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城市里，寒冷干燥的天气里，就连阳光都不暖和。


    稀稀拉拉的光从半拉的窗帘里照进来，打在落满灰尘的窗台，又不合适宜地反射在黑板上，上面的字体斑驳不清。


    影响她抄作业，于是伸手一扯帘布，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然后又趴在桌子上，拿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一个又一个圆圈。哀叹一声，无聊又乏味的自习课啊，题又做不出来。


    要是她现在能出去玩就好了。


    去哪玩呢？


    电影院。


    呸呸呸！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文化分保持在班级的中等水平，这样才能加上艺术分后，上一个比较好的大学。


    沈湄猛地坐直了，用力摇了摇脑袋，这才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强迫自己盯着题目看。


    把正偷偷低头在抽屉里看课外书的林雪扬吓一跳，皱着眉往窗外瞥了一眼，又问她：“你干嘛，老师来了？”


    自从上个周末去了电影院之后，林雪扬就觉得沈湄变得很古怪。进去之前，沈湄和苏凛是一起走的，出来之后，沈湄和苏凛非要分开走到她和张越然两边，全程没说一句话。


    “哎，你们俩，该不会...”


    “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老实交代。”


    她真是拿林雪扬一点办法也没有，什么也瞒不过！


    最后还是敌不过对面那人好奇炽热的目光，她慢吞吞地开口：“...其实...”


    越说下去，自己的脸就先变热了起来，总觉得这种事情很难为情，于是又踌躇了下，咬着下唇，再迎上去：“其实也没碰到...”


    然而林雪扬朝她翻了个白眼就继续看书了，脸上的表情她都能读出来，好像是对她说的那么笼统十分不满意似的，还带着对她没出息的鄙视。


    问题是，真不是她没出息。


    她都主动凑上去了，甚至就快要亲到了，结果下一秒灯亮了。


    然后他们俩猛地反应过来，她停了，他退了。


    要怪就怪没眼力见的灯吧。


    不知道他如果被她亲上了，会不会露出跟平时不一样的表情。呸呸呸，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真奇怪。


    又拿起笔，强迫自己去读题。


    这时，坐在后排的男生突然一阵躁动，听着像是在哄抢什么。


    “给我！”


    “哎，哥几个还没看完呢。”


    做题做到一半，被他们的噪音打断了思路，她有点不爽。


    于是皱起眉，又握了握笔，最后还是忍住了站起来去说一嘴的冲动，她不想惹事。


    但是本来被分到倒数第二排，她就有点不爽。前面的人挡住黑板不说，在她斜右边后面就是林俊。


    上次苏凛把他打进医院，她就隐隐约约猜到，林俊应该是对着苏凛说了不好的话。


    而且，这话。


    很有可能是关于她的。


    下一秒，“啪”的一声，一个东西落在她脚边。


    沈湄回过神来，低头看过去。


    霎那间全世界安静，那群男生一下子噤声。只有风吹得纸张哗啦啦响，又停在某一页。在一堆花花绿绿的字体中，黑色的最显眼，然而却被人涂黑，像一颗颗恶心的豆豉。


    忽地又一阵风，那页背过去，黑色的笔水透过白色的纸张，她终于看清。


    是她的名字。


    沈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弯腰下去。


    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许多，然而最不堪入目的还是那一句：


    “你们不觉得她那里像馒头吗，又大又白！”


    ...


    手僵在半空中许久，再伸过去的时候不自觉地在发抖。


    她感觉到胃里好像在翻涌，突然特别想吐，然后又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把干呕的冲动压了回去。


    也就是说，在无数个瞬间里。


    她都被他们凝视着，背地里讥笑着，甚至是比较着。


    可她只是穿了正常的校服。


    心中的怒火越燃越烈，她死死攥着手指，现下在手心生生地泛着疼。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冲过去把他们臭骂一顿，最好是昭告全校，让他们从此遭受其他人同样审判的目光！


    可她不能，她现在还不能和他们吵一架。


    因为她现在要艺考，她要尽可能的不让自己陷入黑料里，不然，很有可能对面试不利。


    “唰——”的一声，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班上静悄悄的，林雪扬刚刚也凑上去看到了那排字，可她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要大闹一场？而那几个肇事的男生则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吭一声。


    谁也没想到，沈湄将那页撕了下来。


    然后站起身，走向后排。


    她眨了眨眼，把那一页放在林俊桌上，指着那一行委屈道：“这是什么意思呀？”


    林俊看着她这一脸楚楚可怜的表情彻底懵了，这是来质问他还是真的看不懂。然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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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用无辜的语气，却字字句句戳向他可怜的自尊心，再发不出一个字来。


    “又白又大，是那个我有，你没有的东西吗？”


    “怎么不和我表白呢？”之前还以为是变态看我，原来是你呀。”


    ......


    **


    一层水雾薄薄的铺在镜子上。


    朦胧之中，水珠从她发梢滑下，落在洗手台。


    滴答、滴答。


    咬着下唇，她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很久。


    所以，长得好看是被人议论的原因？


    她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本来就是他们错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为什么偏偏是她。


    不要再哭了。


    她把水猛地拍到脸上，冰凉的液体瞬间刺痛着皮肤，这才感觉终于清醒了些，于是又用袖子抹了一把，这才走出厕所。


    然而出去的一瞬间，余光里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转过头去。


    太阳底下，少年双手插着兜站在另一头，发丝边缘发着光，在这一刻，就连平日里显得凌厉的五官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他微微眯着眼看了看她，然后走了过来。


    这时一阵风来，教学楼旁边的异木棉上白色的花瓣片片纷飞，飘向走廊。


    一片花瓣掉落在少年的乌发之上，他低头随意掸了掸。


    回旋，落地。


    整个景色都显得很梦幻，不真切。


    她在原地看得都有些呆了，莫名的有些口渴，于是咽了咽。


    好...好帅...


    从前她不理解林雪扬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去看每个班级的帅哥，这下终于明白了。


    原来只是看到好看的人，都会觉得心情变好了，好像有某种治愈伤口的功效一样。


    他走近看她，眉头却蹙了起来，眼神扫到她袖子上那一滩深色的水渍时更是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苏凛弯了弯腰，认真地注视着她双眸，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片刻后犹豫着问道：“怎么了？”


    他不知道的是，她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这句话。如果没有人问，她就会也把自己骗过去了。可一旦有人开口问了，那么她就会再也绷不住内心的委屈了。


    猝不及防，鼻子忽然一酸。


    她下意识低着头，咬住了下唇，想要忍住，可委屈却好像洪水猛兽，一瞬间冲破她的防线。


    再也忍不住了，一滴冰凉的液体掉了下来，打在她手背上。


    下一秒，她被人蓦地往前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