指尖微微颤抖着,缓缓脱下的外衫。


    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纠缠又分开。周遭万籁俱寂,只闻彼此呼吸声渐深渐重,交织在一处,比任何言语都更惊心动魄。


    长袍垂落在地,宋灼喉结微动,刚要开口,却见余小满腾地站起身来。


    她的眼眸之中燃烧着熊熊火光,昂扬和斗志将昏暗的屋内照耀的宛若白昼,也将这缠绵旖旎的冲刷了个干干净净。


    宋灼怔在原地,他双手攥着衣摆,被余小满这即将翻身上马冲锋陷阵一般地气势震住了。没有一点情欲暧昧,全是燃烧着的雄心壮志和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


    这怎么……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眼。


    “来来来,看看我这称霸长安餐饮的计划。”


    不等宋灼反应,余小满已经抬手揽住了宋灼的肩膀,连拉带拽的将他拖到了桌案前。


    甚至,不等宋灼感受那仅隔着一层轻薄衣裳处传来的温软,便就被余小满摁住了脖颈,被迫看向了墨迹未干的文章。


    多年求学经历,让视线在接触到文章的一瞬,便就下意识开始思考。


    他就这样穿着这单薄的里衣,将这新鲜出炉的文章从头到尾的读了一遍。


    起初,宋灼还在惊异余小满的字迹,但很快的,当意识到通篇论述的主要内容之后,他心中最后一次杂乱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转而变成了惊愕与钦佩。


    与他们平日里所做文章不同,余小满的这篇文章并不十分注重格式,并且通篇紧紧围绕如何在长安城通过开设酒楼实现“发财”这个最终目的。


    从食材、菜品到如何吸引食客前来光顾。


    并未引经据典,也并无华丽的辞藻,但每一句都落在了实处之上。


    哪怕宋灼这般对经商毫无经验之人,看完都觉得恍然大悟一般,甚至产生了他也可以在京城开一家酒楼的错觉。


    “如何如何!”余小满捧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宋灼:“我这文章写的不错吧。”


    “很厉害。”


    听到了夸赞,余小满身后不存在的尾巴几乎摇出了残影。


    “有很多东西还没写呢,本朝只实行盐铁官营的政策,酒水贸易并没有被官府贸易,假以时日我在这行做大做强,就是他皇帝想要喝酒,也得问问我余小满……呜。”


    这话说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且大逆不道,宋灼直接了当地伸手,死死捂住了余小满的嘴,生怕她继续说出什么掉脑袋的话来。


    这份心惊让宋灼几乎眼前发黑,背后冷汗直冒。


    余小满被他禁锢在怀中,眼神迷离了一瞬之后,那雄心壮志逐渐褪去,转而变得迷离空洞。


    来之前,宋灼已经特意沐浴更衣,此时他身上那一股清冷的味道,对意识不清的余小满而言,有着难言的吸引力。


    余小满不假思索的一头就扎进了宋灼的怀抱之中,脸颊紧贴着他胸膛前的衣料。


    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如同蛊惑一般,她的指尖先是不安地动了动,带着一丝怯怯的试探,从他精瘦的腰身滑向了脊背。


    即使隔着衣衫,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底下肌肉的绷紧与线条的起伏。


    那触感让她指尖发颤,却又贪恋地流连。


    余小满愈发的大胆起来,掌心细细描摹他腰腹间的轮廓,感受着那壁垒分明的紧绷肌肉在她肌肤的触碰下,爆发出了更灼人的热意与细微的战栗。


    这份突如其来的撩拨太过于直白,宋灼根本招架不住。


    他一把攥住了余小满不安分的手腕,手背青筋隆起,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近乎叹息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