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凛深深地注视着她眼眸深处，那些暗藏心底的话好像要呼之欲出，却在听到她规律的呼吸声时刹住。


    那么轻，那么小心，可他却突然不敢肯定，她是怕他，还是...对他要说的话抱有期待。


    可他现在有什么资格去说这些话。


    默了一瞬，他说：“你怕我？”


    听得一头雾水，她蹙着眉望过去，却发现他眼底的情绪消散的一干二净，仿佛刚刚难过的另有其人。


    莫名其妙...她怎么可能怕他？


    可直觉却告诉她，不能用常人的思维去思考苏凛的行为，他根本不是正常人啊！


    所以她觉得他现在应该还是难过的，只是可能不愿让她知道。


    心下一动，沈湄弯了弯腰，从下往上瞧他，又笑着说：“哥。”


    果然，他蹙紧的眉头肉眼可见的松动了，却又绷着唇线不看她。


    她就知道！


    之前苏凛就对她叫他哥，极其受用，现在当然也不例外。


    半晌，沈湄开口：“我...”


    顿了顿脚，可紧张却一点儿也没消散。


    在他低头看过来的一瞬间，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想要把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压下去，却也是徒劳。


    她下意识往上看，明晃晃的路灯一下子刺得她一阵头晕目眩，眯起了眼，紧张的情绪好像又多了一点。


    紧张得想吐啊...


    沈湄收回视线，定了定心神，又不是表白，她这样也太丢面子了！


    于是清清嗓子，说道：“其实我刚刚想说，家人都有各自的生活——”


    “我知道了。”他眼神黯淡下去，背过身去不看她，可她却一眼注意到他身侧握紧的双拳，一瞬间懂他又误会了。


    一下子急了，她猛地抓住他手腕，盯着他神色怒斥道：“你怎么不听完我说话！”


    “我说，家人都有各自的生活，除非是伴侣！”


    说得太急太快，顿时感觉有些缺氧。


    脸上暖烘烘的，头晕晕的，她微微张着口喘息。


    他要是再听不懂，就是大笨蛋。


    总之，在她心里，她说这句话，已经非常非常有勇气了。


    这和表白又有什么区别！


    暖黄路灯下的街道静谧，可若是抬头看，便会看到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进雾气，环抱着中心，不断往外扩出大大小小的光晕，像是安静外表下有着狂热的内心。


    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和这些炽热的光晕一样，在她面前无处遁形，若她肯抬头。


    扑通、扑通。


    心脏在狂热的跳动，全身的血液好似倒流一样，燥热又不安。


    他下意识用手抚上心口处，随即又害怕她发现自己的异常，最后僵硬地把手插进裤兜里。


    小骗子绕了一大圈，只是为了...


    为了暗示他。


    他该怎么办，好像要忍不住了。


    *


    芫宁中学唯一的好处就是位置好，大门前面有很多小吃店就不说了.


    最好的地方是，上一座桥，跨过阳州江，对面就是一个商圈。


    那个地方几乎包括了所有学生们最爱去的场所，卡拉OK、电影院、负一层的游戏厅。


    周五晚上来这里看电影的学生不少，大多都是芫宁一中的，穿着蓝白色的校服匆匆从她们身边走过。


    时不时有人会给一个好奇的眼神，毕竟电影快开场了还怵在放映厅门口的不多，还以为她们是在吵架。


    检票口后面的走廊，沈湄和林雪扬站在放映厅前等人。


    “对不起嘛。”林雪扬一脸歉疚地对沈湄说，可还是很忐忑的。虽然说沈湄表面上看起来好相处讲义气，但她也没见过她生气的样子，所以心里也没底。


    沈湄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了，别摇了，你现在该偷笑了吧。”


    说完就把林雪扬的手从她手臂上推下去，朝她翻了个白眼。


    她手指紧攥着那两张电影票，上面的字体还断断续续，想来也是打印机没墨水了。


    可唯独那两个座位号却印的那么清楚，是连座。看着看着又蹙起眉毛来了，她倒不是不想助攻林雪扬。


    可万一家里那个人知道她和别的男生一起看电影怎么办！


    不对，她为什么这么在意他知不知道，他知道又怎样。


    沈湄猛地摇了摇头，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


    林雪扬见她态度松动了，又挽住她手臂，皱着眉头骂道：“都怪学长，我以为他会买同一排的座位，结果刚刚我去出票才知道我和他一排，你和他朋友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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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是这么说，沈湄却看到林雪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了。


    顿时更无语了，于是抽出手臂来：“够了，下不为例。”


    气归气，但她一向说话算话，既然答应了林雪扬，她就不可能半路走掉。


    但她现在也明白，生气要表示出来，这样对方下次才能知道分寸。


    林雪扬一听，脸上的阴霾立刻消散了，嘿嘿的笑。


    “你暗恋的那个学长是谁？”


    “嗯...说名字你应该不知道，但他在人群中很显眼的。”


    “我就是开学那天迟到了嘛，然后在校门口罚站，结果看到一个人从旁边的围墙翻了进来，就是他，我心里面刚觉得他牛x啊，染一头蓝头发，还敢翻墙。接着下一秒他就被主任抓到了...”


    林雪扬一讲起来就滔滔不绝，一边说还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翻墙的动作，沈湄被她逗笑了，这不能怪她，这动作滑稽的就像某个枪战游戏的动作。


    慢着。


    沈湄越听她描述，越觉得那人像她认识的那个人。


    嘴角抽搐一瞬，她在芫宁一中没有见过第二个蓝色头发的人，难道是...心里一咯噔，她僵硬着转过身来，手重重地拍了拍那还在演讲的人：“你crush叫什么名字？”


    “嗯？张越然，你认识？”林雪扬困惑地说。


    完了。


    两眼一抹黑，她咽了咽口水，手僵住在林雪扬肩膀上。


    这电影院的走廊里，四周都是墙，是那种仿照砖块砌成的风格，连扇窗都没有。圆形的小灯打在一张张电影海报上，她目之所及最显眼的就是那张黑白色的卓别林画报，顿时心里感叹命运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呼吸不畅，只能重重地吸一口气。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


    这下是真的完了。张越然一定会告诉苏凛的，万一他又像上次打林俊一样下手那么重。


    不，她要冷静，到时候他问起来，她就把锅甩给张越然！


    都怪他，买什么两排的座位，本来林雪扬都跟她提前说了，大家坐一排，她和林雪扬一起坐的。


    “雪扬，恕我不能奉陪，我...”她这下是真腿软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响起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检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