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手上的客户订单交货期就在这几天，毫无疑问的，姜知意又忙到了晚上将近十点才回到家。


    却在出电梯时意外看到了一个人低着头蹲在她家门口。


    乍看之下不由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一个人低垂着头，长发披散在前面，不得不让人联想到灵异片跟恐怖片。


    稳了心神定睛发现那人是何漫玉。


    何漫玉也听到了电梯的声音，抬头幽幽地望了过来，“你回来啦？”


    “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打个电话。”


    虽然可能打电话她还是抽不开身回来，但起码能她说一下备用钥匙放哪了。


    “我等了没多久。况且我也知道你最近忙。”


    何漫玉笑了笑，晃了晃手上的袋子，“不过就是小龙虾可能有点冷了，没刚出锅时那么好吃了。你前段时间不是在微信上说过想吃麻辣小龙虾吗？正好今天一起吃。”


    掏出钥匙开门让何漫玉进来，把包放下后就接过她手里的小龙虾，重新回锅热了一下。


    这其间何漫玉也不像往常那般在她身边插科打诨，异常的沉默。


    见面时姜知意就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劲了，感觉她今天似乎有点丧，但她没追问，等着她自己开口。


    默默地热好小龙虾，红通通的挺大的一盆。


    两个人像演默剧一样，默契地戴上一次性手套，都没开口说话。


    姜知意知道得留点时间让她组织语言。


    果然，在剥虾壳的时候何漫玉开口了，不过一开口就一鸣惊人。


    “我可能要辞职了。”


    平地一声雷。


    姜知意手上的动作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嗐……”何漫玉装着漫不经心的模样，“也没什么事，就是累了，你也知道，做汽车销售我压力也挺大的，不过我还是坚持了几年，现在不想干了，想躺平。”


    姜知意知道她说的压力不单单是工作上的，还有家里那边施加的压力。


    她们是从小认识的，她的家庭情况她很了解。


    她俩的家庭情况挺相似的，不过何漫玉的父母比她父母要糟糕得多，她的父母不怎么吵架，何漫玉的妈妈性格比较软弱怕事，一般都是她爸在单方面输出。


    在家里都是她爸说了算，就连她何漫玉的名字也是因为她爸喜欢张曼玉，但上户口的时候在宿醉后错把字写成了漫，才有了现在这个读音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的名字。


    何漫玉家里还有两个妹妹跟一个弟弟，家庭经济不怎么好和成绩不够顶尖的情况下她就理所当然地在高中时期辍学了。


    按她爸的意思，女孩子读太多书除了费钱没多大用处，归根结底还是要嫁人的，还不如早早出来工作，不仅能给家里减轻负担还能给家里多赚几年钱。


    何漫玉辍学出来工作后没有再跟身边的朋友有联系，姜知意也是到了这边工作偶然间遇到了她两个人才又重新有联系。


    当时何漫玉已经在做汽车销售员了，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她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何漫玉她爸没多大的文化，对外界的了解大多也都是通过网络上或者身边人的三言两语知道的。


    大众对于销售员评价褒贬不一，总的还是贬的多，而且多多少少沾点桃色新闻。


    所以虽然赚的不算少，但何漫玉爸爸对此强烈反对，甚至多次打电话过来辱骂她，嫌弃她给他丢人了，叫她赶紧辞职重新回去厂里做流水线。


    话虽这么说，但每个月何漫玉打回家里的钱他照收不误。


    时至今日，何漫玉工作算是稳定了但她爸还是时不时地就抱怨她的工作让他丢脸，不过指责的力度却已经小了很多。


    几年都坚持下来了，在情况好转的趋势下姜知意不是很相信何漫玉会突然就觉得累了，她能看出何漫玉挺喜欢现在的工作的，每每完成一笔交易都会请她吃东西，美名其曰有舍有得，散点小财，之后就能挣大钱了。


    或许是她一直盯着何漫玉的眼神都写满了不信，何漫玉强装了半晌，最终还是泄下气了。


    红了眼低下头吸吸鼻子，声音带上了哽咽，“就知道糊弄不过你。”


    “前几天张麟去我工作的地方闹了，当着我客户的面，还有我所有同事的面指着鼻子骂我是个拜金女，说我利用工作钓凯子。”


    张麟是何漫玉的前男友，姜知意也认识，是何漫玉上一份工作时的同事，后来他们都不在厂里干了，一个去做了汽车销售，一个摆地摊做点小生意。


    “他怎么能这么说你？”姜知意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跟何漫玉是朋友，第一反应自然是站在何漫玉这边替她抱不平。


    如果何漫玉真的是拜金女，一开始就不会跟张麟交往了。


    “我感觉他说得也没错。”


    没成想何漫玉却低了声音，轻声说道，“我跟他分手了，然后又跟之前的客户在一起了，他叫廖牧，比我大五岁，他家里挺有钱的……我就是因为他家有钱，又追了我挺久了，我是个俗人，我心动了。”


    “他带我去吃了法餐，带我去看演唱会，很多以前想做又做不了的事他都带我做了，知意，钱真的是一个好东西，有钱就不用去担心你银行卡的钱够不够，买单的时候需不需要用花呗垫付……第一次跟他出去吃饭时我看到账单都吓坏了，那是我半个月的工资。”


    “在他的金钱攻势下，我开始嫌弃张麟给我送的39.9的口红……所以他说我拜金，我反驳不了。”


    “可是拜金真的是错的吗？”何漫玉说到这里，声量突然拔高了，抬起头红着眼睛看她，“这个世界上谁不喜欢钱？如果有富婆看得上张麟，他说不定跑得比我还快。我没去偷没去抢，我也没有唯利是图，我在工作上努力了，可半个月的工资只抵得过人家一顿饭钱，廖牧愿意给我花钱，我拒绝过了，只是最终没有抵抗住诱惑，不愿意再跟着张麟吃苦，我也想过好日子，想不用再去为了钱而感到困扰，这难道真的是一种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