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停止,废弃厂房内一片狼藉。


    法阵中,秦之朗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另一半暴露在诡异的幽蓝色鬼火中。


    他的身体缠满了黄色的符纸,在落入法阵的刹那,刘天师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像一道道强力的锁链,将他从四个方位牢牢困住。


    他拼命挣扎。


    刘天师捻须眯笑,得意地发出一连串难听的笑声:“作恶多端的厉鬼,贫道这就送你归西!”


    他摇摇晃晃走到祭坛前,举起一把长剑振振有词。


    秦之朗没有理睬刘天师。


    让苏见绮心脏狠狠一跳的是,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身上,不移一寸。


    左半张脸有了皮肤的包裹,那颗琥珀色的眼球不再狰狞,他一动不动盯着她,表情冷漠得骇人。


    可能是她的心理作用。


    秦之朗的目光不仅仅是暴怒与焦躁,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苏见绮觉得自己神经错乱了,居然能够从这具毫无人性的骷髅脸上看见不该有的情绪。


    他冷着嗓音,在轻轻唤她的名字:“阿绮。”


    不是苏见绮,而是他送给她的昵称——阿绮。


    一时间,她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心绪,想起了过去。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两人闲来无事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电影,秦之朗突然侧过脸,开口问:“对了,你有没有可以叫的小名?”


    很轻很柔的一个声音,就像怕惊扰到窗台上停落的两只小鸟。


    苏见绮支着头昏昏欲睡,闻言,缓缓掀起眼皮看向他。


    慵懒的白昼光线中,清爽俊秀的男人朝她轻轻一笑,栗色的头发像镀了层柔和的光,满目柔情。


    一个人孤独得太久就会不适应身边有人。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深陷在矛盾的怪圈里——她怎么就鬼迷心窍答应了秦之朗?


    百思不得其解看了他一会儿,她蹙起眉头,幽幽道:“臭丫头,死丫头,小贱货……这种,算吗?”


    从小到大,这三种代称她被喊得最多,几乎不用思考就能脱口。


    秦之朗没有说话,勾起的唇角渐渐下落,眼底似乎多了几分心疼。


    这种眼神,看得苏见绮一瞬冒起无名火,抓起怀中的抱枕就砸了过去:“不准用这种同情的眼神看我!”


    抱枕轻飘飘砸到他的胸膛,然后落在沙发上。


    秦之朗难得地板起一张脸,用着命令的口吻:“忘记这些称呼。”


    苏见绮白了他一眼:“想忘也忘不掉——”


    “就叫你‘阿绮’吧。”他打断了她,“是不是挺好听的?”


    她愣了一下,耳朵不争气地热了起来。


    ——秦之朗的声音很动听,动情咬出的这两个字时,就会勾起些酥麻难耐。


    苏见绮下压眉头说:“不可以。”


    秦之朗微微一笑,看向她泛红的耳朵:“可是你的耳朵看起来很喜欢……”


    “我说不行就不行!”


    他看了她几秒,笑容变得更深:“我家阿绮连生气都这么漂亮。”


    苏见绮怔了怔,不知道胸腔里的那团肉在活跃跳动个什么,瞪着眼睛就向他扑了过去,狠狠咬在他的肩膀。


    秦之朗毫无反抗的意思,任她咬。


    接着,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柔:“以后我多叫叫你阿绮,忘了那些难听的称呼好不好?”


    苏见绮眉头皱得更深,觉得这个男人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试图缝补好她破破烂烂的人生。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打去,秦之朗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拉回她的思绪。


    太凄凉了,牵连着她的心脏也重重跳动,头皮阵阵发麻。


    “阿绮……”


    他还在注视着她,满目哀伤。


    苏见绮被他看得血液就没安宁过,下意识错开眼神。


    ——她已经惹怒了秦之朗,为了保命,无论怎么想,选择杀死他都没有错。


    她将指甲重重嵌入伤口里,以疼痛来迫使自己清醒。


    刘天师下意识看了看苏见绮,她面无表情站在法阵之外冷冷注视这一切,应该是坚定了杀死尸骨的决心。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递给苏见绮一张超度咒语,让她照着念:“一会儿我会用骨钉刺入那具尸骨的体内,你们就配合我念超度咒,我们一起合力杀死这只怨气十足的厉鬼。”


    吴淑熙迫不及待点点头,接过咒语纸。


    苏见绮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盯着这张可以超度秦之朗的咒语纸,突然,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升起——你确定要杀死他吗?


    他曾经那么用力爱着你,又是间接的因为你才惨死的,好不容易死而复生,你真的要杀死他吗?


    应该确认的。


    她一直都想摆脱他的纠缠,今天如果死的不是秦之朗,就是她自己了。


    那个声音还在问——你真的要和这两个人共同做这件事吗?


    一个是跟你有仇、污蔑你是灾星的烂道士,另一个则是抛弃自己亲生儿子的心狠女人。


    他们除掉秦之朗一个是为了钱,一个是害怕被报复,你真的愿意跟他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吗?


    苏见绮脑子突然很乱。


    ——你确定秦之朗会杀死你吗?


    他明明害怕你的拥抱和亲吻,你可以继续用这种方法控制他。


    他做出了很多超乎于非人生物的举动,甚至不明缘由的为你煮了一碗面。


    听啊,他还在一声声唤你“阿绮”。


    哪怕他死了,都没有忘记你……


    这时,旁边吴淑熙推了她一下,苏见绮猛然回过神。


    一转头,她迎上女人不悦的表情:“快念啊,愣着干什么呢?刘天师马上就要把第一根骨钉打进那具白骨的体内了。”


    话音刚落,刘天师手拿一根手指大小粗细的暗绿色骨钉,挥动拂尘,一下子就刺入秦之朗眉心的正中间。


    凄厉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仓库上空。


    苏见绮听得皱了皱眉。


    刘天师满意地笑了两声,眯眼捻须:“知道谁更厉害了吧,我今天就让你魂飞魄散!”


    吴淑熙的双眼也在放光:“对,天师,这种会害人的厉鬼一定要灰飞烟灭,省得留下来祸害人!”


    说完,她立即大声念起了超度咒,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看见她的儿子在眼前变成灰烬。


    苏见绮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她只是想要秦之朗安息,摆脱他的纠缠。


    而这两个人,竟然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让他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轮回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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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神婆曾说过,除非实在是大奸大恶的厉鬼,她才会选择这样的处理方式。


    他们却想以这种方式处理秦之朗。


    苏见绮眼神一暗,不动声色捡起地上的那把匕首,默不作声试了试锋利程度。


    刘天师转身拿起祭台上的第二枚骨钉。


    骨钉一共七枚,全部打入尸骨的体内就能令对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刘天师挥动拂尘将第二枚骨钉刺入时,吴淑熙突兀地尖叫了一声——苏见绮挥动匕首,一下就将她手里的符咒纸斩断成了两半。


    刘天师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你这是干什么?!”


    苏见绮似笑非笑:“突然觉得跟你们两个成为同伙……有点恶心。”


    两人:“……”


    吴淑熙一瞬间优雅全部不在,泼妇一般就过来撕扯她:“你疯了!要是今天不杀死他,死的就会是我们三个人了!”


    苏见绮反手将匕首抵到她手腕,吓得吴淑熙赶紧把手缩回。


    见秦之朗身上的符纸有所松动,刘天师不敢再等,急忙要将第二枚骨钉打进去。


    钉子刚进去一半。


    一把锋利的匕首突然抵住刘天师的脖颈。


    “别动。”


    苏见绮的声音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刘天师的一句破口大骂还没来得及吐出来,接着大拇指就传来剧痛——苏见绮竟然挥刀划破了他的大拇指。


    砰地一声,拂尘随着血液落下,破坏了整个束缚秦之朗的血阵,鬼火瞬间剧烈地燃烧起来。


    “疯子,真是疯子……死丫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嘛?!”刘天师又惊又起地捂住伤口,侧眸看向背后的女孩。


    苏见绮没说话,注意力全部被法阵中的秦之朗吸引了过去。


    令人瞠目的是,他毫无预兆的和鬼火融成了一体,就像一抹化为灰烬的幻象。


    紧接着火光冲天,照得整个仓库恍如白昼。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白骨并不是真正的秦之朗!


    他没有现身,而是藏在未知的地方,看戏一般冷冷地注视这一切。


    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杀戮计划,就等着大开杀戒。


    苏见绮神经在狂跳,几乎无法呼吸。


    她的后颈传来阵阵强烈的寒意,就像有一把刀抵在了那里。


    ……也许是真的刀子。


    她能感觉到,真正的秦之朗,就在她的身后。


    只听见轰的一声,燃烧的幽蓝色鬼火瞬间熄灭,周围顿时变得幽暗无比。


    喧闹一下转为安静。


    黏腻的空气充斥四周,无法流动。


    苏见绮紧张得全身发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一只戴有黑皮手套的手从后扼住她的脖颈。


    冰冷、苦涩、崭新的皮革味道冲击着她的嗅觉。


    秦之朗许久没有触摸过她的脖子了。


    这一次戴上了手套,挟有杀意地按住她的动脉,冰冷地摩挲,像是在挑选合适扭断的角度。


    他在愤怒,他在暴躁,她需要让这只疯狗冷静下来。


    苏见绮努力装作无辜,用着温和的嗓音:“……我终于找到你了,秦之朗,这三天你都去哪儿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有点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