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杀机三重自得意,犀首联楚欲破局。

作品:《沧浪侠行

    高琰警惕四周,以防有残余敌手,阿蛮抱着灵儿在雨巷疾驰,忽见前方槐树上悬着七色丝绦。


    七色丝绦在雨中纹丝不动,高琰后背渗出冷汗。三年前令尹府门客的话语突然在耳畔炸响,他反手甩出三枚流星标,钉入槐树三寸处树皮迸裂,却见丝绦飘落处蹲着个撑油纸伞的彩衣童子。


    童子仰起涂着朱砂的脸,眼瞳泛着诡异的青金色:"司吏好俊的身手,我家主人请三位到城南废祠避雨。"


    瓦当突然传来金铁交鸣声,高琰倒掠而下,剑尖滴着血珠,屋檐上滚落的三具尸体,皆着彩衣,咽喉绽开七瓣血梅——正是当年门客独门暗器所致。


    "七梅堂的人也来趟这浑水?"高琰警惕之余,向阿蛮使了个眼色。


    “我七梅堂本是江湖上最大的暗杀组织,专门替各国权贵解决棘手之事。但自五年前被墨家摧毁,是令尹大人暗中扶持,才得以重振旗鼓。三年前司吏来到令尹府,我便知您非池中物。”童子嘴角微扬,从他的言语中透露其年龄要远大于外表。


    “阁下是七梅堂隐梅堂堂主聂云?”高琰想起父亲昔日提及七色绦、青冥伞这等独特兵器,立马认出对方身份。


    聂云点头,伞尖轻点地面,笑道:“正是。如今司吏受令尹大人重托,聂某自当竭力相助。城南废祠乃安全之地,我家主人已在彼处等候多时,三位请随我来。”


    “你投靠了老匹夫!”阿蛮听到丈夫居然忘记血海深仇,与令尹府有染,怒火中烧,剑眉倒竖,冷声道:“看来你是忘了往日恩怨,为了你的抱负不惜与仇敌为伍!”


    高琰不敢直视阿蛮双目,虽然自己没有委身于令尹府,但为国家大义,不得不答应刺秦之计。“阿蛮,我有机会再向你解释。”


    阿蛮紧咬红唇,灵儿在她怀中不安地扭动,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襟。阿蛮深吸一口气,冷哼一声,终究未再言语。


    三人随聂云穿过雨巷,来到城南废祠。


    祠内灯火昏黄,一位身着黑袍的老者正端坐于案前,黑袍上绣金线寒梅,一柄不能叫做剑的锈铁横于膝上,老者缓缓抬头,目光如炬,扫过高琰三人,淡然道:“二十年前,老夫曾领教过令尊鲸饮剑法,今日再见故人之子,实乃天意。”


    老者正是传言已被墨家巨子孟胜诛杀的七梅堂创始人聂隐。聂隐轻抚锈铁,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七梅堂被孟胜所毁,如今只剩我父子二人勉力支撑。此番刺秦重任,实乃我七梅堂复兴之机。想不到故人之子亦踏上此路。”


    “刺秦?傻大你疯了?”阿蛮惊异看向高琰,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虽气恼他与仇敌联手,但一听聂隐提及刺秦,心中却为丈夫担忧起来。


    高琰不知怎么解释,只能沉默以对。


    聂隐轻叹一声,缓缓起身,步至高琰面前,低声道:“秦国虎狼之国,刺秦若成,扬名江湖,老夫本想接下此重任,但令尹大人认为你更合适。”


    “前辈手段在我之上,令尹为何如此安排?”高琰在令尹府没有反应的余地,但也非甘于受人摆布之辈,开始怀疑昭阳的用意。


    聂隐目光深邃,沉声道:“江湖需要新的英雄,我们七梅堂名声不好,不能走到台前。你年轻有为,正是扬名立万之时。”


    聂云听父亲所言,心中暗自较劲。心道:为什么要把扬名江湖的机会让给别人?自己难道不够资格吗?聂云握紧伞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却终究未发一言。


    聂隐似有所觉,瞥了聂云一眼,继续道:“此次行动非同小可,总共安排了三轮刺杀计划,每轮任务均有不同,第一波刺客负责试探秦军防御,第二波制造混乱,你则是最后一击。”


    “这么说令尹大人和前辈早已为晚辈把台搭好了?”高琰语带讥讽,心中却暗自思量。


    “暗报得知,秦国将借口巴国遭蜀国侵犯,借道伐蜀,实则意在鲸吞巴蜀两地,秦锐士皆为百战精兵,上官大人府上高手第一波刺杀制造混乱,秦军防备最严密之处必是秦太子嬴荡所在。再由我们父子第二波假意刺杀,引开秦军中嬴华等高手,为你创造最后一击的机会。”聂隐顿了顿,道:“据说秦太子嬴荡勇猛无匹,力能扛鼎,其武艺皆是樗里疾、嬴华等秦国顶尖高手亲授,但刺杀意在出其不意,他见前两拨刺客无功而返,必心生轻敌,届时你趁乱出手,成功率倍增。”


    阿蛮敏锐察觉到聂隐计划破绽,出言提醒:“秦军高手如云,若前两波刺客暴露,秦太子必加强防备,届时就算我夫君得手,如何撤离?”


    聂隐微微一笑,眼中透出自信:“撤离之事,自有老夫出手。”聂隐见高琰和阿蛮心生疑虑,将锈剑轻挥,举重若轻般划出一道剑气,剑尖所指之处,地面裂开一道细缝,低沉道:“此剑名为‘隐龙’,我全力施为,可破千军。剑气所至,无人能挡。届时我以‘隐龙’开道,助你们脱身。”


    高琰目光一凝,隐龙剑气虽有破敌之威,但局势瞬息万变,单凭一剑之力能否敌过秦军重重围困,他仍存疑虑。


    “前辈是否托大了?”高琰运气于剑,剑尖微颤,祭出“剑扫横秋”,剑气如秋水般横扫而出,同样在地面裂开一道深壑。


    聂隐眼中闪过赞许,淡然道:“果然英雄出少年,这鲸饮剑法已有令尊五成火候。刺杀一事本就是险中求胜,哪有万全之策?”


    阿蛮敏锐发现了聂云眼中闪过的不甘,知道他想证明自己,便出言相激:“依我看,我夫君这点微末剑术,比起聂少侠七色绦、青冥伞的绝技,恐怕还差得远呢。不如让我夫君负责第一波试探,聂堂主第二波仰攻,聂少侠最后一击如何?毕竟是难得的扬名机会,聂少侠若能亲手斩杀秦太子,必将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七梅堂亦将重振雄风,难道聂堂主不想见自己儿子如此风光?”


    闻言,聂隐眉头微皱,聂云却面露兴奋,显然被阿蛮的话所打动。


    “父亲,孩儿愿担此重任,何必将机会让与他人?”聂云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我自幼习得七梅堂绝学,正需一战成名。秦太子嬴荡虽强,但我有信心以七色绦束缚其身,青冥伞蔽其目,必能一击得手。父亲,请允我此战,不负七梅堂威名。”


    聂隐苦于无法向儿子说明令尹用意,只能暂且应允,心中暗叹:我这孩儿太想证明自己,但第三波刺客本就是放弃的棋子,十死无生的局,老夫又怎能眼睁睁看你赴险?


    高琰经阿蛮一番话点醒,心中豁然开朗,知道刺秦险恶用心,遂道:“前辈深谋远虑,晚辈自当全力助聂少侠一战成名。”


    聂隐深捏剑柄,目露决然,厉声道:“此事不容商议,按原计划执行。”


    “父亲!为什么?”聂云急切追问,眼中满是不解与不甘。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七梅堂刺客铁律第二条,你没有资格向质疑本堂主决策。”聂隐重重一掌拍向儿子,聂云瞬间倒退数步,脸色苍白。聂隐转身对高琰沉声道:“半月后,巴国丹山之巅,希望我们能如期会合。”


    “前辈如此行事,还真是铁石心肠。半月之后丹山之巅,我必亲至,届时希望前辈不要背后伤人。”高琰心知即便刺杀成功,昭阳也不会放过自己,但他仍愿一试,毕竟刺秦之后,秦国图谋巴蜀的野心必将受挫,对楚国亦是大利。


    “你很聪明,但是有时候太聪明会惹上麻烦的。”聂隐冷哼一声,自负除了墨家孟胜外,江湖上能胜过自己的寥寥无几,如果高琰不配合,自己立即便能取他性命。


    高琰淡然一笑,深知聂隐实力,但也不惧:“前辈教诲,铭记在心。既然如此,晚辈告辞,半月后丹山再见。”


    “这个老爷爷一点也不慈祥,凶巴巴的。”灵儿捂嘴轻笑,丝毫不懂江湖险恶的她天真地眨了眨眼睛,继续摆弄着手中的花环,完全没注意到聂隐那凌厉的目光扫过。


    阿蛮轻扯灵儿衣袖,故意说道:“别乱说话,这个老爷爷要你爹爹去替他儿子送死呢,生气了可就麻烦了。”


    灵儿嘟嘴道:“那就打他呗!娘亲总是说,江湖事江湖了,我才不怕呢!”她天真地挥了挥小拳头,眼中满是童稚无畏。


    聂隐闻言,眉头微皱,冷冷扫了灵儿一眼,终未发作。


    灵儿见聂隐不语,愈发大胆,蹦跳着走到聂云身边,拉起他的手,脆声道:“叔叔,别怕!你爹爹对你不好,欺负你,我来帮你打他!咱们一起去找娘亲,她最疼你了,肯定不会让你去送死的。”


    聂云望着灵儿纯真的眼神,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竟在这一刻感到一丝暖意,却无奈苦笑,自己娘亲早已不在人世,又何来庇护?心中感激灵儿的纯真关怀,却只能轻抚她的头,柔声道:“谢谢你,小姑娘,但这是大人的事,你不懂。”


    灵儿不依不饶,眨着大眼睛道:“叔叔,我爹爹惹我生气时,我就找娘亲告状,娘亲总能帮我出气。你也试试嘛,说不定娘亲能帮你呢!”


    聂云心中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轻叹道:“你娘亲真好,可惜我……”


    话未说完,聂隐冷声打断:“够了,聂云,别忘了你的身份和使命。”


    聂云敛去情绪,点头应是,心中却因灵儿的纯真话语泛起涟漪。转身离去时,他忍不住回头望了灵儿一眼,那抹童真的笑颜,竟让他冰冷的心有了片刻的融化。


    高琰告辞离开后,在路上与阿蛮交代了令尹府上发生的一切,言明自己未忘旧仇,但为家国大义,不得不暂时放下私怨。阿蛮点头,深知高琰肩负重任,也明白其中利害。


    阿蛮轻声问道:“半月后丹山之约,你可有把握?”


    “说实话,我心中连五分把握都没有,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丹山之行,生死未卜,只能尽力而为。”高琰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无论如何,能为楚国争取喘息之机,为左徒变法赢得时间,便是成功。纵使前路凶险,亦无悔此行。”


    阿蛮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陪你同去,要不说你是天下第一大傻瓜呢!明明知道是险境,偏要硬闯。咱们生死与共,总好过你孤身犯险。”


    “灵儿也要去。”灵儿趴在高琰背上眨着大眼睛,语气坚定:“我也要去!”


    高琰阿蛮对视一眼,无奈一笑,高琰轻抚灵儿头发,柔声道:“小丫头,此行凶险,你乖乖待在安全的地方,等我们回来。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你爷爷奶奶交代?”


    灵儿嘟起小嘴,眼中闪过一丝倔强:“我才不怕呢!你们能去,我也能去!我要保护你们!”


    “逆子!你敢让我们宝贝孙女去冒险?我们今日就打断你的腿!”


    远处高平怒声喝道,姒蘅也疾步赶来,面带怒容,三年来未见的亲人们,此刻重逢却因争执而气氛紧张。


    灵儿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开心地蹦跳着迎上前,眼中满是好奇与欢喜,脆生生喊道:“爷爷,奶奶!”


    高平脸色稍缓,姒蘅却心疼地抱住灵儿,轻声责备高琰:“你怎能让她涉险?”


    “没有......孩儿......”高琰语塞,想要解释,却被父母的关切打断。


    高平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家国大事固然重要,但家族血脉更不能轻忽。你若连亲人都保护不了,何谈报国?”


    “好媳妇,把灵儿交给我们,你们尽管去。”姒蘅向阿蛮轻声安慰道:“放心吧,遇到险境,我们也不会束手旁观,聂隐这个你公公的手下败将,二十年前就是个草包,如今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娶了媳妇,三年间不带回家,如今却要带她去涉险,你这是何苦?”高平责备地望着高琰,语气中透出无奈与心疼:“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行事还是如此鲁莽。”


    “父亲,我.....”高琰正要解释,却被高平打断。


    “家是根,国是魂,快滚快滚,忙你的大事去,别耽误我们和孙女亲近。”高平不耐烦地挥挥手,他心底是担忧的,但面上却故作严厉。


    高琰与阿蛮相视一笑,深知父母心意,心中暖流涌动。灵儿见状,虽不舍,却也懂事地点点头,眼中满是对长辈的信任与依赖。


    魏国大梁,郁郁不得志的公孙衍独自站在城楼之上,望着河西方向的苍茫大地,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懑与不甘。


    他有心为母国效力,却屡遭排挤,合纵锁秦之策原本将张仪连横挫败,却不料被魏王轻信谗言,联盟一一被离间,功败垂成。自己主张明面与齐国交好、暗中交结楚国的策略也被束之高阁,眼见国势日衰,却无力回天。


    “犀首先生何故愁眉不展?”来者正是魏太子嗣。


    “太子殿下,犀首失意之时,朝中重臣皆明哲保身,此时唯有殿下仍念旧情。”公孙衍深叹一声,对这个年轻储君的心思他颇为明了,却也只能委婉提醒:“殿下所图之事,恕犀首难以助力。”


    魏太子嗣默然片刻,目光坚定:“先生不必灰心,我虽年轻,却也知用人之道。父王昏聩,不肯重用先生,我欲效仿古贤,拜先生为师,共谋国是。待我登基之日,必委以重任,望先生不弃。”


    公孙衍闻言,谨慎回应:“殿下厚爱,犀首感激不尽。但夺位之事犀首不敢妄议。”


    魏太子嗣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先生顾虑,我明白。此番秦国欲取巴蜀之地,为何先生力主联合楚国,让父王放弃营救嬴荡,未来秦王有我魏国血脉,难道不是件大好事?”


    “殿下,难道看不出来此事是秦国之计?秦王欲取巴蜀,但又怕楚国趁机插手,故而用储君血脉为饵,诱我魏国、楚国争斗,反倒忽视了其取巴蜀的真实意图。”公孙衍担忧道:“魏楚两国自以为得计,谋划长远,实则正中秦国下怀,一旦我们把精力分散于秦国立储,秦王便可从容取巴蜀,未来秦国得巴蜀粮仓,实力大增,搬出干涉立储的理由,正好给了秦国发兵的借口。届时,魏楚两国不仅失地,还将陷入战乱,后果不堪设想。”


    魏太子嗣听罢,眉头紧锁,沉思良久,终露决然之色:“先生所言极是,此局可有破解之策?”


    “巴蜀乃楚国之咽喉,若能与楚国结盟,援助巴蜀以抗秦,则秦必不敢轻举妄动。可惜两国君臣皆被未来之事所惑,竟无一人识破秦王之计。”


    “先生,若我说服父王与楚国结盟,先生可否助我登上大位?”魏太子嗣念念不忘的并非魏国安危,而是个人权谋。


    公孙衍心知肚明,知道两代魏王皆难成大器,却也不忍见魏国衰败,沉吟片刻,缓缓道:“殿下若真心为魏国计,犀首愿助一臂之力。”


    魏太子嗣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正色道:“先生此言,嗣铭记在心。待我登基,必以国事为重,不负先生厚望。”言罢,二人密议良久,商定说服魏王与楚国结盟之策,撤回保护嬴荡的精锐,转而援助巴蜀,共抗秦军。


    魏太子嗣离开后,公孙衍独坐案前,蘸墨提笔的手悬在半空,羊皮卷上晕开一团墨迹。他在秦国任大良造之时,便提出了攻略巴蜀之策,只是当时秦国尚未具备足够实力,未能付诸实施。如今,秦王采纳此策,却以魏楚争斗为掩护,想来是张仪之计,实乃高明之举。


    公孙衍深吸一口气,将思绪收回,魏太子嗣心思全部在谋得大位上,并非可靠之主,但为魏国长远计,只能暂且扶持。他笔下疾书,列出结盟细节,料到天下识破此局的智者寥寥,楚国或只有芈原一人能洞察秦王深意,联盟成败,关键在于芈原。


    公孙衍思及此处,心中已有定计,遂修书一封,密遣心腹送往楚国,务必亲手交予芈原。信中详述秦王阴谋,力陈魏楚结盟之利,字里行间透出急切与真诚。却不知芈原因亡妻之事早已被楚王冷落,更因变法之故,屡遭权贵排挤,能否见信,尚属未知。


    “若魏楚国君有秦王一半智谋,何愁大事不成?只可惜,智者如芈原和我者,皆困于朝堂纷争,难展抱负。”公孙衍长叹一声,心中暗道:嬴驷知我,真乃我主,可惜天意弄人,偏偏我是魏人。


    三日后,芈原收到密信,展开细读,眉宇间渐露凝重之色。他深知秦王野心,亦明白魏楚结盟之必要,但自身处境艰难,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思忖良久,终决意冒险一试,劝谏楚王,力陈结盟之利弊。


    “夫君,王上近年愈发多疑,朝中权贵亦各有盘算,要达成此事,或许需借助外力。比如令尹......”陈瑶轻声提醒,眼神中透出一丝忧虑。


    “我这个老师我太了解了,他自以为掌控全局,看得比别人远,却常忽略虚实之间的微妙变化。他已经一门心思扑在了干涉秦国立储之上,却对眼前的危机视而不见。”芈原突然想到血胭脂卫红绡之事,或许能成说动令尹之关键。


    “要是有令尹把柄在手,事情便有望迎刃而解。可惜他老谋深算,难以捉摸。”陈瑶轻叹一声。


    “确实如此,备车,我即刻前往令尹府邸,虽然我不屑于使用手段,但为大局计,不得不逼这个老狐狸就范。”芈原心中权衡利弊,决定亲自出马。


    “啊?夫君真的有把握?”


    “把握未必十足,但事已至此,唯有尽力一搏。”


    芈原目光坚定,步履从容,踏入令尹府邸。府内幽静,唯有蝉鸣声声。昭阳见芈原来访,神色微变,却仍笑脸相迎。


    芈原开门见山,直言结盟之事,果然昭阳兴趣淡然,极其不耐烦,一口回绝。


    芈原不慌不忙,谈起自己三年前出使齐国之事,昭阳立时神色一凛,隐露忌惮。


    “芈原,你说起三年前联齐之事,意在何为?”昭阳目光锐利,语气中透出一丝警惕。“难道还想以后来的事情居功自傲?”


    “非也,令尹误会了。三年前在薛公府上,遇到一位女侠刺杀燕相子之,看功夫路数乃广延血胭脂卫红绡,我记得她曾是老师的亲信吧。”


    昭阳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勉强笑道:“红绡?她已经销声匿迹多年,何出此言?莫非有何凭证?”


    芈原从容道:“我得知她似乎与我朝中一位重臣有所联系,若此事属实,恐对令尹不利。我无意揭人隐私,只愿以此促成结盟,共抗强秦。”


    “你见过她身上残玉的纹样了?”昭阳语气急促,追问细节。


    “正是,那残玉纹样独特,难以伪造。我记得老师也有块一模一样的玉佩,也可能是巧合。”


    昭阳脸色铁青,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居然将这件事密而不发三年,就是为了今日威胁老夫?真是用心良苦啊。”


    “令尹言重了,我从未有过威胁之意,只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出此下策。为人父者,抛妻弃女,明知是亲生女儿,却狠心将她作为棋子利用,实属不仁。为人臣者,更应以国为重,不可因私废公。今日坦诚相告,只为大局,望令尹三思。”


    昭阳闻言,脸色数变,终是答应下来,毕竟要是事情败露,名声受损,自己德行有亏,难免会招致朝野非议,危及权位。反正只要明面上结盟,暗地里刺秦计划仍可照旧进行,届时构陷芈原于无形,自己也没什么损失。心中暗自盘算,脸上却堆满笑意:“左徒深谋远虑,老夫佩服。结盟之事,就依你所言。”


    芈原心中暗松一口气,表面却不动声色,拱手道:“多谢令尹成全,此乃国家之幸。”


    “卫红绡现在何处?”昭阳为了不让以后再生变故,追问芈原,欲得知卫红绡下落,除之而后快。


    芈原岂能不知道昭阳的心思,却故作沉思状,缓缓道:“她行踪诡秘,我也只是偶然得知一二,听说在秦国某处隐居,具体所在难以查证。令尹若真有心补偿过往,不妨暗中派人搜寻,或许能有所获。”


    芈原故意说错卫红绡的下落,意在保护其免遭昭阳之害。毕竟,天下只有秦国,昭阳的势力难以触及。


    昭阳听罢,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点头,道:“她倒是寻了个好去处。”


    此刻丹山绝壁之上,云雾缭绕,上官靳尚派遣的第一波刺客已悄然潜至,隐匿于松林之间,绝户剑侯英、鬼罗刹卫屠静候指令,只待秦军借道巴国之际,便发动突袭。


    绝壁之下,江水滔滔,侯英、卫屠烦躁地望着对岸,心中暗骂:“这鬼天气,何时才能动手?”


    “早知道如此麻烦,就应该让靳尚加钱,如果秦军不走此道,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


    侯英高声咒骂,卫屠冷哼一声,低声道:“这些贵族老爷们的事,就是麻烦,当初我就想加钱,是你老兄拦着不让。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其他刺客们见二人对主人不敬,纷纷维护靳尚:“住口!靳尚大人待我们不薄,岂能背后非议?”


    “你们若真心不满,当初便不应接此任务。如今抱怨有何用?”


    “就是,加钱加钱,你们也配提这要求?”


    卫屠瞪了那些刺客一眼,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心里也犯嘀咕,你们要是有本事,靳尚会用我们?”


    侯英威胁道:“再多嘴,小心我把你们舌头割了!”


    一位忍无可忍的刺客终于按耐不住冲上前要与侯英拼命,却被卫屠一刀斩去半截手臂,鲜血喷涌。


    “你们?”众人惊惧,想要争执一番却见侯英眼中凶光毕露,不敢上前。


    卫屠冷眼扫过众人,沉声道:“我们两只杀任务指定目标,杀你们没人给钱。如果你们再敢不敬,我们也不介意做几单亏本的买卖。”


    侯英狞笑附和:“就凭你们的身手,还不够资格在我们面前叫嚣。我们要价贵,是因为我们值这个价。”


    众人沉默,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言。